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符卡师(66)

　　起初两人只是闲聊，但过了一会儿后，三皇子有意开口道：“艾德里安，你可以为你的恋人和我取两杯红酒过来吗？”
　　很多话都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彼此之间就能领会，艾德里安看了何奕书一眼，征询他的意见，他说过会在这次的宴会中一直陪在何奕书身边的。
　　何奕书挽住艾德里安的手臂，笑着对三皇子道：“三皇子有什么想说的，就请直说吧，我没有任何事需要瞒着艾德里安。”

　　☆、乔安的身世

　　三皇子的目光在何奕书与艾德里安身上转了一圈, 然后微微一笑道：“你们的感情真好, 既然这样, 那么我就直说了。”
　　何奕书点头：“三皇子请讲。”
　　“何先生身边是不是有一位关系不错的朋友，名叫乔安？”三皇子思量片刻, 开门见山地道。
　　突然从三王子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再联想到自己刚刚的发现，何奕书的心底顿时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觉：“是的，我和乔安是室友, 也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那么何先生有没有在见到我后，发现什么问题呢？”三皇子循序渐进地询问。
　　何奕书有些拿不准三皇子的用意, 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因此只是笑着敷衍道：“不知道三皇子殿下说的是哪方面的问题？”
　　三皇子没有犹豫地涂出两个字：“相貌。”
　　面对如此清晰的提示, 何奕书就算想装傻也装不下去了：“不瞒三皇子, 我确实觉得你和我的朋友，在相貌上有某些相似之处，但宇宙之大，无奇不有，这种情况也是很寻常的吧？”
　　“这样的情况确实并不少见, 但在出现这种情况的同时, 又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亲生父母, 被其他人领养的情况，应该就不常见了吧？”三皇子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何奕书的眼睛，似乎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 “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有人已经调查过乔安。”
　　何奕书微微用力握住艾德里安的手，语气听起来却很寻常：“我能知道调查乔安的人是谁，以及他有什么目的吗？”
　　既然三皇子主动开的口，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隐瞒何奕书，因此他坦率地回答道：“不怕何先生笑话，调查乔安的人就是我的二哥。至于调查的原因，应该也与相貌有关，乔安之前不是参加了这一届的机甲竞技大赛，并且顺利闯入了决赛吗？”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在之前的十几年里，乔安一直生活在养父养母的压迫之下，根本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脸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被有心人发现异常。
　　但现在，他成了这一届机甲竞技大赛的亚军，成了许多人关注崇拜的对象，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确实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是不知道三皇子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毕竟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注意到乔安的人，肯定不止二皇子一个，何奕书追问：“那么调查的结果呢？”
　　三皇子轻叹了口气：“很遗憾，也可能是很幸运，乔安确实是我父亲的孩子。”
　　何奕书能理解三皇子的意思，在星际时代，即便是皇室，也要遵循一对一的配偶规则，因此如果出现了私生子女，也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考虑，虽然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女，但毕竟与皇室搭上了关系，就算没办法站在明面上被别人尊敬地称为皇子、公主，至少这辈子也是衣食无忧了。
　　相同的情况，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名利，或是名誉，这往往与一个人的选择有关。
　　但如果从何奕书这边出发的话，他是把名誉看得更重的，只不过在这件事上作出选择的人并不是他。
　　“谢谢三皇子愿意告知我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三皇子是怎么打算的？”何奕书能从三皇子的话中听出他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好，但何奕书也并不觉得三皇子会仅仅因为这一点，而大发善心地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三皇子的目光移向正杯筹交错的宾客，嘴角微微上扬：“我并没有什么打算，只是觉得乔安既然是何先生的朋友，那么我自然也愿意帮他一把，若是他想认下这个身份，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
