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养我的都不是人(90)
屋子里没有监控, 赤司雅治的伤被很轻易的掩盖了过去。
“怎么会不小心扎到剪刀上了呢?”医生处理着雅治的伤口,“还好是皮肉伤,就算不管它也会很快止血了。”
费力扎了半天才用剪刀扎了个皮肉伤, 雅治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是不是该给自己加个搏击散打课之类的。
医生走后,雅治摸着脖子上的纱布, 他有些紧张。
“……你不怪我吗?”
“怪你救我们吗?”赤司征十郎给母亲倒着水, 雅治跟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
“救你们是我应该的。”
赤司征十郎转眸, “咒灵是因为你产生的吗?”
“我想, 是我父母死之前负面情绪太重, 他们诅咒了自己,或者互相诅咒,才会诞生出了两颗头黏在一起的咒灵。”雅治抿了抿唇, “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因为我也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知识……”
赤司雅治所处的孤儿院非常偏僻,连人都没有几个。
所以, 诞生的咒灵也很少。
除了院长,孩子们, 雅治见过的生人就只有过路讨水的行人, 和来挑选孩子收养的人家。
进了赤司家后,他也忙着埋头学习, 听那岳的意思,出去旅游增长见识这类必备课程得两年后才会进行。
赤司雅治也曾对达里尔有过幻想和感情,毕竟死神是从出生就陪伴着他的生物。
但是每次雅治一有问题问她,求助她, 得到的永远是不屑的嘲笑。他看不懂死神的骷髅脸有什么表情,只能从她的语言和语气中判断情绪。
“控制咒灵?你自己摸索呗。”
“别问我,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又不是窃听器,也不偏袒任何人。”
“你在我眼里只是个人类而已。”
“真麻烦,为什么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这真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一次可以,次次这样,雅治现在看到死神就气得牙痒痒。
但他不敢惹怒她,也不敢说些过激的话,更多时候都是闭紧嘴生闷气,努力开导自己。
达里尔有时候还惊奇的托着下巴,凑在雅治脑袋旁边看他的书,“你能看懂这个?不一般啊……原来你真的不一般啊。”
“你目前拯救的人数为——零。”
“八年了,整整八年,你什么都没干啊!”
所以雅治也着急。
他不想离开赤司家,他需要借助赤司的资源,人脉,如果将来真的由征十郎接管家族企业,他一定也能获得不小的利益。
而用钱来救人,是他所想的效率最高的方法渠道。
但雅治觉得闹了那么一出,自己还能被接受的可能性有些低。
赤司征十郎突然托起雅治的下巴,原本低着头的雅治不得不直视他,
只见男孩的眼睛明亮又坚定,
“照你的说法,这只咒灵就不是你生出来的。”
雅治嘟囔,“生出来这个说法好怪……”
“你是一个受害者,我们都是。”
我是一个受害者。
赤司雅治怔怔的睁大眼。
但我应该也是一个受益者。
父与母并非只作恶,只要听从了雅治的命令,它也能救人。
它扭曲的爱意覆盖在雅治身周,能吸引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所以雅治虽然时常被奇形怪状的咒灵吓得魂飞天外,但并没有真的受过物理伤害。
仍然是孤儿院发生的事情。
被吸引来的下水道里的咒灵卷起了一个孩子,雅治及时发现,让父与母救下了她。
他当时略微兴奋的问达里尔,“这算是好事吗?”
但是死神并没有记下这份功德,“我说过了,非自然死亡是不算的,你看她头顶的数字,不是今天死。”
但是刚才,她差点儿就被咒灵勒死了。
所以从咒灵手下救人是没用的。
但从咒灵手下救人又是有用的,不管是从公众道德层面还是雅治心理层面来说。
认清这点后,雅治也就没有多么怨恨父与母了。
因为他拥有了非人的力量,从楼上摔下的人可以轻易接住,强盗歹徒也可以被无形的手阻止,如果想的话,连行驶的列车都能停下来,
“我回去问父亲,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处理。”赤司征十郎替母亲掖好被角,然后坐在一边,双手搭在没着地的腿上,“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我不会让你出事。”
他嗓音清晰的说道。
当晚,他们两个人在诗织的庇护下,正大光明的逃了课。他们拿了一套被褥,征十郎带着窃喜一样的兴奋劲和雅治打了地铺,肩膀挨着肩膀睡了一夜。
他没忍住睡前聊天。
这是他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过夜,睡在地上,还和小伙伴一起。
“父亲发现后会骂我吗?”他压低声音,小心的不吵醒诗织。
“我不知道,但是你到时候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就好了。”雅治双手枕在脑后,无所谓道,“就说我不想上课,我蛊惑了你,我传达错误信息,把你骗来了夫人这。”
“雅治。”赤司征十郎严肃的唤了声雅治的名字。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雅治却明白了他的警告和不悦。
“母亲给父亲说,是她想念我才叫我来的……”赤司征十郎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显然毫无睡意,“但我想父亲那么聪明,一定什么都能猜到。”
“他不会不给你母亲面子的吧。”
赤司家的佣人也不是很多,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他们一家人除了有钱到能用纸币洗澡,对儿子精英教育,其实也是普通家庭的相处模式。诗织夫人没生病时会每天做饭,和丈夫儿子一起吃,但现在她生病了,家里请了厨师,菜品一下子从家常菜变得精致又高端。
“但我就是紧张。”赤司征十郎翻了个身,面对雅治,“他会训斥我吗?”
因为不安,话题又绕了回来。
赤司雅治也翻身面对他,“我觉得,顶多让你把落下的课补上。”
“他不会把你换掉吧。”
“把我换掉又不是把我杀了。”
而且赤司雅治是赤司那岳的养子。
“那只咒灵有名字吗?”精神奕奕的赤司征十郎又挑起了新的话题,
“你为什么会在意咒灵有没有名字。”
“只是好奇,因为他们像是有思想有神志的模样。”
“准确来说是‘它’。”雅治对上他认真看过来的视线,“虽然有两个头,但父与母是一只咒灵。”
赤司征十郎顺溜的改口,“原来它叫父与母。”
“我起的。”雅治弯弯嘴角,“但我叫他们爸爸妈妈。”
“它从你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你了吗?一直在你身边?”
他是不是有些太精神了。
雅治听着征十郎语调轻快的连环问,耐心的挨个回答道,“其实,它不怎么出现,现在我也看不到它。”
赤司雅治并不知道父与母在不现身的时候呆在哪里。
他能够看到咒灵,但父与母消失的时候,就好像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
忽然,雅治觉得有什么在触碰自己的脖子。
他垂眸看过去,见赤司征十郎出神的看着他的伤口处,轻轻的用手指来回摩擦,“痛吗?”
“有一点点,但上了药已经没那么疼了。”雅治微扬起头方便他摸,“你看,也没有渗血,没有伤到嗓子,但是医生哥哥说可能会留疤,不过伤口这么小,留疤应该也看不太出来。”
更何况雅治身上还有一堆伤痕。
雅治笑道,“我以后穿西装打个领结,就能挡住了。”
赤司征十郎缩回手,似是不太开心,“我没见过你那个样子。”
“什么?”
“你哭了。”
“我担心你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