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魔方(5)
说到这里,她微妙地顿住。
也没人想听否则后面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马球比赛下午三点准时开始,公爵夫人两点出门,现在上午十点,只剩四个小时。所有人绞尽了脑汁思考起设计方案。
公平起见,帽子的初始样貌是统一式样的黑色蕾丝礼帽,人手一个,就看谁往上摞的元素最新颖最富有想象力。
姜聿作为一个非把职业乞丐说成流浪诗人的矫情鬼,天性烂漫,有着女生们集体望尘莫及的少女情怀,他找了一堆花花草草,编完花环编蚱蜢,编完皇冠编草船,整了一帽子绿色环保的大杂烩。
任思缈则暴露了吃货属性,用胶水把甜甜圈樱桃黄桃罐头等爱吃的东西一股脑全黏上。
最狠的还是周岐,他直接杀去厨房,抱来一只公鸡,刷刷给鸡薅光了毛,做了一顶发量惊人的杀马特羽毛帽。
生死关头,人能爆发出的潜力趋于无穷大。
至于徐迟……
徐迟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饭,啃完硬梆梆的石头面包,吃了两只鸡蛋,最后又就着冷牛奶塞了几块臭臭的奶酪。
中途,周岐看他如看变态:“刚才目睹了那么血腥的现场,你还吃得下?”
姜聿附和:“好狠一男的。”
徐迟垂着眼皮擦嘴,没辩驳。
他其实不饿,也没有任何胃口,之所以这么认真地执行吃饭这一项任务,是想尽可能多的摄入能量,以便保持体力直到脱离险境。他本可解释,但徐上将从没有跟别人说明自身行为的习惯,久而久之,他不仅越发乖僻,还学会了如何不去在意周围那些异样的眼光。
身体太虚,吃饱了就犯困,他打了个呵欠,直接趴桌上打起了盹儿,一觉睡到公爵夫人来验收。
作者有话要说:
周岐:这个紧身裤完美“凸”显了我的优势。
第4章 伺候更衣
公爵夫人如同一只矜傲的黑孔雀,左右飘荡,来回审视。
管家阿诺尔毕恭毕敬地站在不远处。
当那顶伞一般的黑色蕾丝大礼帽出现在眼皮子底下时,周岐的目光停在那段死白的后颈。他在思考,如果他此时出手,咔嚓一声拗断那条颈椎骨,成功实施绞杀,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有点好奇。
他想试试。
通常情况下,他是那种身体执行力与内心想法高度吻合的行动派。
于是他动了动脚,调整站姿,默默变更着身体重心,确保他即将使出的那一击能达到尽可能高的爆发力与致死率。
然而,就在最佳时机的前一秒,一只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周岐眼中暴涨的精光迅速敛去。他低头,顺着那截瘦得只剩骨头的小臂往上看,寻到它的主人。
徐迟冲他轻而缓地眨了眨眼。
周岐略一用力,挣开。
“哦我的上帝,这顶堆满了植物的帽子充满了乡土气息,廉价极了。”
“甜甜圈?动动你的脑筋吧女士,我可不想该死的苍蝇成天围着我乱转。”
公爵夫人对每一顶帽子都不满意,她总能吹毛求疵,挑出各种毛病。当她那挑剔的目光触到周岐的羽毛帽时,立时失声惊呼:“谁要是戴上这个,远远看去,就像头上蹲着只丑陋的野鸡!”
周岐:“……”
他越发暴躁,恶狠狠地剜了徐迟一眼。
徐迟全当没看见。
没有帽子符合公爵夫人的审美,全军覆没。众人的心越提越高。
公爵夫人来到最后一位客人面前。
徐迟摊了摊手,大方展示空空如也的桌面。
“你的帽子呢?”公爵夫人不悦地压低了嗓子。
徐迟:“我没做。”
“你说什么?”公爵夫人松垮的面皮抖动,令人联想起龇牙咧嘴的沙皮狗,“你竟敢违背我的心愿?”
所有人都为徐迟捏了把汗。
“是。”徐迟抬眼,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风范,“我做不出来。”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哦,可怜的人儿。”管家做了个祷告的手势,兴奋地舔起嘴唇,“愿耶稣保佑你。”
公爵夫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高高举起干枯的双手,活像一个即将实施黑魔法的老巫婆,然后她掐着嗓子,咆哮着念出咒语——
“上帝将清除一切不守规则的反叛者。”
“我做不出来,没人能做得出来。因为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帽子——”徐迟不紧不慢地打断她,“现在正被您戴在头上,尊贵的夫人。”
厅内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优秀的操作?