　　说到此处，三皇子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显得有几分惆怅：“许多人都不会管一件事的真相如何，只会相信他们所看到的。”
　　“我明白了。”何奕书点了点头，再次向三皇子道谢，之后两人交换了通讯号码。
　　在交换通讯号码的时候，三皇子调侃似的抱怨道：“我之前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你的通讯号码，可惜一直打不通，只好等到见面的时候，才找到这次机会和你说这件事。”
　　何奕书不好意思地道歉：“是因为我设置了陌生通讯号码无法拨通，所以才会这样，结果却误伤了三皇子殿下。”
　　“我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抱怨，因为我其实也是这样的，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三皇子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站起身，和何奕书以及艾德里安道别，“之前的事情你随时可以联系我，现在宴会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我要先去那边做些准备，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何奕书和艾德里安目送着三皇子离开，等他的身影消失后，何奕书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不过就算他对这件事有诸多看法，但这里毕竟是皇家宴会，周围站着的是什么人都很难确定。
　　因此，何奕书并没有贸然在这里和艾德里安讨论这件事。
　　几分钟后，宴会准时正式开始，在简短的开场讲话后，宾客们开始自由寒暄交谈，何奕书则立刻奔着那一长排的奢华美食去了。
　　虽然来到这里之后，他已经尝试过很多种星际美食，但这里毕竟是皇家宴会，肯定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怎么也要好好尝一尝。
　　然而在这种场合下，他又怎么可能专心享用美食？
　　这是何奕书第一次参加这种公共场合的宴会，那些想要结识奉承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难得逮到这样的机会，他们自然不可能放过，因此何奕书身边基本上是一波未走，又来一波。
　　偏偏这些人和第一个来找茬的人完全不同，他们的态度都摆得格外端正，热情中又不失礼貌，看到何奕书流露出不耐，还会自觉退开，这让何奕书完全没办法冷下脸来，或是随便发脾气。
　　实在忍无可忍，何奕书只好拉着艾德里安离开了宴会大厅，跑去外面的花园躲懒去了。
　　夜幕之下，偌大的皇家花园失去了五颜六色的明丽点缀，显得安静而深邃，只有夜空中闪烁的点点星光点缀花园上方，多出几分璀璨的味道。
　　何奕书拉着艾德里安走了一会儿，等心中的浮躁被周围的寂静所冲散，他便拉着艾德里安在一处长廊下坐了下来，周围伴着微风飘来淡淡的花香，让人觉得闲适极了。
　　何奕书把头靠在艾德里安的肩膀上，深深吸了口凉气：“这种感觉真好，尤其是刚刚从那样的场合出来，就更加能够感受到这里的静谧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刚做了一个奢华的美梦，一叫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森林中，虽然难免感到一丝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宁静和清醒。”
　　艾德里安微笑着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你不是应该反过来说吗？这样说也显得太自恋了吧，”何奕书偷偷咧开嘴角，“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没有你陪着，我一定会觉得孤单吧。”
　　艾德里安伸手在何奕书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突然叹息道：“小书，你知道自己刚刚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有多冒险吗？这里是皇家宴会，可能因为你某一句话说得不恰当，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敌意，甚至惹怒皇室。”
　　何奕书皱了皱鼻子，他知道艾德里安是在关心自己，但他其实并不赞同：“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绝大多数规则都是定给那些依靠规则生活的人的。而对于那些可以打破规则的人，某些规则本身其实就没那么重要了，你觉得如果我没有制作出各种汉字符卡，没有办法提升人的精神力，没有办法治愈人类的精神域，在我说出那种话后，真的会轻易得到所有人的谅解吗？”
　　任性也需要足够的资本，这句话确实不只是简单说说而已。
　　艾德里安揉了揉何奕书的脑袋，有些无奈，又莫名有点自豪：“你说得对，而且你其实并没有做错，我只是担心而已。”
　　“放心吧，我这样说也并不是想任意挥霍自己所获得的资本，”何奕书拍了拍艾德里安的肩膀，语气轻快地道，“作为一名星际帝国合法公民，应该遵守的规则，我当然会认真遵守，绝不触碰底线，但在像刚刚那样的场合中，我也不介意使用我的特权，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和结果。”
　　有资本确实可以任性，但这种任性绝对不是抛开一切的为所欲为，这个道理何奕书还是很清楚的，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两人在花园里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他们的话题从刚刚的宴会到学院的课程，最后甚至聊起了何奕书以前的一些事情。
