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标记,就暴毙(24)
陛下那边也知道段泽隐藏着身份,月饼包装非常普通,没有任何皇家印记。
通话接得很慢,但霍廷轩的声音没有任何异样,一如既往的温和,“段泽?”
“嗯,是我,中秋快乐。”段泽踩踏着橘色夕阳余晖,顺着护校河岸慢悠悠地迈步,“我家里寄来了不少月饼,我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给你一盒帮我分担一下,你在哪?”
“啊……我……”霍廷轩渐渐哑了音,过了半晌低声道:“不用了,分给你同学吃吧。”
但段泽就是这么该死,在该敏感的时候迟钝,又在该迟钝的时候敏锐得不像话,“你这两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信息没有回,现在还不愿意见面。”
“最近不是忙吗,也没有不愿意见面啊,我现在不在学校里,所以才让你把月饼给别人的。”霍廷轩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好啦,先不说了,我还有事呢。”
“那我送到你寝室里去。”
“别。”霍廷轩立刻阻止他,“……要不这样,你带回去,我过两天有空了来你宿舍拿。”
过两天???段泽狐疑地眯起双眸,却没有继续在电话里难为霍廷轩,他挂断通话之后立刻联系程白鹰问——
段泽:霍廷轩在哪?
程白鹰:梅院图书馆一楼外国名著阅览室,进门起第四排靠窗第六个座位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Y国的中秋节就是11月才过的,就是农历十月十五,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不是bug不是bug,是独一无二的架空设定
第25章 甘之如饴
段泽突然觉得霍廷轩真可怜,一点个人隐私都没有,撒个谎半秒钟就能被揭穿,果然有钱有权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他拎起月饼就往图书馆走,顺便又拨打他扎入敌人内部的狗腿子焦柏的电话,五秒后,焦柏很是激动地接听了通话:“殿下……”
“霍廷轩和谁一个宿舍?”
焦柏飞快地报了两个名字,又补充道:“还有我。”“这三四天宿舍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段泽也不好直接骂是不是你这个撒比又欺负小霍霍了,他这么虚虚实实地问,给焦柏坦白从宽的机会,也顺带看看能不能挖出点别的。
事实证明段泽的话效果极佳,焦柏先是装了会矜持,“没什么大事……”紧接着口风一转,“就上周四的晚上,霍廷轩和苏安材打了一架。”
“打架?”段泽压低了声音,“为什么?”
“貌似是苏安材踩了霍廷轩的书……我当时在上铺玩手机,没注意,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不过肯定是霍廷轩先动的手!”
段泽没有说话,焦柏被这压抑的气氛震慑得越来越怂,“我有叮嘱过苏安材安分一点,他蠢,不听话我也没办法……”
“明天之内给他换间宿舍。”段泽打断道,这个惩处简直轻到不行,焦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当即信誓旦旦保证道:“没问题!”
图书馆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段泽第一次发现霍廷轩被罗勒偷窃就是在这里,第二次发现霍廷轩被苏安材打也是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段泽出现在霍廷轩面前的时候,对方的表情简直就像见了鬼,活似打他的是段泽一样,三分钟无言的拉扯战之后,霍廷轩乖乖随着段泽走到茶水室的小沙发边。
额头贴着纱布,眼角肿胀方消,留下浅淡的青淤,嘴角一块醒目的裂痕,透着丝丝的血色。霍廷轩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地任段泽端详。
“问你话呢,”段泽单手抬起霍廷轩的下巴,“发生什么了,值得亲手去打架?”这个人认识得愈久愈颠覆他的认知,一开始段泽认为霍廷轩是个十分隐忍的男生,甚至忍过了头绝不会和冲动沾上边,但现在,竟然会为被苏安材踩到了自己的书而动手。
霍廷轩侧头避开了段泽的触碰,后退半步咬紧下唇一言不发,段泽为他的这个反应玩味地眯起双眸,“哦?你这是委屈了,你委屈个什么劲?”
“……”
面对霍廷轩非暴力不合作,段泽抱着极大的耐心,双臂环胸安静地等待蚌壳张开他的缝隙。
良久之后,霍廷轩闭上干涩的眼睛,启开被他咬得一片猩红的嘴唇,“苏安材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再来一次,不,再来多少次我依旧会打他。”
能把霍廷轩气成这副模样,苏安材怕不是踩他母亲遗照上了吧?段泽有些心软,“算了,下次别自己上,我把白鹰联系方式给你,想打人就叫上他,一顶十的猛男。”
霍廷轩摇了摇头,忽然用下巴点点段泽手上的东西,问:“那是给我的月饼吗?”
