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初搞慈善(165)
林渊记得他。
他记得在历史上,他被朱元璋誉为“天下奇男子”。
可想而知,王保保并不是一个废物。
林渊没想到通过玉碧透露出去的消息,竟然会勾上这么大一条鱼。
元朝廷如今已经没有几个拿的出手的将领了。
脱脱如今在他手里,专管水利。
察罕帖木儿遇刺。
还有许多要么死于内部争斗,要么死在战场上。
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元朝廷,现在仅剩的杀手锏就只有王保保了。
王保保……
林渊叹了口气。
他招降不了这个人,王保保和脱脱不同,脱脱是被元朝廷放弃了,被元朝廷厌弃,所以脱脱还有机会被他拉拢过来,可王保保他一直身居要职,朝廷没有对不起他,他也有自己的心气。
既然招降不了,就只能杀了。
林渊觉得可惜。
杨少伟说道:“恐怕月末,王保保便会率领强兵攻城,少不了一场恶战,大人还是保重自己为上。”
林渊明白杨少伟的意思,他摇头说:“此战不会败。”
陈半仙他们已经研制出了新型的□□,以前的□□是雷声大雨点小,更大的作用是吓人,扰乱敌军军心,如今新研制出来的,虽然还不能和现代的技术相比,但在防卫措施尚算简便的今天,这□□几乎是无敌的。
除此以外,还有改良的弩,准心改了,精准度更高。
虽说打移动靶难度还是有,但比传统的弓箭,以及未改良的弩好得多。
更别提他们现在站着汉阳,有城墙挡在前头,又有足够的粮草,现成的瞭望台。
再加上玉碧传的是假消息。
这一战若能败,林渊也就只能认为是天要绝他了。
王保保接到圣旨的时候不敢置信。
他不是不敢去打,也不是怕死,而是这一仗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
朝堂上有人给他露了口风,皇帝之所以让他去打汉阳,只因为哈麻说他的探子如今是南王的爱妾,床榻之上,从没有秘密。
王保保拿着圣旨,同自己的幕僚们坐在案边。
幕僚咬牙说:“那哈麻……哈麻以后人人都……”
哈麻用女色蒙蔽了皇帝,就以为天下男人都会被女色蒙蔽吗?若那是个套,他们若真的钻进去了,死的不仅仅是他们,而是大元朝最后的一口气。
王保保苦笑道:“圣旨已经接了,能怎么着?这仗怎么也得打。”
幕僚:“总要想好后路,若真是中了那南王的套,也得把兵保下来,只有有兵,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另一个幕僚咬牙说:“当年秃鲁帖木儿怎么没有弄死他?”
哈麻暗害脱脱之后,官拜中书左丞相,就是王保保如今这个位子,他弟雪雪官拜御史大夫,兄弟两把持朝堂,至正十六年是他想逐走妹婿秃鲁帖木儿,秃鲁帖木儿想先诉于皇帝,却被哈麻拦于皇城外斩杀。
如今的哈麻,已经是中书令了。
大元官制,除三公:太师、太傅、太保外,以下打头便是中书令,典领百官,会决庶务。
中书令自古便有,打头的就是西汉,这一职位在元朝重新家中了权柄,忽必烈入主中原后,耶律楚材任中书令,忽必烈恢复了中书令宰相的职权,其权限扩充至各地行省。
后来元朝皇帝一般任中书令为嗣子或皇太子兼任中书令。
元朝皇帝不是没有聪明人,祖宗的规矩不能改,但未免皇权旁落,但是用自己的半个儿子或亲儿子比较好。
这个位子太重要了。
谁也没想到哈麻竟然还能从左丞相再往上爬一步。
但要是还爬,就是三公。
王保保:“如今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你省点心气,把心思用到该用的地方来,这汉阳该怎么打?”
他们不是不知道,南王打汉阳,靠的就是汉阳人手不丰。
但如今的汉阳在南王手里,早不是当初徐寿辉的汉阳了。
如今去打,难如登天。
更何况他们要跋山涉水的行军,粮草供应,武器损耗,士兵的损耗都不能计数。
南王那边只需要背靠汉阳,就有充足的粮草,还有士兵,他们士兵不够能就地征兵,自己这边呢?
守在城墙外?
兵是会消耗的,怎么补充?
幕僚们低头抿唇,不发一语。
他们必须要尽快想出办法。
这世上最惨的约莫就是这个了,谁都知道头上的皇帝昏庸,沉迷酒色,胸无大志,吃着祖宗的老本便也算了,还宠爱奸佞,但凡是合他心意的就是好官,委以重任,不合他心意的便是贪官恶官,他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下头就有人想出种种罪名,把他厌恶的人拉下去。
揣测上位的心思,是奸佞们的必修课。
王保保冲幕僚说:“还没打呢,指不定能胜,现在哭丧着脸给谁看?给我看?”