　　在这片星空的照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被拉远了一些，又像是拉近了很多，模糊中有着各自都明白的清晰。
　　直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两人才在亚尔曼的提醒下重新回到宴会大厅，然后跟在亚尔曼身后和其他宾客道别。
　　由于飞船停靠的地点有一些距离，何奕书和艾德里安需要步行离开举办宴会的场地。
　　就在他们走到飞船停靠的地点，准备上飞船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人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下跪恳求

　　何奕书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下, 再次见到陈秀珍, 因为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女人了。
　　当看到陈秀珍拉着赵磊慌慌张张跑向自己的时候, 何奕书的心里难免升起一丝丝微妙的异样感。
　　她的步履看起来那么匆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那么急切, 就像是在一心奔向最后的希望。
　　但这个女人不知道的是, 她也曾被一个人视作最后的希望，只可惜这个希望只会出现在梦中，从来没有变成过现实。
　　“小书, 请你等等！”像是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陈秀珍一面跑着, 一面大声开口。
　　这里是宾客停放飞船的地方，虽然没有其他人在, 但此时也有离开的宾客恰好没有来得及上飞船离开, 听到这样的声音，自然有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以陈秀珍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何奕书其实完全可以一脚跨上飞船直接离开，不去搭理他们，但他想了一想, 并没有这么做。
　　距离终于拉近, 陈秀珍喘了两口气, 满脸歉疚和焦急地看着何奕书：“小书，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我也知道自己之前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 但是……但是磊磊他是无辜的，我求求你帮帮他！”
　　面对陈秀珍的这番话，何奕书只是淡淡挑了下眉头，目光在赵磊身上转了一圈，此时他正用极力掩饰，却仍然透露出几分怨恨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这让何奕书感到有点想笑。
　　陈秀珍见何奕书没有回应，只能继续道：“你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没有关心过你，你会怨我、会恨我都是我应得的，但是磊磊他……”
　　说到这里，陈秀珍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磊磊他年纪还很小，他什么都没做过，他是无辜的啊……而且磊磊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出色的符卡师，可是现在他的精神域却被毁了，如果没办法恢复精神域的话，他就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了。”
　　何奕书终于嗤笑，一声反问道：“所以呢？”
　　陈秀珍咬了咬牙，几乎不敢去看何奕书的眼神，但为了儿子，她还是鼓起勇气道：“小书，我知道你最近研制出了一种能够修复精神域的符卡，你能不能……能不能把这种符卡给你弟弟一张？只要你愿意帮你弟弟这一次，以后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弟弟？”何奕书用非常慢的语速清晰吐出这三个字，语气里充满了玩味，以及明显的讽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在多年前，你和何成坤离婚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之间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吧？在这种前提下，我好像没有任何理由和必要给自己认下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弟弟吧？”
　　陈秀珍被堵得眼眶都红了，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在何奕书面前跪了下来，捂着嘴哽咽道：“小书，妈妈一直没有去看过你，也没有给你带来任何温暖，这全都是妈妈的错，你怎么惩罚妈妈，妈妈都能接受。但是磊磊他真的是无辜的，他还小，他这一辈子还很长，如果就这么毁了的话，我真的……”
　　何奕书冷眼看着陈秀珍跪在自己面前哭诉着，他要用这双眼睛，替原主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嘴脸，究竟有多么丑陋。
　　“小书，妈妈求你了，妈妈就求你这一次，”陈秀珍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何奕书，“求求你帮帮他，妈妈给你跪下了，妈妈求你了！”
　　跟在陈秀珍身边的赵磊，也被陈秀珍拉着跪了下来，他当然不想给面前这个坏蛋下跪，但为了让自己的精神域能够恢复，赵磊不得不暂时委屈自己。
　　所以现在的场面就是，原主的亲生母亲，以及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正跪在他的面前，而何奕书则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无动于衷。
