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狗世界(19)

　　丹尼尔悄悄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喊完那句“技术人员”就后悔了，他怎么知道跟电脑监控有关系的？敢说实话就等着像洋葱一样被一层一层剥掉吧！
　　偏偏BAU里没有一个傻瓜，于是他只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下去，其实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不过现在看来，霍奇纳似乎没有起疑心的样子，幸好幸好……
　　丹尼尔的手攀上胸口，刚要拍下去就意识到不对，急忙改变方向，轻轻拍打衣服上的褶皱，身后又出了一层冷汗。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霍奇纳把资料摞在会议桌上，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11点了。
　　“都回去休息，明天早上7点集合！”
　　此时已经是深夜，黑漆漆的道路上只有BAU的黑色SUV行驶着。
　　宾馆走廊上的灯已经熄灭了一半，只留下剩下的一半断断续续的工作着，几个人一边打着手电，一边寻找自己的房间。
　　灯泡似乎有些老旧，昏昏暗暗的暖光借着窗帘等装饰品投出深深浅浅的阴影，丹尼尔突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捏紧了手指，把光强调到了最高的一档。
　　霎那间，半个走廊都明亮了起来。
　　“丹尼尔这是怕黑吗？”见状，艾米丽半开玩笑的把少年拉到身边，本来只是随意的调笑，没想到手一握上去，竟然一下子就被紧紧反握住。
　　“丹尼尔居然怕黑？”摩根听到艾米丽的话，迅速跳了过来。他微微躬身，正脸侧向丹尼尔，右手虚虚环在丹尼尔的脖颈处，看起来很有一股好哥们儿的风范。
　　然而打亮的强光早已出卖了他的险恶用心。
　　摩根被强行高光的表情纤毫毕现，幸灾乐祸一览无余，从鼻子到眼睛全都写满了三个大字，恶趣味！
　　“这叫警惕”，丹尼尔面瘫着脸，努力控制手指一根根放松下来，轻轻捏捏艾米丽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哦——”摩根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拉长了声音。
　　丹尼尔不仅是校园一霸，附近的各个帮派可都挂上了他的名号，这种狠角色会因为不明亮的楼道就警惕起来？
　　赌上侧写师的尊严，绝对不可能。
　　“统计显示，74.1%的人无法在遇到突发情况时迅速反应，也就是大多数普通人，凶手遇到他们的时候下手成功率高达97%，其中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埋伏在黑暗里”，瑞德煞风景的说。
　　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刚刚下了重注的摩根恨得牙痒痒。
　　“听到了？”丹尼尔得意的给了摩根一个眼神，“亏你还是FBI探员”。
　　“我……”
　　经历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摩根仿佛经过了一个月那么长，漫长的学习中，他终于悟到了一个真理——
　　丹尼尔一定生来就是克他的！
　　拥有十二块腹肌的巧克力帅哥摸摸自己的脸蛋，在艾米丽和JJ毫不掩饰的大笑声中，第一次怀疑人生。
　　“行了，赶紧进去吧”，霍纳奇一脸无奈的看着几个人互相打趣，或者应该说一起欺负摩根，眼神与看熊孩子所差无几，“明天7点，别迟到！”
　　说完，他拿出房卡，率先走了进去，戈登微微笑了笑，也跟着拉开隔壁的门，把时间留给了剩下的五人。
　　余下的几人对视一眼，彼此大眼瞪小眼，突然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彼此间的关系顿时拉进了许多。
　　果然不同寻常的部门要靠不同寻常的手段维系，比如——互怼。
　　丹尼尔悄悄退后半步，突然觉得BAU的画风好清奇。
　　……
　　瑞德可能忽悠过丹尼尔，但福利待遇部分绝对没有打半分折扣。
　　丹尼尔坐在窗前，没有开灯，整个屋子空无一人，两张床沉默的背对着月光，晕染出淡淡的冷清。
　　亚特兰大的夜风很凉，吹动得窗帘都带着些许湿乎乎的潮气，浅银色的光松松打在丹尼尔身上，映得背后宽大的羽翼也柔和了许多。
　　BAU一向不会亏待辛苦破案的员工，出门在外的住宿标准一向是双人间，单人住，待遇及好。