“哦?”公爵夫人转了转浑浊的眼珠,直直盯着徐迟。
“不用怀疑,夫人。”徐迟扯了扯嘴角,“世上再没人能超越您举世无双的设计。”
公爵夫人的怒气瞬间蒸发,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放下双手挺了挺胸脯:“那是当然。”
“愿夫人在观众席上独领风骚。”
公爵夫人施以赞赏的眼神,兴冲冲地带着阿诺尔出门了,留下一群人干瞪眼。
“这居然也行?”姜聿迷惑极了,“合着压根就没指望我们能做出什么合格的帽子是吧?”
任思缈嘴角抽搐:“她只是想听我们无条件吹捧她罢辽。”
“那她这意图也太隐晦了。”姜聿气闷,“万一我们没能领会呢?”
“你说呢?”周岐反问。
不要问,问了都是死路一条。
众人皆觉脖子凉凉,看向徐迟的目光也多了点敬畏。
成功蒙混过关,平安无事捱到傍晚,女人们聚在一处,紧张地议论起什么。
徐迟的精神不大好,能不动就不动,一直埋头枕着胳膊补眠。
任思缈几次三番过来,看他在睡觉都不敢说话。
“有什么话直接说,他根本没睡。”周岐看她犹豫不决地来回好几趟,忍不住道。
徐迟于是抬头看过来:“找我有事?”
“啊?嗯,是的。”任思缈不太敢跟他对视,十分局促,眨眼的频率也高得出奇,“那什么,小晴不见了。”
“不见了?”
“对,尸体消失了。床单也换了新的。整个房间焕然一新。”任思渺绞着手指,看起来很不安。
“哦。”徐迟反应平平。
周岐也仿佛司空见惯:“看来这里还有类似清道夫的存在。挺好的,否则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不出三天,我们能被熏死。”
“……”
“哦,尸体不见了,你是不是害怕?”周岐这才想起兼顾正常人的感受,笨拙宽慰,“别怕,这地方本来就吊诡,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别大惊小怪。”
徐迟:“你要适应。”
“……”任思渺也不奢望从这二位身上寻求什么共情了,继续道,“还有就是,你们昨天晚上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没?”
“声音?”姜聿叼着辫子凑上来,“没有,我就听见室友打呼噜的声音。”
周岐跟徐迟也摇摇头,前者是睡得太死,后者是睡到一半直接陷入了昏迷。
“可我们,我们都听见了。”任思缈下意识摸起耳骨,她原本就白,现在面上更是毫无血色,“之前我还以为是我做噩梦,方才她们聊起这个,我过去听了一耳朵,发现所有女的都能听见。我又问了几位男士,他们的反应则跟你们一样,一无所知。”
“听见什么了?”徐迟问。
“笑声。”任思缈重重咬了咬下唇,饱满的唇上陷进去几颗牙印,“小女孩在走廊上咯咯地笑,还用力拍门,说我该死,真该死。挺恐怖的,我一晚上没怎么睡着。”
“这种事,你现在才说?”姜聿躲到周岐身后,明显也怕得要死。
“我说了,我以为我做梦呢。”任思缈道,“因为我一睁眼,笑声就停止了。一闭眼,就又来了。”
“妈哟,真邪门儿。”
“谁说不是呢?”
“你说只有你们女的才听得到?”周岐捕捉到重点。
“嗯。”任思缈点头,“其他几个男的也说没听见。”她内心浮现恐怖的猜想,“这鬼地方是不是……是不是专挑女的下手啊?”
周岐跟徐迟都沉着脸没说话。
这种事情谁敢断言?
但很快,这个猜想得到验证。
晚饭前,又出现了三具新的尸体,无一例外,全是女性。
这次,她们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建筑前的喷泉池子里,手拉着手,染红了水柱。
姜聿从未有哪一天,为自己身为男人而感到如此庆幸。
敏感又聪慧的女人们陆续反应过来。她们开始咒骂,哭泣,歇斯底里,甚至埋怨起无所作为的男人们全是窝囊废。
夜晚很快降临,公爵夫人坐着马车重回庄园,吩咐管家准备舞会。
舞会开始前,公爵夫人吩咐众人务必提前找好各自的舞伴,并换上华美的宴会服装。
恐慌的众人莫敢不从。
但现在问题来了,原本有24位客人,现在死得只剩下18位,其中有12位幸运的男士,女士则仅有区区六位。
也就是说,有六位男士将面临没有女伴的困境。
挑选流程走得飞快。
眨眼间就被剩下的六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在对方眼中看到两颗闪亮的柠檬。
姜聿气鼓鼓地瞪着那些挽着女伴的天选之子,酸得不行:“哼,这些女的就是肤浅,瞧不起俺们穷写诗的!”
周岐也啧了一声:“她们还看不上囚犯和病号,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歧视。”
徐迟附和:“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