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魔慈悲甜(24)
江凌晚道:“我用了凝火咒,将地热聚集在下面。”
琴圆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惬意地喃喃:“好舒服。”
江凌晚低头吻了吻他的发,轻轻地哼着安神曲,“睡吧。我的海绵宝宝。”
琴圆这次做梦,梦到穷奇和麒麟。
江凌晚的师父,风铃夜渡第一代宗主,带领门下弟子,联合妖魔大军,向仙族发出挑战。
穷奇是其中一员大将,冷心冷情,所向披靡。
麒麟是仙族的女将,以一当百,英姿飒爽,但却为了穷奇,甘愿洗手作羹汤。
两人相爱,和和美美,甜甜蜜蜜。
仙妖恋情,注定不容于世。怀孕的麒麟一直躲在不周山的时间谷中。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分娩那日,穷奇恰好在前线打仗。
梦中的琴圆临阵磨枪,看了十分钟《黄帝外经》,便洗洗手,帘子一拉,上去给她接生。
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仙妖结晶诞生,昭示母子平安。
麒麟温柔地抱着孩子,给他喂奶。
琴圆问:“你给孩子取名了吗?”
麒麟道:“我给他取名叫星河。希望他像璀璨的星河一样,照亮千古暗夜,让寻心问道之人,永不迷惘。”
她脸上洋溢初为人母的慈祥光辉。
后来,仙族和魔族发现沈星河的存在,逼迫麒麟与穷奇,交出孩子。
麒麟对琴圆躬身行礼,“帝君,多谢您这段时日的收留。”
琴圆沉默半晌,说:“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麒麟摇摇头,“我不能连累您。”她说完后,便身背一杆梨花长、枪,牵着沈星河,神色倔强地昂首大步离开。
琴圆在梦里的职责,是冷眼旁观世界,让万物运转,不脱离原本的轨道。
仙、魔两族同时追击麒麟,母子当场殒命。
琴圆拨动日晷指针,来到他们出事之前。
他有一个nb的大招,但只能使用一次,便是操控时间。
麒麟将沈星河交给他,“他的仙脉已被拔除,我又封印了他的妖脉。不到锥心泣血的地步,他不会暴露原型。请您将他冰冻在天山脚下。等仙魔战争结束后,再将他放出来。”
琴圆问:“你要做什么?”
她道:“只有我死,才能骗过他们。”
琴圆根据她的遗愿,将沈星河封印在天山。
麒麟死了,穷奇入魔,发狂屠戮仙魔两族,之后,他被关在灭魔台上。
与此同时,江凌晚储存灵脉的右眼被仙族挖了出来。
战神白无涯一骑当千,将妖魔联盟打得溃不成军,后者即将败北。
江凌晚戴着黑色的眼罩,躺在时间谷的榕树上,一手摇晃酒壶,神色轻佻地说:“我现在是一个残废。你更看不起我了吧。帝君。”
琴圆道:“只是失去一只眼睛,何必妄自菲薄?”
话虽如此,他还是私底下看了十分钟的《黄帝外经》,学会外科手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灌了江凌晚一碗麻沸汤。然后趁他不省人事的时候,把自己的右眼,挖出来给他装上。
他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眼睛,竟然成为江凌晚新的灵脉。
江凌晚不仅恢复灵力,还看到了他的记忆,学会他的术法。
满心复仇的江凌晚丧失理智。他发狂般地研制出一种又一种阴邪巫术。虽然在琴圆的干涉下,他还未亲自使用。但已经拿到分享资料的江凌晚的魔道“同僚”们,却擅自将这些巫术放在凡人身上做实验。更丧心病狂的是,连自己门下的弟子都不放过。
江凌晚在泰山之巅,召集千妖万兽,欲与仙族决一死战。
霸权者的夺位之争,受苦的只有无辜百姓。
万千生灵的鲜血,流进了与世无争的时间谷,染红遍地花草。
琴圆低声喃喃:“我真……该死。”他说着便缓缓挖心自裁。
意识逐渐消散,在朦胧中,他仿佛见到泪流满面的江凌晚,也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琴圆醒了过来。
他胸腔里的心脏,正规律而又平稳地跳动。
琴圆望着精致的雕花房梁发呆。
所以他才没有心跳吗?因为早已没了心脏。
可一个人如果没有心脏,怎么能活呢?所以才要吃符纸续命吗?