　　这也让丹尼尔有了舒展翅膀的机会。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羽毛越发坚硬、刺长，看上去似乎与普通羽毛没什么区别，可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在不经意间发现羽毛缝隙处淡淡的金属色流光。
　　黑色的羽翼微微卷曲，长一些的羽毛保持着要炸不炸的姿态，似乎在下意识的戒备着什么。
　　“唉…”丹尼尔摸了摸自己刚劲有力的羽毛，恨不得立刻打开窗飞出去，离得越远越好！
　　他今天又一次说了谎。
　　什么怕黑？什么警惕？丹尼尔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兴奋。
　　要不是艾米丽阴差阳错的抓住了他的手，让他惊醒了过来，丹尼尔真的担心自己会不会撕碎了眼前的几个人。
　　妖怪从来都是黑夜的宠儿，对大天狗来说更是如此。猎手总是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捕获懵懂无知的猎物，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就像瑞德说的一样。
　　“妖怪啊……”他闭上眼睛，喃喃。


第43章
　　第二天一大早, JJ就出现在了霍奇纳的门口。
　　“出了什么事？”虽然是凌晨五点，霍奇纳依然西装笔挺的开了门。
　　深灰色的西服妥帖的穿在身上, 似乎刚刚熨烫好, 没有一丝褶皱, 仿佛马上就可以参加会议一样。
　　丹尼尔曾私底下跟瑞德吐槽过, BAU的老大有一项神奇的技能——永远不被人看到他穿便服的样子。
　　瑞德深以为然。
　　“加西亚的消息, 她找到两个符合条件的人”, JJ从文件夹里抽出两份文档，纸页上还残留着刚打印出来的热度, “托比亚斯-汉科尔, 米勒-亚伯, 两人都是亚特兰大的电脑维修员。”
　　霍奇纳接过资料, 哗啦啦的大概翻了翻，“为人孤僻，有偷窥记录……”他皱眉, 虽然职业与丹尼尔的侧写吻合，但是这样的经历普遍适合于犯罪分子，无法定位到本案中的不明嫌犯身上, 这样的间接证据很难拿到搜查令。
　　他看向JJ，道：“我们只能上门询问。”
　　“是的”，JJ也是苦笑，“但这已经是加西亚能查到的最符合的两个人了。”
　　“受害者房屋附近有报案记录吗？”霍奇纳叹了口气。
　　“有一起”，JJ又抽出一个档案，这次是亚特兰大地方警局的笔录, “三个月前，有人报案说见到了小偷出现在被害者房屋附近，但是没看清对方的模样。”
　　“有证人的名字和住址吗？”
　　“很遗憾，警方的水管年久失修，上个月几乎淹没了所有档案，这份档案也是好不容易还原出来的，但是证人的信息已经模糊不清了”，JJ撇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埋怨。
　　讲道理，警局居然能被水淹了？当档案保管条例是摆设吗！
　　霍奇纳不为所动，丰富的经历早就教会了他如何用平常心处理案件中的任何突发状况。
　　虽然确实有点糟心，但事已成定局，只能寻找别的方案。
　　“马上通知开会”，他放下档案，淡淡的吩咐道，“时间，六点整”。
　　……
　　于是，六点钟的会议室里，哈欠连天。
　　“啊……”丹尼尔捂着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他昨天可在窗前坐了大半夜，冻得全身都快僵了。
　　天快亮的时候决定去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人还没上床呢，就被一条短信折腾到了这里。
　　这会儿丹尼尔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快被困意包围了，连椅子碰撞的声音都没有让他抬眼。
　　“丹尼尔”，旁边的瑞德顶着霍奇纳吃人的目光拉他，“快醒醒，开会了！”
　　丹尼尔迷茫的睁眼，还未对上焦距，就被一道钉在身上的冰冷目光吓得一激灵。
　　“谁！”他刷的一下站起身，椅子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噪音，左手微微侧于胸前，身体后躬，下意识的冲着目光来源摆出战斗的姿势。
　　“分配任务！”霍奇纳的语气加重，冷飕飕的像是夹着冰碴子。
　　“霍…霍奇纳？”丹尼尔猛得清醒，圆溜溜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投影板前面黑漆漆的身影，脖子转动间似乎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
　　“分配任务”，霍奇纳瞥了一眼傻愣在原地的丹尼尔，又重复了一遍。
　　“好的……”这下丹尼尔彻底清醒过来了，他讪讪地笑了笑，一脸飘忽的坐了下去，心里差点炸翻了天。
　　#当着老大的面睡得昏天黑地#
　　#很有胆量啊少年#
　　想想自己之前在戈登那里记的过，再想想现在………脑补的越多，丹尼尔的脸色就越白，最后连一心看热闹的摩根都忍不住侧过了头，不忍直视。