“这是我的。”段泽将左手提着的盒子小幅度往身后遮,故意逗他道:“你不是不要吗?我就送谢欢吃了。”因为最近谢欢谢欣俩姐妹在他面前刷足了存在感,段泽脑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谢欢的名字,而霍廷轩的反应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为什么给她?!”霍廷轩愤怒地上前一步,态度几乎称得上是冲撞,段泽为此瞬间皱紧眉,心中微愠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事实上他是给了在图书馆正门遇到的程白鹰,就因为段漾造的孽,大好青年沦落狗仔,段泽实在心疼,霍廷轩又撒谎打架惹他生气,多的那盒月饼他干脆就送给了程白鹰。
好在霍廷轩态度只强硬了半秒,接下来他整个人迅速变软,委屈地眼角下耷,“你明明说了留给我的,怎么可以给别人。”
段泽最为吃软不吃硬,那点指甲盖大小的薄怒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哎哟我还有一盒呢……话说你这快裂到后脑勺的嘴巴还吃得进去吗?”
“……”霍廷轩涨红了脸,捂住嘴角怒道:“我说了两天后再见面,你干吗来找我,还取笑我?”
“我这不是怕十五中秋月圆夜你一个人寂寞吗?”段泽张臂搂住霍廷轩的肩膀,带着人往回路走,“去拿你的包,到我宿舍来吃月饼。”
“作业……”
段泽一个不学无术的学渣最听不得作业两个字,他用上力推搡霍廷轩进阅览室,“有什么好做的,作业哪天都能做,月饼今晚不吃就没意思了……听话,快点!”
霍廷轩:“……”
※
在霍廷轩五岁那年,一场车祸夺走了他母亲的生命。而那时的尚且年幼的他对此一无所觉,只知道自己父亲在一年后娶了新妻,又有了比他小六岁的弟弟。
从此,他在自己家里就像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后妈虽然没有虐待他,却表现出了明显的偏爱,父亲也是因为弟弟更加年幼而将重心全数挪到了他的身上。
顽皮的幼弟会恶意损坏霍廷轩的玩具,课本,将他的房间搞得一塌糊涂,一次两次霍廷轩以为是爸爸不知道,后来才发现这些情况爸爸和后妈其实都看在眼里,但他们没有训斥过弟弟,或者只是轻声地训斥一句。
久而久之,霍廷轩学会了伪装,他会在发现自己的课本被弟弟画满涂鸦后微笑,“弟弟还小。”
这时候,爸爸会很欣慰地摸摸霍廷轩的头发,说:“我家老大真懂事。”
霍廷轩以为自己对这种不负责任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不在乎,他也始终觉得自己很正常,但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性格也在这样畸形的家庭中产生了缺陷,他对待任何事的第一反应是隐忍。
不管是高兴和愤怒,以或是欺凌,他首先会选择忍耐,不动声色,他永远习惯躲在最后,没有任何冒险精神,不到绝对掌控的时机绝不出手。
他知道没有人会帮助他,一切都得靠自己。十五岁那年,霍廷轩便彻底离开了爸爸和后母的那个家,断绝一切联系以及经济往来。他是多余的,这一点在他被迫“懂事”的那一刻他便铭记在心。
被罗勒打压的这段时间,不是没有人为他出头,有人当着他的面呵斥罗勒,有人背后帮他骂罗勒可恶,有人鼓励他不要软弱,勇敢地反抗罗勒。
怎么反抗?骂他一顿?打他一顿?爽上一时,博得一个勇于抵抗黑恶势力的威名,然后等着退学?
霍廷轩什么都没有,如果被老师请家长,他甚至连家长都没有,学校和学业是他的一切,他什么也不敢拼。他也只会摆出那副微笑的嘴脸,说一句没关系的,当罗勒不存在就好,久而久之他就会无聊了。
逐渐的,那些人要么真的觉得霍廷轩是真心不在乎,要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再管他。
霍廷轩入学当天就想好他毕业后要从政,他想自己肯定会当一个贪官,也许一开始还有点良知,但后面为了往上爬他必定不择手段。
他想要权也想要钱,他想要没有人可以撼动的地位,他想要面对亲生父亲的忽视不会彷徨受伤的心,他想要面对同学的孤立真正能够摆出处之淡然的态度。
一切的一切,都直到霍廷轩听见段泽对焦柏说:“你真以为他不在乎吗?”
他真的不在乎吗?
他真的做好了孤身前行的准备了吗?
霍廷轩想他还是希望父亲出来制止弟弟的,他想让弟弟给他道歉;他也希望能有人站出来,除了口头谴责之外真正帮他一把,在他还很弱小的时候制止罗勒的行为。
其实他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会难过,会痛苦,也很在乎别人对他施加的一切暴力。
段泽的行为就像一盏明灯,让霍廷轩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他一直觉得官场腐败,官商勾结,他的任何投诉肯定得不到反馈,但他为什么想不到可以让他们内斗狗咬狗?他为什么想不到利用那些细枝末节达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