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响指落下，尼克只觉整个会场的嗡嗡声都突然增大了一倍！像是谁打碎了一层隔着他的看不见的玻璃，或者是谁突然拔掉了他的耳塞。然而他很确定身边没有玻璃，自己耳朵里没有耳塞！那莫非是来了什么大人物让大家突然兴奋起来了吗？也并没有，刚刚进入会场的只有那两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客人们依然三三两两地讨论着没营养的话题，好像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在这个瞬间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这次年轻人终于搭理他了，他勾着嘴角，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地回答道：“人群噪声模型。”
　　话音一落，刚刚还万分好奇的尼克却在脑子里开始尖叫：“是他！是他！是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就是他！害我做梦！”
　　但是对方却沉浸在科普的快乐里，滔滔不绝地说道：“我发现，在鸡尾酒会上，一开始大家都会用正常或略低的音量交谈，但会场中的人数一旦超过了临界点，人们的音量就会突然提高大概15分贝。我觉得这非常有意思，三个月前我用室内吸音系数、每个交谈团体的平均宾客人数、交谈者之间的最小常规距离、房间体积和有意义交谈所需的最小信噪比建了一个模型想要找到这个临界点，后来发现总是出错，于是我又加入了声音无障碍传播的计权平均路程，调整了好几次系数，终于验证成功了！”
　　尼克却盯着他的脸，牢牢地记住他的相貌，枯燥的数学建模过程被清澈的嗓音灌进他的脑子里，随着血液流淌，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心，他觉得喉咙干咳，却根本舍不得离开：“为了找这个系数，你一定是尝试了很多次。”
　　“是这样，为了完善模型我用了很久，毕竟不是天天都能蹭到鸡尾酒会，但这是值得的不是吗？”年轻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打了个响指，再次笑了起来。
　　尼克觉得从这一刻起，鸡尾酒会于他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无比有趣的活动。
　　但是验证完自己模型的年轻人却对这好不容易蹭来的酒会失去兴趣，他的眼神地换了几个方向，身上洋溢的兴奋也变成了餍足，尼克知道这是他打算离开了，下意识地想要找话题留住他。
　　“这个酒会这么无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打发一下时间？”
　　对方闻言惊讶地看向他，尼克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表情，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慢慢充血的脸。
　　于是打量他的目光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什么游戏？”
　　尼克绞尽脑汁想找一个能一直玩的游戏：“我们来数数吧，一人一个，如果遇到质数就停下不说打个响指，错了的人要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最好能把名字问到！
　　“听上去很有意思。”
　　得到应允的尼克心花怒放，谦让道：“那您先开始吧。”
　　然后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1048576。”
　　“什么？” 尼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年轻人开心地欣赏了下尼克的呆愣的表情，然后又慢慢重复了一边：“1——0——4——8——5——7——6”
　　难、难道不应该从1开始吗？
　　“好了，看来游戏可以结束了。”等了片刻，年轻人自顾自地做了总结陈词，对苦笑的尼克点了下头，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去，徒留一片喧嚣浮华。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不是这么好追的……苦逼的尼克又没问到名字。
　　PS：作为一个很有AC数的卑微作者，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大家都是从哪知道的这篇文，为什么我不更新收藏数量也会涨？十分怀疑晋江的数据是不是又弄错了，上次也是这样涨得我心花怒放，后来告诉我是数据算错了，一下子砍掉好几十，让我抑郁到差点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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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补课
　　“帮帮忙，罗兰德，帮我把宾客名单里20岁左右的年轻人列出来，最好是研究数学方面的，我知道你一定认识今天到场的所有人。”
　　尼克拿着好不容易搞来的名单抓瞎，他现在无比痛恨自己在社交上的懈怠，再想到自己之前推掉的几个鸡尾酒会，真想仰天长叹。
　　“天啊！伙计！你终于看上哪个可爱的姑娘了吗？”在酒会上喝得醉醺醺的罗兰德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调侃的笑容：“怪不得刚刚都没见到你，原来……”
　　“别瞎猜！”尼克打断他的胡言乱语，“是个男生，我和他聊了聊，是一位非常有才华值得结交的人。”
　　“哦。”罗兰德闻言十分失望，态度也没那么积极了，他倒是没嘲笑尼克聊了这么久都问不到名字，现在大多数的英国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甚至有人开玩笑说：“除非你与一个英国人建立了十分密切的关系，比如你想娶她女儿，在此之前，英国人是不会想知道你的名字，也不想告诉你他的名字。”
　　英国人的礼貌和避免冲突是超乎逻辑般的存在。在英国社交中，介绍姓名的工作一半是由同时与两人熟识的第三方来承担的，除了同学之类的关系可以把通报姓名的过程简化，如果单独两个陌生的英国人遇见，那么互相打探姓名就会变成一个好笑的持久战，他们可能聊完天气、政治、美食、板球、打猎、骑马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才会试探着加一句“跟你聊天真开心，我该离开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顺便说一句，我叫XXX……”以此来试探对方是否愿意和他交换姓名。
　　“但是我不记得今天来了什么数学天才。”罗兰德懒懒地翻着名单，“今天酒会的主要目的是给几个回伦敦述职休假的殖民地官员和商人促进感情的。”
　　“比如说他。”罗兰德随手指了个‘朱利叶斯马西森图灵’的名字，吐槽道：“这是印度马德拉斯那边的税务官兼法官。这家伙竟然在印度呆了几十年，大家都好奇他是怎么忍受那些野蛮人的，真是个怪胎。不过他已经混成印度那边的老油条了，未来我们想把绿毛卖到印度还是要跟他打好关系的。”
　　尼克看到‘Turing’这个单词瞳孔一缩，猜测这是不是自己知道的哪个图灵，如果是的话，那很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刚要仔细打探就听到罗兰德介绍这是印度官员，不由万分失望。
　　然后罗兰德又陆陆续续地给尼克介绍了几个值得结交的大人物，和满足尼克条件的20岁左右的年轻人。尼克最佩服罗兰德的就是这一点，好像所有人的八卦轶事他都能信手拈来，他不由感慨罗兰德如果从商继承家业绝对是媒体界的一大损失。
　　然而直到给挚友狠狠补了一课的罗兰德心满意足地离去，尼克除了灌了一脑子人际关系外根本一无所获。
　　两次相遇，两次心动，却只能苦笑着暂时搁置一旁。冷静过后，尼克唾弃起自己被荷尔蒙冲昏的大脑，其实即使认识了又能怎么样呢？在现在的环境下，难道他做好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准备了吗？更何况对方是弯是直他都没确定，简直就是胡来乱搞！荷尔蒙的降智光环，真是恐怖如斯。
　　另一边，废寝忘食学习法语的汤姆不得不面对现实，哪怕只是法语中的常用对话，三天也是不够的。尼克出发前还担心汤姆会闹脾气，但是沉迷学习的汤崽却意外地淡定。小孩子头都不抬地表示法国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法语必须学会！
　　尼克：……你开心就好。
　　按照约定，到达法国的当天，尼克与专利局负责人的共赴晚餐。跟着侍者走进包厢，尼克惊讶地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位衣着考究气质沉静淡金长发披肩的貌美男子。显然不是和他约好的人到中年发量堪忧的朱利文先生。
　　“抱歉，我好像走错了。”尼克觉得侍者带错了路所以下意识地道歉，想要出门看门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