　　“现在的情况是……”JJ好笑的看了丹尼尔一眼，笑眯眯的拍了张照，才正了正嗓子，开始讲解今早的消息。
　　丹尼尔是如何欲哭无泪暂且不提，其余人却是瞬间严肃起来。
　　网络上的视频传播还在发酵，面对突如其来的杀人视频，多数人的下意识反应反而是难以相信。
　　大多数人对不明嫌犯近乎公开处刑的方式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甚至津津有味的谈论起杀人过程，埋怨杀手不帅气。
　　不明嫌犯警示他人的目的付诸东流，使命感受挫的情况下，他的犯罪手段一定会进一步升级，每起犯罪的时间间隔也会缩短，说不定下一秒就有新的犯罪现场被发现。
　　由不得大家不重视。
　　因此，哪怕加西亚查到的两个人只是勉强有关，BAU的众人也必须打足了精神，一个个的登门拜访。
　　蚊子再小也是肉，谁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大新闻呢？
　　“摩根，艾米丽，你们三个负责米勒-亚伯”，霍奇纳与戈登对视一眼，然后利落的分配道，“JJ、瑞德、丹尼尔负责托比亚斯-汉科尔”。
　　被点到的五个人立刻起身应是。
　　“我和霍纳奇居中调度，任何问题都及时汇报，”戈登惯常的总结，“立刻出发！”
　　…………
　　天还没有亮，由于缺水而枯黄发干的草被染上点点黑暗的色彩，它们伏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土道上，遮住了实际路况。
　　再加上阳光尚未完全铺开，JJ尽了最大的力气，也只能把越野车开出碰碰车的速度，晃晃悠悠间成功的把丹尼尔颠散了架。
　　偏僻的让人莫名慎得慌。
　　“我说，BAU都是这么疯狂的吗？”丹尼尔两手紧紧把着扶手，两只眼睛幽怨的盯着前排的瑞德，就是这个人把自己忽悠了进来，让他从此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两天的实习足够他认清楚BAU的这群人了——TMD一个两个都是工作狂！
　　就这工作频率，哪怕变种人也受不了啊！
　　仅仅比力量型变种人稍逊一筹的大天狗不着痕迹地揉揉胸口，感觉自己实在是励志极了。
　　“命案要紧”，瑞德勉强回头，他理解道路的不可抗因素，但JJ狂野的开车手法无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身经百战的小博士一边考虑案情，一边默默在心里计算即将收到的交警罚款总额，两方莫名其妙交叉起来，想得他头都大了一圈。
　　“这里就是托比亚斯-汉科尔名下的房产了”，JJ的飙车之旅终于告一段落。她驾驶着SUV漂亮的甩了个尾，让车停在他们的目的地前。
　　这里似乎是个人工搭建的小木屋，门口似乎许久不曾清理，杂乱的草丛几乎挡住了整个门口。
　　丹尼尔还沉浸在晕车后遗症的剧烈反应中无法自拔，瑞德和JJ给他留了一瓶水，便先行下了车，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门板上的木头有些已经松软腐败了，黑色的细菌形成一个个菌落，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木板上，连细小的倒刺都或多或少地爬了些绿色苔藓，看起来颓废得厉害。
　　瑞德凑近门口打算敲门，却听见屋子里隐隐传来了两个声音……一个强横一个懦弱，音色与电话录音里的声音格外相像。
　　“我们不必这么做……”
　　“闭嘴！”
　　“神会为罪人求得宽恕。”
　　“什么时候你也敢和我谈上帝了！赶紧给我滚过去！！”
　　“我……”
　　瑞德移开了头，没有再听下去。这段对话太过敏感，两个人，宗教对话，仅凭这两点，托比亚斯-汉科尔的嫌疑就直线上升。
　　“我去后面看看”，他丢下一句话就猛然跑向小屋的另一边，那里的玻璃窗足够让人看清室内的情况。
　　“瑞德！”，JJ压低声音，“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分开吗？
　　可惜瑞德的动作太快，JJ的话没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BAU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尽力规避风险，上一次丹尼尔被戈登批评的差点怀疑人生，没想到转眼间功夫，瑞德也来了这么一出。
　　JJ站在原地瞪了远处努力平复心跳的丹尼尔一眼，无奈的扶额，总算知道这俩为什么臭味相投了。
　　被牵连的大天狗扶着车门，一脸懵逼。
　　瑞德跨过院子的栅栏，悄悄移到后门，两人的争吵声也越发清晰。
　　他不禁靠的更紧，锈迹斑斑的铁窗在白色衬衣上落下红痕，自己却浑然未觉，身体尽可能的压近距离。
　　屋子里是众多的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待机字样，一个人抱着头在前面走来走去。
