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十年高三后我决定创死这个柯学世界(23)

　　此外，还有曾近在咫尺，却最终没有踏入的大学生活。
　　——这玩意当然也不是不能托酒厂的关系进去啦，不过那种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而且他们生前都对要考的大学有点执念，如果没法回到故土进到那座大学里，在异国一边打工一边上大学也没什么意思。
　　唔，这样说的话，还要加一条再也回不到故乡，连死亡都要死在这块曾经无比陌生的国土上。
　　哎呀，仔细数数，好像真的还有很多未了的遗愿。智人就是这样一种得寸进尺的生物，吃过了想吃的大餐，想起来还有极限运动没有尝试过；做过了极限运动，想起来大学还未曾考过；可考了大学呢？或许会想恋爱还未曾谈过，西伯利亚的雪景还未曾看过，老大哥的直升机还未曾开过……
　　所以说，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倘若要将所有遗愿都满足了才肯自杀，那就说明压根没有下定决心赴死，对这世界尚有留恋的人才会做遗愿清单，然后越走越不舍。只有死前从不细想、或没时间细想的人，才能勉勉强强够到无憾的死亡。
　　有遗憾就有遗憾吧，上辈子跳楼时遗憾更多呢。陆仁乙跳楼的日子再过三天就是她那个月唯一一次假期，她与朋友约好了出去吃火锅，为此已经期盼了大半个月了，然而最终因为她一时自杀冲动遗憾毁约，也不知她死后朋友一个人有没有吃上火锅。
　　希望看在她死后也推动了朋友早日解脱的份儿上，那位倒霉的友人莫要怪她吧。她再也不会进到梦想的大学，但与她有相同志愿的朋友可以。
　　……
　　“不过，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进行过封建迷信活动呢！”陆仁乙合掌，“干大事前，我们去神社抽个签吧！”
　　“柯同里，或者说所有艺术作品里，去神社抽签不都是一种几近剧透的行为吗？”
　　“提前看眼结局有什么不好？”
　　陆仁丙停下工作抬头：“……我们都做好准备自杀了，你说签是抽凶还是吉？”
　　“嗯……”
　　“嗯？”
　　“那不是更好！抽凶抽吉都是好征兆！”
　　“……真是乐观啊你。”
　　最后还是去了，出乎意料的是抽出来了四个大吉。
　　“咦？”陆仁乙打量着手里的签，“还不错嘛，是说我们一定能得偿所愿吗？”
　　“就这么理解好了，反正也没人准备信吧。”
　　“直接在神社里说出来了吗……”
　　“什么，难道你信？”
　　“信一半，感觉日本的神明管不了我们。”
　　“草，有理……”
　　他们把签文随手扔进包里，跟走过场一样随意地离开了。
　　抽签也就图个新鲜，凶啊吉啊的其实都无关紧要，就算世界意识看他们不顺眼给他们抽四个大凶上书【不要妄想改动剧情是背景板就乖乖去死啊】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情。毕竟花了这么大力气这么长时间了，决心哪里是一点虚无缥缈的签文可以动摇的，实在不行就发挥薛定谔的实用信神主义毫无公德心地把签一掰：跨国算命不准，不要相信封建迷信，要创造路人角色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当然，现在既然抽到了大吉，他们也就顺势信了，就当是同样被世界意识弄得很烦躁的气运之神在天上保佑他们吧。
　　决战前两天晚上，他们凑在一起开了最后一次聚会，开了一堆白酒啤酒雪碧可乐，一边喝一边聊。
　　“等一下。”陆仁甲看看自己手里的啤酒，又看看陆仁丙玻璃杯里装的琥珀色液体，“丙喝的是威士忌吗？”
　　陆仁丙抿了一口：“干嘛，你要吗？”
　　陆仁甲想了想：“我不能输！也给我倒一杯！”他今晚上目标是完成自己的“大醉一场”遗愿，所以并不担心喝醉。