但是,他挖心做什么呢?
“滴滴滴,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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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课时间已经超过一小时,既然迟到,他干脆把上午的课都翘了。
琴圆洗漱完毕,穿戴好衣物,随后便直奔校长室。
叶长笺又在逗猫。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叠资料。琴圆晃了一眼,是林小钗的休学手续。
他一时不知要和叶长笺说些什么。
叶长笺单手支着下巴,问:“怎么了?”
琴圆道:“您知道林小钗把李俊杰推下河的事吗?”
叶长笺道:“我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是他做的。我问过李俊杰,他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林小钗叫来阴兵。”
默了一会,琴圆道:“既然当初,道祖已经说林氏兄弟不简单,您为何还要救下他们?”
叶长笺道:“我天生魔骨,被仙族忌惮,被凡人驱逐。是我的师父,有教无类,循循善诱,授予我术法,教我不负恩义,择善而从。林小钗天资聪颖,我希望将他引上正途。”
年幼的林小钗虽然没有魔骨,却也被人“铁口直断”是个祸害。
这样的遭遇,和曾经被人污蔑的叶长笺何其相似。
琴圆道:“世事难料。您的一番师者仁心,最终还是被他们辜负了。”
叶长笺道:“我收回了传授給林小钗的鬼道法脉。往后的路怎么走,看他自己造化。”他敲了敲腰,“我年纪大了,提不动刀杀人了。”
琴圆道:“您连江凌晚这位前灭世魔王都没杀,怎么忍心杀自己的弟子?”
叶长笺道:“无论是江凌晚,还是林小钗。一旦他们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我都会清理门户,绝不心慈手软。”
琴圆想起梦中之事,万千生灵的惨烈哀嚎犹在耳侧。他难过地说:“我又怎么能指责您?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叶长笺道:“过去就让他过去。以史为鉴,立足当下,别再让灾祸重演。此生后世,日行一善,以慰冤灵。”
早上十点的阳光并不刺眼,洒在两人身上,有点暖洋洋。和煦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渐渐拂散萦绕在琴圆心头的惆怅。
叶长笺蹭了蹭白猫的肚子,笑着说: “还是做一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妖怪吧。”
琴圆顿了顿,又道:“我想请教您,有关南归梦的事。他是不是……沈星河?”
如果梦境中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的事。那么被他封印在天山的沈星河,如何苏醒过来,变成南归梦?
叶长笺道:“任何封印、咒法,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效力。仙魔之战平息后,又过了千年,封印自动解除,沈星河也醒了过来。他失去记忆,只晓得自己的名字。他四处流浪,被人歧视,受尽冷眼,因此变成了一个小冰块。
我和他相遇时,并不清楚他的来历。我将他收入门下,作为嫡亲弟子。后来,他遇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太阳。
可惜小太阳是人。你知道,凡人修仙不易,寿龄逾百年已是极限。小太阳纵然天赋再高,也难逃生死轮回。他临终前,和沈星河定下约定,生生世世,白首到老。”
琴圆道:“所以沈星河便一直寻找小太阳的转世?”
叶长笺道:“是。你晓得南归梦为什么喜欢画眉吗?”
他问:“为什么?”
叶长笺道:“因为小太阳的眉毛疏淡,在面相上来说不吉利,容易家破人散。所以沈星河时常给小太阳画眉。后来,小太阳寿终正寝。沈星河踏上寻找他的转世之旅。在尚未找到他的漫长岁月中,沈星河将自己的眉眼,变作小太阳的模样。
他给自己画眉,就像给小太阳画眉。仿佛小太阳,依旧在他身边。”
南归梦的五官无可挑剔,但一双眉眼尤其出挑含情。
原来这双眉眼,属于他挚爱之人。
叶长笺继续说:“再后来,沈星河的性格也渐渐向小太阳靠近,直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小太阳。他为什么喜欢唱戏?