　　他穿着黑色连帽衫，正是笔录里提到过的衣着，嘴里不时传来几句哀求的哭腔。但无论瑞德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另一个说话的人，只能听见一声声暴虐的低吼。
　　瑞德再次上前一点，整个人靠得更近。
　　这一次，他终于彻底看清了屋内的陈列摆设，破破烂烂的家具被随意扔在地上，只有摆放电脑的一处小平台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只见那个人嘟囔几句，似乎妥协了什么，几步走到电脑桌前，鼠标一点，数十个家庭的实时录像依次闪现。
　　在保安房里，这样的画面非常常见，但是在这样一个偏僻的技术人员处，这么多录像就愈显可疑。
　　从来没见过哪个技术员负责安保事宜的！
　　瑞德被吓得退后两步，脚跟微挫，却不慎踩上一截断裂的树枝，“嘎吱”的断裂声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谁！”
　　疾迅的脚步声传来，瑞德最后的印象，就是全身一麻，然后只剩黑暗。


第44章
　　另一边, 丹尼尔扶着车门的动作一滞，目光望向前方, 正是JJ和瑞德走过去的方向。
　　从刚才起, 他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瑞德和JJ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 BAU的常规问询时间一般是十到二十分钟, 这么久还没出来只有两种可能, 得到了新的线索, 或者……
　　托比亚斯-汉科尔就是凶手！
　　丹尼尔一惊，“嘭”的一声关上车门, 身体倏然站直, 他的眼皮微微垂下, 紧盯前方的眸子却更加深邃, 普普通通的汗衫T恤硬是给穿出了黑帮老大的气势和味道。
　　无形的风缓缓凝聚，安静的围绕在他的周围，许久不曾动用的力量蓄势待发。
　　但越是这样安静的时候, 突然出现的声音就越发明显，几声枪响自小屋的方向传来，“砰砰”的连发声显示出主人的急促。
　　格洛克26, 是JJ！
　　丹尼尔的脚向后用力一蹬，枯草被镰刀般锋利的风刃齐根隔断，离了根的茎叶纷纷向两旁倒去，清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JJ！”丹尼尔迅速前冲，仅仅三两秒就跨越了其余人至少步行五分钟的距离。
　　赶到之后，他就长长的舒了口气——JJ毫发无损的站在木屋门口, 极好的目力可以看到她脚下猎狗的尸体，还带着泡沫的污血混合着地上的碎麦秆儿，一点点从门缝向外淌出。
　　看来是这些畜生引动了枪声，丹尼尔见状稍稍放松，周身的风也稍稍散去了些。
　　但是马上，他的心又狠狠提了起来。
　　瑞德在哪里？
　　流动的风就在刚才告诉了他屋子内部的信息，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女性跪坐在中央，两只手腕上还牢牢绑着绳子，却已然与身体分离。
　　必死无疑。
　　四只猎狗大张着的嘴巴，尖锐的牙齿上还残留着人类的血肉味儿，浓稠的血液大片大片从身下流出，看起来是被乱枪打死的。
　　JJ就站在这样一个人间地狱的门口，哆哆嗦嗦地举着枪，似乎已经被吓得失神。
　　面对这些以人为食的恶犬，哪怕是身经百战如JJ也难以面不改色。
　　“JJ，你还好吗？”丹尼尔一把拉住她，收回枪的同时把人拉出血腥地狱，五指张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瑞德呢？瑞德在哪里？”
　　“……托比亚斯-汉科尔就是疑犯”，恍惚中的JJ似乎什么都没听清，她的眼神迷茫的可怕，嘴巴喃喃的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却一个句子也连不成。
　　“瑞德呢？”
　　“它们把她撕成碎片了，什么都不剩……”
　　“JJ，看着我，看着我，告诉我瑞德去了哪！”
　　JJ的眼珠跟着丹尼尔的手指左左右右，楞了半天才勉强恢复情绪，她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说道：“瑞德去了后门，快去找他！”
　　丹尼尔略有些犹疑，JJ现在的状态可实在说不上好。
　　JJ却挺直了后背，尚且有些无力的双手推了推丹尼尔的肩膀，“去找瑞德！我没事！”
　　前门没有托比亚斯的踪迹，人很有可能就在后面，瑞德去了后门，那么……
　　想到在枪法考核屡屡吃瘪的瑞德，JJ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走！”
　　见状，丹尼尔也不再犹豫，手腕灵巧的一转便把JJ彻底送出了木屋。来时的路已经被他的风刃铲平，平坦的大道一览无余，相信已经恢复过来的JJ能够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