　　陆仁丙递过去一瓶没开的威士忌，陆仁甲给自己倒了一杯，用标准的招气入鼻法闻了闻，略有些犯怂，决定过会儿再喝，先抽根烟。
　　他的抽烟动作师从老大哥，不用打火机用火柴。嚓的一声，火光照亮他的指尖，点燃烟头后被熟练地甩灭。
　　生前禁烟禁酒的好学生终于也学会了抽烟，不过大半的时间是为了cos老大哥装出一副和他一样有B格的样子，并没有烟瘾。
　　不知道这痴汉背地里盯着琴酒学了多少次，他擦火柴的样子确实很潇洒，足够让他昔日的化学老师欣慰点头。
　　陆仁乙：“……你又不吸，能不能别点着烟让我们吸？”
　　吸了一口就开始放空自己的陆仁甲灰溜溜地掐灭了烟。
　　“这不是感觉气氛到位了吗，”他干干巴巴地辩解，“你看，现在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开会那天？”
　　他们的第一次会议也是差不多的场景，开了一堆饮料，桌上还堆着外卖，简单讨论完阶段一任务后，忘了谁问了一句“这么宏大的目标我们真做得完吗？”
　　那天陆仁丙面前也摆着一杯盛在华丽玻璃杯里的威士忌，正闭目养神：“别去想你将撞碎什么，先踩下油门；别去想你会点燃什么，先变成烈火。”
　　陆仁甲手里也夹着根烟，彼时他划火柴动作还不太熟练，第一根火柴头都擦秃了也没擦出个火星，第二根划了四下才点着，但吸烟动作还算帅气。他靠在墙上微微仰起头眯着眼吐出烟雾，体会了一会儿成年男人的高逼格才开口破坏气氛：“我太敬佩丙了，这么多年了说话仍然可以带着议论文味儿。”
　　“不会有人在作文里写撞车吧……”陆仁乙叹了口气。
　　“啊，你说你装X大失败的那天。”陆仁乙点点头：“怎么了？”
　　“喂！”
　　如今回想起最开始下定决心的那天，其实已经觉得很遥远了。当初的动摇啦茫然啦不安啦这样的心情，现在都几乎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陆仁甲想装X却划了两根火柴才点着烟的黑历史。
　　陆仁甲：没完了是吧！
　　其实撞破次元壁这事儿谁心里也没底，但做这事也不是为结果来的，只是一群疯子无意间窥得了真相，自己不爽所以别人也不许爽——也不对，小侦探为了追求真相引起了这一串麻烦，他们送佛送到西给予他真相，这波应该是大善人才对！
　　他们就像身处那个经典的铁房子，敲锣打鼓地叫醒沉睡的人，然而目标倒不是号召大家出去，而是引起人们的恐慌，即使敲锣打鼓的后果或许对所有人都不好，即使他们会损人不利己在敲响第一声后死亡压根看不到结果……这玩意谁在乎！
　　重要的是，在一群睡死的人面前毫无公德心地敲锣打鼓，本身就是一件很叫人愉悦的事。
　　真要说他们的目标，那当然还是结局，因为这个陆仁丙有九成把握达到。至于撞破次元壁，纯属过程中用于调剂的爱好，他们为此精心布置，殚精竭虑，但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真的打破什么。
　　独自一人在黑暗的世界里为揭露真相点燃火光，这种设定本身就很中二了，能形成燎原之势当然很好，但真期望那个就没意思了。
　　总之，时至今日他们已经不再惧怕什么东西了，死亡也好，被彻底抹消也好……都无所谓。
　　只要能结局。
　　“就算gin忘记了曾经有四瓶冤种同事、主角忘记了曾经有四个人死在他们面前？”
　　“那也是可以接受的结局的一种……说真的，能走到现在，甚至死后才被世界意识制裁已经是非常好的情况了。只要达成了结局我就觉得是happy ending……只要能结局。”
　　“毕竟解放了千千万万个高三生？”
　　“是啊，我这个已死之人如果能换我那群冤种同学进入下一站，实在够本了。”
　　“哈，这个我同意。”
　　四杯各不相同的饮料碰在一起。
　　“……要敬点啥吗？”
　　“碰完了才敬？”
　　“可以敬完了再碰一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