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老父亲写书日常(114)
没人知道他究竟在讥讽什么,是人世?是自我?还是……神明?
太宰治行动起来。他的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没有挂断,另一端传来了十分优美的大提琴独奏。
那是一首关于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的乐曲。
——
离开酒吧,向着骸堡的方向行走一段,红发男人遇到了夏目濑石。
夏目濑石似乎知道他要去哪,是专程扶着手杖站在路途中等他的:“你有急事,但你似乎还很犹豫?”
红发男人十分信任这位值得尊敬的先生,点头直言道:“您知道【书】吗?在上面书写的东西会化作现实,是可以用来实现愿望的神器。我在想,【书】究竟是应该维持空白,还是应该被人写上文字呢?”
夏目濑石顿了下,稍微有点没想到红发男人开口就是这种话。
实在唐突了点。
就像突然拽住路人问:下一任总理大臣让谁上位好?
唐突得会让路人当场哽住。
不过作为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夏目濑石眼睛一眨,就笑呵呵地给出了回答:“这我可不知道啊,不过呢,如果这世上有谁最有资格在那上面落笔,我认为一定是你,无论最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我相信都会是最合适的后果。”
红发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夏目濑石望着红发男人木讷老实的脸,内心充满感慨。
有时必须承认,他就是喜欢织田这种不多问也不多想的做派,要是换个人在这里,肯定会问他:“你为什么出现?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应付起来就会很麻烦,想想就累,也只有在织田面前现身才能随意一点。
红发男人忽然问道:“夏目先生,【书】有活着的特性,这是否与您有关?”
“……”
夏目濑石不想说话,夏目濑石觉得脸疼。
差点忘了,织田这家伙敏锐直率起来,也是会变得非常讨厌啊。
第93章 非死不可
骸堡是一片颇为壮观的中世纪建筑风格的废墟。
像极了吸血鬼故事里必不可少的阴森古堡,仿佛随时都能从里面飞出大群蝙蝠。
太宰治一个人行走在这里,步伐轻盈得像一只猫咪,似乎害怕惊扰到沉睡在骸堡深处的亡灵。
费奥多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时,响亮得几乎把太宰治吓了一跳。
“已经到了吗?那么就请登上最高处吧。”
太宰治仰望了一下最高处,为自己居然得爬那么累满心难过:“魔人,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用同一件事威胁我做这做那,不会是没有尽头的吧?”
“放心,毕竟你也已经猜到了吧?我很快就会支使你去做你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太宰治匀速向着骸堡顶端走去,他的话音在空旷废墟里回荡,产生的回声有种奇异韵律。“原来你就这么看不惯我啊。”
“不是我看不惯你,世人愚蠢又无药可救,我想帮助大家洗去罪孽,而你却是一颗很难搬开的绊脚石。”费奥多尔平淡地解释道。他有着低沉的声线,却习惯用轻飘的语调讲话,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咏叹着什么。
太宰治脚步一顿,随后又继续行进:“是之前我让手下把你赶出横滨的事情,让你觉得我是绊脚石了?”
“原来你当时只是想赶走我?我还以为你想杀了我的。”费奥多尔轻笑,似乎真的没有记恨这件事。“但因祸得福,我反而认识了小织。当时也正是小织救了我。”
“小织……”太宰治的脸扭曲了一下,用无比嫌恶的语气把这个称呼念叨了一遍。
这反应显然取悦了费奥多尔:“是很亲密的称呼啊,他从没让你这样称呼过他吧,嫉妒了?”
“嫉妒?怎么会。”太宰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才不是什么嫉妒呢,魔人,我正在嘲笑你啊,你居然会因为能叫他‘小织’而沾沾自喜?这不是比我还可悲了么?”
在距离骸堡不算太远的一处隐蔽小楼,光着双脚缩在一张沙发里面的费奥多尔扯动了一下嘴角。
他面前的窗户大开着,正好可以看清骸堡,寒风灌进屋里子他也并不在意。
在窗户下方架设着的好几台监视器里,太宰治的面孔十分清晰,鸢色双眸里映着从废墟破碎窗口探入的月影。
费奥多尔盯着太宰治那张真心实意的嘲笑脸,脚趾无意识地交替抠着沙发:“也就是说还有比‘小织’更亲密的称呼?”
“那当然了。”
“告诉我。”
“这是必答项吗?”太宰治收起笑容,“如果我不说,你就把【书】和世界的真相告诉第四个人,让这个世界走向崩塌?或者直接在【书】上写字,让这个世界被覆盖掉?”
费奥多尔挪动左脚的大拇指,压在了右脚大拇指上:“都会做。”
太宰治轻嗤一声:“真狠啊。你是在拿到【书】之前就已经成为知情者了吧?已经拥有了一把可以胁迫我的武器,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再夺走【书】呢?”
“你先告诉我那个称呼。”费奥多尔右脚的大拇指轻轻一抬,反过来压在了左脚大拇指上。
太宰治颇不痛快地蹙着眉回答:“你不是已经买了他的书么?就是那个作者名,Odasaku,织田作。”
“这样啊……”费奥多尔恍然,开始回答太宰治的提问,“足以威胁世界的东西,无论有多少我都想掌握,所以才多此一举拿走了【书】。而且这只是顺带的,我主要是想和织田作见一面,给他一个杀死我的机会。”
太宰治攥紧手指,咬着牙冷笑:“说得还真是高尚啊,你是不是很遗憾织田作不领你的情?”
“是啊,我难得愿意给别人这样的机会。”费奥多尔用陈述事实的语气回答,“世间充满污秽,异能的存在就是罪孽,我愿意让织田作杀死我,与他分担罪孽,与他共享惩罚,我——”
“你只是想毁了他!”太宰治尖锐地打断了费奥多尔,鸢色双眸里闪过脆弱和痛苦。
别的就算了,这件事实在无法原谅。他不敢想象,如果织田作真的再次杀人了,那么织田作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拿起笔写了?
那样的未来太过残酷。就算死的是费奥多尔,就算世界会因此得救,他和织田作也都会沉沦进深渊之底,再爬不出来吧。
太宰治深深喘了口气,低声道:“算我求你,我死后不要再逼织田作杀人,也不要再伤害他,他是个好人,他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的。”
“我答应了,我向你保证。”费奥多尔的语调里透出一股安抚。
他鲜艳的紫红色眼眸没什么精神地低垂着,脸上却浮现出正在宽恕罪者的悲悯神态。
他似乎并不是在逼人去死,反而是在帮人洗刷罪孽。
太宰治终于一步一步爬到了骸堡的顶端。
与此同时,费奥多尔穿上鞋子,披好棉外套,扶正头上的帽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费奥多尔刚离开没一会儿,一队全副武装的异能特务科行动人员就踢开门闯了进来。
确认房间内已经没人之后,人员谨慎地分作两列让开门:“坂口先生,人刚走,沙发还是热的。”
站姿笔直的西装男坂口安吾托了把眼镜,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伸出手搭在沙发上,发动异能【堕落论】,读取留在这里的信息。
几乎是瞬间,坂口安吾就脸色大变:“马上撤离!”
太宰治站在骸堡顶端吹着冷风,忽然听到了一阵爆炸声。
他看过去,距离骸堡不远处一片并不起眼的建筑物被炸塌了,浓烈的火光和黑烟向上升腾。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捏着手机问道:“那边是你之前的藏身处?”
“是啊。”费奥多尔很快回答,“走之前稍微给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先生留了份礼物。他比我预计中到的要快不少,还真是相当在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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