因为他不爱笑,小太阳为了惹他发笑,每天变着花样装扮。最后发现自己扮花旦唱戏时,沈星河的神情最为柔和。
自此以后,小太阳便经常扮作花旦,登台唱戏。
当时小太阳是唐门二公子。他和大哥,被世人称为“唐门双龙”。
因这小太阳不务正业,外界戏称两兄弟为“唐门双花”。
为此,脾气暴躁的哥哥没少揍玩世不恭的弟弟。
后来小太阳去世,沈星河便自己上妆,扮作花旦,上台唱戏,取艺名为南归梦。
一唱就是几世,一晃就是千年。”
“我曾经在凡间的网络上,看到一句失恋情话。特别有趣,但也不无道理。
“当你把自己变成他,就不再需要他。”
南归梦把自己变成小太阳,在没有找到他的日子里,自己发热,温暖自己。
天道不算太残忍。人海茫茫,每一世都能让他们相遇,终成眷属。”
琴圆问:“您也帮了忙吧?”
叶长笺道:“是。正因为如此,天道收走了我的一项法力。他怪我扰乱世间秩序。从此以后,我不能再认出故人的灵魂,也就不能再帮助南归梦。”
“南归梦性格倔强,有时候几十年回来看我一次,有时候一百年回来一次。今生他遇到秀瑶的时候,秀瑶身边已经有了林小钗。”
琴圆问:“您为什么答应让林小钗和唐秀瑶在一起?”
叶长笺道:“以秀瑶的性子,就算我不答应,他也不会听。他摔疼了,看清了,自然就会放手。”
琴圆问:“如果南归梦下辈子遇到他时,他身边陪着的人,心地善良,两人彼此深爱,那又要怎么办?”
叶长笺道:“如果找到他时,他身边已有良伴,南归梦会留下唱戏,但绝不打扰。”他掀起眼皮看琴圆,“你以为我们风铃夜渡的弟子都不讲道理吗?”
叶长笺低头抚摸白猫的肚子,“他们是夙世姻缘。每次南归梦遇到他时,要么是他刚被甩,要么是他一直单身。总之,南归梦快成给童子鸡开荤的专业户了。”
琴圆觉得南归梦的经历可以写成一本书,题目叫做《论一个面瘫冰山向妖艳贱货完美蜕变的历程》
过了片刻,他问:“你们风铃夜渡的弟子,都这么痴情吗?”
叶长笺道:“也要看对象是谁。是否值得自己付出一腔赤城。”
琴圆认真地说:“如果唐秀瑶对不起南归梦,我一定宰了他。”
叶长笺笑了笑:“不用你动手,唐门祖训摆在那。他若是始乱终弃,他们道祖会亲自清理门户。”
不知不觉,叶校长的心理疏导室到了关门休息的时间。
琴圆临走前说:“校长,我能看一看您面具下的模样吗?”
叶长笺为难地说:“恐怕不行。”
琴圆拍着胸脯保证,“您长得再丑,我都不会care!”
叶长笺摇摇头,“我家小虎会吃醋,他不让我随便摘下面具。”
“……”
琴圆道:“我走了。”
叶长笺挥挥手,“走你的吧。”
琴圆腹中饥肠辘辘,准备冲向食堂,刚跨出门时,却遇到南归梦。
琴圆诧异地问:“你也来做心理疏导啊?”
南归梦哼了一声,神色矜傲地踏进校长办公室。
他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叫了一声,“师父。”
叶长笺见他眉宇含春,容光焕发,心下了然,“追到手了?”
南归梦翘起嘴角,神采飞扬地说:“三天!”
这就是“夙世姻缘”的buff加持。
叶长笺轻笑。他眼神柔和,仿佛穿越时空,回到千年前。
“那时,唐门二少爷像只跟屁虫,天天缠着你。你却连正眼也不给他。人人都说你冷情寡恩,替他感到不值。
我却觉得这小子运气真好,他只用一辈子,就换来你的永生永世。”
南归梦道:“您对我说过,人生是一个无限轮回,终点就是起点。”
叶长笺喃喃道:“轮回……”
他抱起白猫,来到落地窗前,眺望操场上无忧无虑,肆意挥洒青春的少年们。
叶长笺道:“一千年里,故人先后离开。我看着他们走进阴阳界的大门,四十九天之后,再入阴司跳轮回台。
而我能做的,便是在风云之巅,等着他们回来。
后知后觉地,发现前世的哥哥变成今生的弟弟。
前世当不了嫡子的,今生众星拱月。
前世冷俊傲慢的,今生热情活泼。
前世潇洒不羁的,今生古板冷傲。
前世循规蹈矩的,今生叛逆桀骜。
真是有趣,你说是吗?”