“丞相。”幕僚叹气道,“这回若不是派您去倒还好说,赢了,那是以小博大,赚了,输了,也不过是人手不丰,粮草不足,也不难看。”
“可这回派您去,只能赢,不能输,输了,您……就是赢了,哈麻也会视您为眼中钉。”
中书左丞相啊,若是再有显赫战功,哈麻怎能不慌?
况且功高震主,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的,哈麻到时候再一挑拨,就是赢了也是一条险路。
王保保笑道:“汉人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真到了那天再说吧。”
“眼下要想的,是怎么把汉阳打下来。”
“说汉阳如今只有三万人,另近二十万人追击陈友谅损失惨重,满打满算,汉阳只有十万可用之兵,其中不乏老弱病残,况且汉阳易主不到半年,民心未归,此时打过去,胜算并不小。”幕僚说道,“汉阳虽是大城,却也并非消耗无穷。”
王保保:“围杀?此法太耗时,没有两年功夫拿不下来,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别说两年后,就是下个月就不知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幕僚忍不住说:“若是能在出征前把哈麻拉下马……”
另一人:“哪里那么容易?出了察罕的事,他去哪儿都带着贴身护卫,等闲进不了身,再者说了,皇城根儿底下,谁敢动中书令?”
提议的人紧咬着牙根:“我若有好身手,必然取了他的狗命!”
但哈麻活着,对他们来说威胁太大了。
王保保说:“先让他再猖狂些时日吧。”
另一边哈麻正陪在皇帝身边批奏折,他如今是中书令,披折算是他的分内事,皇帝现在能看什么奏折,不能看什么,都由他说了算,如今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对他殷勤上心极了,比对亲爹还好。
一个个全是孝子贤孙。
外头的朝臣倒不像这些奴才一样懂事,也有跟他对着干的。
偏偏他还不能动他们。
真的动了,奸佞的名声就洗不掉了。
到了后头,皇帝就是不想砍他,也得砍他。
哈麻轻声说:“陛下累了吧?不如早些歇息?这折子是批不完的,今日批了还有明日,陛下勤政,却也要爱惜身体。”
皇帝看了眼哈麻,点了点头。
他愿意宠爱哈麻,因为哈麻是满朝文武中唯一以他的快乐为快乐的臣子。
他未必不知道哈麻想要的是什么,可哈麻能让他快活,能给他找来美丽女子,能叫他日夜开怀,他为什么不宠爱哈麻呢?
那些满口天下百姓的臣子们,有几个能做到?
他是天子,不是给百姓当牛做马的牲口,他把自己的身子忙坏了,这些臣子难道还能给他补上?
不怨他宠爱哈麻,要是别的臣子有哈麻对他的几分关怀,他也不至于就独个儿宠哈麻。
皇帝被太监扶上了床,毕竟是书房,只能略歇一歇。
皇帝问他:“扩廓此次出征,若赢了最好,若输了可怎么办?”
哈麻自信满满:“陛下,我那义女最是聪明机灵不过,那南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多少秘密都瞒不过她。”
皇帝闭上眼睛,听着哈麻再三保证,终于说:“那就好。”
第 141章
王保保出兵的那天是个好天气, 没有风,也没有云,但不热,也不算冷, 士兵们气势昂扬, 王保保手里的兵,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他们身经百战, 大浪淘沙后的幸存者, 各个都敢战能胜,士兵跟随着不同的将军,就会有不同的性格。
这性格不是个人的,而是群体的。
王保保骑着马, 挥着马鞭, 他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他出征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脱脱。
脱脱被南王招降这个消息传到朝中的时候,他记得那时整个朝堂都静默了, 无一人敢说话, 明明殿内站满了人,静得却像灵堂。
那可是脱脱, 是他们曾经都要仰望的人, 是为皇族尽忠几代的家族, 是为了皇帝敢于和自己亲人翻脸的脱脱。
王保保还记得他站在群臣中间,却连头都不敢抬。
他那时候觉得羞耻。
如今想来, 竟不知道是为朝廷留不住脱脱羞耻。
还是为脱脱身为高官却背叛朝廷羞耻——哪怕那时候脱脱已经被抄家流放了。
他不能成为第二个脱脱。
他是蒙古人,他流淌着的是来自草原的血液,他永远不会对汉人卑躬屈膝。
他要对得起他的祖先,对得起他的家族。
一路行军,士兵风餐夜宿,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军户世世代代都是军户,早些年刚入主中原的时候,他们就是大老爷,哪怕是个稚童都能断案——他们刚打下了汉人的土地,上头的人也就对他们的放肆睁只眼闭只眼,这叫施恩,别坏了性质,反倒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