给李少爷当多巴胺的日子(68)
直到她看到江未拿出手机准备发信息时,她猛然醒悟过来她应该做什么——
她一把夺走江未的手机,道:“不是说谁对你好,你就非要和人家在一块儿的。你从小到大都没这方面的迹象,怎么突然就和他在一块了?有些事情不可以稀里糊涂的。你好好冷静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什么时候把手机还给你。”
江未说:“妈妈,我现在很清醒,想得也很明白。
“想再多,再久,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不肯想,那就算了,就算是妈妈请你做的事,请你帮的忙,和他断了,妈妈也好和你弟弟安心地回家。”
至安偷瞄着,妈妈是很生气和失望甚至有些绝望的神态,而哥哥那个样子——好像是伤心极了,他几乎没见过哥哥这么伤心的时候,他心里有一把小鼓敲着,渐渐地从母亲和哥哥的对话中,琢磨出了一点前因后果。
等他迷迷糊糊睡着又醒来,窗帘缝儿透进了一点天光,而母亲还是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个十字绣,拿着针却不在绣,而哥哥也还坐在椅子边,动也未动。
至安睡不着了。他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了好几圈儿,最终定格在窗帘上,陷入了某种沉思,一直到二人又起了一阵争执——
“我今天得见导师。”
“那你就答应我和他断了。”
“你别这么逼我……”
“是你在逼我。”
……
江未大可一走了之,可他不想以与家庭撕裂的方式来争取感情上的自由,他总是想得双全法,因此不止一次地与不同人陷入“妥协”之争当中去,当说理已行不通时,这也就变成赌谁先妥协,谁先让步了。
妥协的拉锯战中,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天色大亮,气温升高,宾馆外喧嚣起来,这时候,至安觑了觑其他人,裹了裹被子,忽然说:“妈妈我有点冷——”
“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江妈下意识回答。
至安咬了下嘴唇,犹豫了下又道:“妈妈,可能是……我的药带错了,带的是一个空瓶子……”
“……你怎么不早说!”江妈如梦方醒,急道:“那昨晚呢?昨晚吃了没?”
“没有。”说着至安就咳嗽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好好检查!”
江妈慌张起来,江未也是,本来还针锋相对的母子二人这时候都统一了战线。一个埋怨自己粗心,一个轻斥至安大意,个个有如大敌当前。
至安的药起着一定免疫系统功能的替代作用,一天一顿都不能落下,落下一顿都会增加一点被病菌感染的风险。突然发生的这一小状况,让他们都暂时地将昨夜的风波搁置到了一边。
为了不让至安接触太多的人群,江未改约了顺风车,江妈把小儿子全副武装起来,临走前,她深深地看了大儿子一眼,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趁早断了,我不想让你爸也被你气着。”
江未不语,而在母亲收回视线的同时,至安也忽然回头冲他眨了下眼睛,安抚地笑了笑,用口型说:“我没事。”
江未一愣,但很快一股酸胀温热感充斥心间。
手机重新开机,来电显示之外跳出的一堆信息中,最新发来的那条——
“哥,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我会找机会开导老妈的!”
江未眼眶有些湿润,再看下去,李无恙的信息多到无法看完,江未只瞧了屏幕上最下方的那一条——“哥哥,这几天我不在家,我安排人准备三餐,哥哥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她准备。”
其中还有几条来自郑北阳,是在昨晚打不通他电话后发来的。
昨晚妈妈对郑北阳说的那些话不好听,也扎人心,江未见他语气如常,心中稍安,而最新的今早发来的信息则是:
“阿未,我临时有事,回寄城一趟,看到后记得回电。”
江未连忙打过去,却立即被挂断了。
可能他在忙,可能不方便,可那一刹那,一丝莫名慌乱突突跳上江未心头。
而此刻身在寄城的郑北阳,正被一位管家引着走进了一栋别墅。
在清早江未与母亲僵持时,郑北阳也被罗女士一通电话紧急喊回了寄城。
回到久违的丁宅,扑面而来一股绝望、死寂的气息。罗女士吩咐着佣人们准备着午餐,厨房里的忙碌显示出这将不是一场简单的家庭聚餐。
郑北阳与丁宅上下打了招呼,最后问母亲:“叔叔周末加班?”
罗女士并未作答,而是道:“换身衣服,去接个人。”
他看清楚了她的眼睛,妆容也遮不住被眼泪浸过的痕迹,他忙问:“出什么事了?”
“这得问你自己了。”一声冷哼从远处传来,他看到自己的继兄走来,目光里的厌恶是一如既往的,但今天竟又多了一分憎恨。
丁家出事了。和自己有关。
当郑北阳驱车前往母亲给他的地址时,他想到了这些。他捏紧了方向盘,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心中不详之感越发深重。
当车辆行上盘山路时,他望着周遭的风景,忽地渐渐生起一丝久远的熟悉感。
当江未再打电话过来时,他便想起来了,这是他们曾一同走过的万千路上的某一个,那时候他们尚未在一起,而他已情意暗生。
那栋别墅已经可见了,隐于郁郁葱葱之下,行程终有尽时,他温声道:“阿未,我没事,再过会儿我打给你。”
他挂上电话,跟着那位老管家,走进了别墅。
“我们少爷在楼上等您。”老管家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北阳仰头,看到二楼木制栏杆边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挺拔隽秀,眉目落在一片阴影内,看不分明神色,但他微微俯视的姿态,早已流露出某种从最初就存在的不屑来。
第54章
郑北阳走上楼时,李无恙已经转身进了一间敞开的房间。
他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声“请进”。
郑北阳走进去,看清楚了里面的一切。母亲的意思是让他接住在这里的人到家中做客,而当他见到李无恙的那一刻,就预感到,绝不会是做客那样简单,他等着李无恙开口。
而李无恙慢条斯理地叠着一件旧睡衣,手法颇为笨拙,但他所做的,也不过是把原本叠好安置在一个收纳箱的衣服取出来,慢吞吞地散开,又叠起,放进另一个收纳箱。
他的动作缓慢而刻意,许久终于收拾好手里的东西,才注意到郑北阳一般,问道:“你觉得,这些,怎么样?”
这里完全是一座收藏室的样子。
陈年旧衣物被妥善放好,时间留下暗淡,反复水洗后泛白,与这座别墅的豪华格格不入。
书角书脊早已破损不堪的读物绘本,整齐地斜摆在纤尘不染的玻璃橱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年代久远的封面,有些写着名字,上边儿三个字端正大方,下边儿相同的三个字则带着童稚气息,一笔一画都充斥着尽力模仿的痕迹。
再看去,书籍也渐渐成熟起来,随之变化的,是封面上再没有了名字。
像是有什么也在岁月成长了。
而相同的变化出现在了另一面墙上的玻璃柜中,李无恙走过去,从上至下,一一看过,从最开始的小风车,到玩具、篮球,再到祝福卡片、信封信纸、钢笔耳机……如一个刚接触世界的孩童,打量着这至今仍令他惊喜的一切。
他旋身看着还站在书柜那边的郑北阳,指指一旁的玻璃柜子,脸上虽然无甚雀跃,但语气里却带着得意,“你要,看看吗?哥哥,送我的。”
郑北阳本看着江未少年时代的字迹,想起来他转学的第一天,江未也曾在笔记本上写下三个字,问他:“‘郑北阳’是这样写吗?”
他闻声收回心神,目光轻扫,忽然轻笑了下,似是自语:“阿未一直都是很会照顾小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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