南归梦道:“纵然历经千世千人千面,但唯一不变的,是点起一盏照彻千古幽暗的夜灯,传授“天地明心之法”。这就是风云之巅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这么多年,您一直在这里,锲而不舍地等故人回来。每次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回来看看您。师父,您一定不能死,可以吗?”
虽然叶长笺的容貌,似乎千年未变。但南归梦经历太多生死离别,已不想再承受这等痛苦。
叶长笺叹息,“你说的我老人家又要掩面哭泣了。年纪一大,这眼泪就收不住。”
“……师父,放下手中的辣条吧。”
叶长笺的面具已经摘下。他“斯哈斯哈”地吐着舌头,“这变态辣的卫龙真好吃!”
南归梦突然很害怕。他的直觉一向准。叶长笺避而不谈,一定在计划搞一件大事。
他问:“江凌晚回来了,您一直让琴圆引他回正途。您是不是想把风铃夜渡的宗主之位,让给江凌晚?”
叶长笺手下一顿,并未回答。
南归梦倏地站起,冷冷地道:“然后你就和唐将离。”他伸出手指,指向办公桌上翻滚的小猫咪,恶狠狠地道:“这只出卖神兽尊严,一天到晚卖萌的假猫,一起环游世界!对不对?你们要扔下修真界,扔下唐门不管,对不对?!”
叶长笺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说:“星河,你别激动……”
南归梦神色激动地打断他,“秀瑶才十八岁,我不允许他这么早就肩负家族重担!你别拿青出于蓝来糊弄我,唐将离也是二十二岁才接手的唐门!”
叶长笺沉默半晌,说:“那你们就先度过一个甜蜜的大学四年?”
“你们两个老不羞,别想搞事情!你别逼我造原、子、弹去轰掉唐门!”南归梦冷冷地威胁,然后潇洒地走了。
叶长笺秀丽的眉毛一皱,叫道:“唐将离,他们一个两个都凶我……哇——”
他才刚开始嚎,里屋的密室门突然打开,走出一名冷俊的少年。
唐秀瑶手里握着一本古籍,想直接走掉,但又觉得不太好。因此打了声招呼,“太爷爷。”
叶长笺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唐秀瑶以眼神示意在桌上打滚的猫咪,“道祖爷爷叫我天不亮就来学习。”
叶长笺问:“你听到他们的话了?”
唐秀瑶点点头,“听到了。”
叶长笺睁大眼睛,惊诧地问:“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唐秀瑶严肃地说:“有。我想问你,妖王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叶长笺白他一眼,“自己问你媳妇去!”
第37章 动物世界
一向尊师重道的唐秀瑶从令如流。
他真的板着一张冰块脸, 旋风般地追上南归梦,拦在他身前。
南归梦柳眉一挑,问:“唐公子有何贵干?”
唐秀瑶异常严肃地说:“你的发……你还有没有发情期?”
他原本想问“你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但转念一想, 南归梦是万妖之王,应该早就克服“发情”, 这一最原始的生理冲动。
南归梦道:“当然没……”他把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没说完全,用一双勾人神魂的丹凤眼挑逗唐秀瑶紧绷的神经。
这眉眼虽然是依照挚爱所化, 但里面含着的脉脉春情却属于南归梦自己。
唐秀瑶被他勾了一眼, 浑身触电般地战栗, 若不是他早就板起脸,怕是会露出不少端倪。
南归梦见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哼了一声, 神色矜傲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唐秀瑶道:“妖修学生临近发情期可以请假。我带你回唐门静心。”
无论是人还是妖,修炼到一定程度,会变得清心寡性,无欲无求。但风云之巅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毛头小子, 还不能克制生理冲动,更何况对于妖来说,发情期的发情是一种本能。
风云之巅每到四、七、十月会给妖修学生放假。这段时间用来给他们度过发情期。
妖修一旦发情, 所释放的荷尔蒙会严重影响到其他学生修行。
曾经有一位学霸三尾狐拒绝放假。他在图书馆秉烛夜读,但发情期来势汹汹。他骨子里透出的味道,无意间吸引了许多血气方刚的学生前来。
因为他是三尾媚狐,能够轻而易举地勾起他人情丨欲, 若不是校长及时赶到,恐怕图书馆要上演一场激烈的百人肉搏战。
唐秀瑶设想南归梦发情而不自知的场景。当脑中闪过“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画面,顿时妒上心头,英俊的脸几欲结出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