　　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送宾客的三皇子出现了，他在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一步步走了过来。
　　三皇子先是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然后担忧地看向何奕书，低声道：“需要帮忙吗？我可以让侍卫把他们……”
　　“不必了，”何奕书微笑着拒绝，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两个人的影响，“谢谢三皇子，不过这件事我可以自己处理。”
　　“真的不需要帮助吗？”三皇子的视线扫过周围停靠着的飞船，言下之意，这里虽然不会有人那么明显地跑过来看热闹，但可能还是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的。
　　何奕书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确实不需要帮助，三皇子请去忙其他的事情吧。”
　　被何奕书再次拒绝，三皇子只好点点头离开了。
　　在三皇子出现之前，何奕书还没有把陈秀珍的出现往更深层次考虑，但现在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何奕书开口问道：“陈秀珍，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找我？”
　　陈秀珍含着泪的眼睛微微一闪：“我……我也是实在联系不上你，才会来这里的，你不肯接我的通讯，我去第一学院找你，你也不肯见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
　　“我是问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何奕书再一次强调重点。
　　虽然这里只是停靠飞船的地方，但毕竟是举办皇家宴会的场地附近，又怎么可能让没有请柬的陌生人随意进出？
　　陈秀珍低下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何奕书轻嗤一声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么这件事就算了吧。”
　　说着，何奕书就要抬脚离开。
　　“小书，你……你别走，”陈秀珍连忙叫住他，又挣扎了一会儿，她终于咬牙回答道，“是有人给我打了通讯，说你会出现在这里，让我来这里等着。”
　　“是谁给你打的通讯？”何奕书微微眯起眼睛。
　　陈秀珍摇了摇头，带着忐忑道：“我也不知道，打给我的通讯是匿名的，他也没告诉我他的身份，所以我真的不知道那个通讯是谁打的，我真的没有骗你。”
　　“哦，”何奕书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他倒是相信陈秀珍应该没有说谎，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何奕书也立刻把话题拉回了正事上，“陈秀珍，就算你跪在我的面前，我恐怕也无法答应你的请求。或者换一种说法，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无法答应你的请求，这就是我的答案。”
　　陈秀珍猛地抬起头：“为什么？！你不是在免费为那些你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治愈精神域吗？为什么你就不能拿出一张符卡来给磊磊用？无论我们之前做错了什么，但磊磊他都是无辜的啊，他不应该受到那些事的牵连！小书，难道真的就不能帮他一把吗？”
　　赵磊也被何奕书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都已经和母亲一起跪在这个人的面前了，为什么他还能这么绝情？
　　这件事对他来说明明非常简单，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帮自己？！
　　赵磊气得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怒视着何奕书道：“何奕书，你之所以不肯帮我，是不是因为你在嫉妒我？！就因为妈妈一直都是陪在我身边的，所以你才嫉妒我不肯帮我，是不是？”
　　“嫉妒？如果这样想，能让你的心里更舒服一些的话，我倒是并不介意，”何奕书挑了挑眉，伸手点开光脑，“不过你们今天的行为，倒是很好地给我提了个醒。”
　　何奕书打开虚拟网，找到自己之前发布的帖子，然后在帖子下面回复了一条信息：【凡是被我加入黑名单中的人员，将永远失去任何使用或学习汉字符卡的机会，其中包含但不仅限于治愈精神域的汉字符卡。】
　　发完这个回复之后，何奕书手动把它置顶，然后调整界面，让陈秀珍和赵磊可以看到这段话：“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带给我的提醒，相信有很多人都会感谢你们的。”
　　“何奕书，你根本就是个混蛋！你怎么不去死！”赵磊攥紧拳头，恨不得直接手撕了何奕书。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忍辱负重来到这里，甚至还给何奕书下跪了，但最后得到的却只有拒绝和无穷无尽的羞辱。
　　陈秀珍也是一脸恍惚地看着何奕书，但其实这个结果似乎并没有让她感到很意外，她其实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毕竟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恶果，说到底，也确实不能怪何奕书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