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那条龙(92)
不周收回手,继续摆弄那枝红珊瑚,他瞄见在桌上溜达玩耍的小毛球,伸手把它抓过来,摁到珊瑚枝上,小毛球快速缩小,变成一只指甲盖那么大的白色玉雕小胖鸟,活灵活现地站在红色珊瑚枝上。
姜让:“……”比起玉雕,他还是更喜欢活的小毛球。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不周把珊瑚枝挂回姜让头发上,还顺便摸了把姜让的头发,不过那些黑发立刻便像潮水一般地退开了。
不周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嘴角一弯,干脆把手搁到姜让肩膀上。
虫族人和鲛族人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看起来十分想冲上来捍卫他们王的尊严。
姜让把不周的手从身上拿下来,然后倒了杯甘露塞到不周手上,继续和他聊天:“你的原形是什么?火?”趁着两人还没翻脸,多问一点。不过,若非万一,姜让并不想与不周翻脸。谁会想和一个你弄不死的人为敌呢?
不周有问必答:“我应该是从混沌之气分化出来的。”
姜让:“……”这超出了他的预期。
天地始于混沌,直接从混沌之气中生出来的神明是古老的那一批,像盘古。这些古老的神都已经不在了,或者说他们无处不在——他们是天地间的万物,是主宰众生命运的天道。
“我一直没开灵智。”不周道,“我下来前不久才醒。”
……这灵智开得够晚。姜让看向不周,他是石头脑袋吗,同是始于混沌,人家都成传说了,他却才开窍。
第97章
姜让明白当初不周为什么和姜子夜玩得来了,他们认识时,姜子夜尚且年幼,不周自己年纪也不大,两个小孩子……
“‘睡’着时,很舒服。”不周说。
“你记得?”
“有点印象。暖洋洋的,一切都刚刚好。”
姜让便道:“难怪你不愿意醒。”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醒了?”不周斜倚在王座上,望着身边的姜让,闲闲地问。
台下作陪的虫族人和鲛族人又气闷了,这只白鸟实在是太不像话!
姜让顺着他道:“你睡得不舒服了。”
“没错。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话题很重要吗?姜让状似专心致志地欣赏着台下的虫族舞蹈,其实却在走神思索不周透露出来的信息,他沉默了片刻,问:“神界发生了什么异变?”
不周却道:“呆在你身边挺舒服的。”
“……”瞎说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吗?姜让脑袋微动,像是要转头,但最终仍是看着下方的舞蹈。和不周瞎聊,还不如欣赏舞蹈,至少赏心悦目,能让人平静而不恼怒。
那些舞者很漂亮,而且都长着透明的昆虫翅膀,映着火光,像透亮的水晶,很惹人注目。
不周看向姜让的目光所向处,说:“我觉得还是鲛族的舞蹈更好看。”
姜让没出声。
不周自己继续道:“鲛族的水中舞天下无双。”
鲛族当然也能在陆地上跳舞,但所有种族都能在陆地上跳舞,这很平常,不值一说。
“你——们的尾巴特别漂亮。”不周是边笑边说的,咬字不是很清楚,显得语气很暧昧。
姜让视线微垂:“鲛族不喜欢被人直接夸尾巴漂亮,你可以说他们姿态曼妙。”
“你们跳舞时喜欢在尾巴上装饰珠宝。”
姜让再次纠正:“你弄错了。求偶时才会那样装饰。”
鲛族的舞蹈分很多种,其中包括求偶时跳的舞,那是最具激情的舞蹈。
“哦,我才知道。”不周笑说,语气惊讶得近乎做作。
“……我也才知道。”虽然姜让成为鲛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先前鲛王的传承处于封印状态,现在封印解除,他才知道了那些鲛族信息。
不周看向姜让的头发,视线扎人。
姜让只得道:“头发不是那个意思。”
“哦。”不周靠向姜让,让自己的长发垂落在姜让衣服上。“我正想和你弄个同款的呢。”
姜让动了动袖中的手指,不周的头发隔着衣服搭在了他手背上,那缕头发像是在发烫,热度透过衣料渗到了他皮肤上。姜让想,他得尽快修好他的斗篷,论防御力,还是他的斗篷最强,毕竟那曾是他自己的皮,和他最契合。
“怎样嘛?”不周靠得越发的近了,滚烫的气息已经呼到了姜让脸上。
姜让身上散发出黑色雾气。“你真的不是火精?”
不周笑道:“混沌之气有阴阳之分,我是阳。”
“你无聊的话,去把地火熄了。”
“哦。”不周望向焰湖方向,站起来往空中一跃,化成大白鸟,飞向焰湖。
众人顾不上歌舞了,都仰头看鸟。
白鸟落到焰湖中,地火像被它吸引一般,迅速向它聚拢。白鸟低头扎入火红的岩浆中,地火随它一起下沉,湖面上的火光逐渐暗淡,直至完全熄灭。
火红的岩浆逐渐变硬变黑,变成干裂的地面,裂缝中透出隐约的红色,像未燃尽的炭,最后,裂缝也完全变黑。
天地间的一大盆火熄灭了,只剩下一片黑色荒漠。
白鸟久久不归,姜让起身,飞到已经凝实的焰湖上,四处巡视,地上没有活物,难道还在地下,姜让凝神,运足目力往地下看去,目光所到之处漆黑一片,他的目力不足于看到地火所在的深渊,也就看不到白鸟是不是还在那儿。
“在看什么?”不周的声音出现在姜让身边。
姜让抬头,看到了不周的虚影,他皱起了眉:“你怎么了?”
“有点累。”不周甩了甩头发,把自己变成了实体。
“你需要什么吗?”食物?灵液?灵器?
“说好了的。你要反悔?”不周又甩了甩头发。
姜让明白了:“……跟我来。”
两人回到姜让的临时宫殿中,姜让把自己头发那些亮闪闪的珠宝捋下来,戴到不周头发上。
不周从那堆珠宝中拣出那枝镶着小白鸟的珊瑚,他把珊瑚掰成一个圈,抓过姜让的手:“借你的手用一下。”他把珊瑚枝套到姜让手指上。“人界管这根手指叫无名指,现在有名了。”
姜让道:“人界对你的影响有多大?”
“死过一次对你的影响有多大?”不周反问。
姜让不语。
不周笑道:“我真的不介意你叫我风望北,如果你更喜欢这个名字的话。”
姜让不接话,抬起手,看了看手指上的小白鸟:“它能代表你?”
“嗯哼。”
等两人从殿中出来,大家看他们的目光都变了色。
环族长问鲛族长老:“这是什么含义?”
长老道:“要看王想让这有什么含义。”
环族长认为对方的意思是有那种“含义”,他了然道:“原来如此。”
难怪白鸟在王面前那么无礼,那是因为王自己乐意啊。
然后环族长又想到了另一个人:“……那王和凤王?”他听过鬼王和凤王的流言,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羽族和姜让也确实比较熟悉。
耳力很好、正在偷听八卦的英八:……
长老还是那句话:“一切看王怎么想。”
环族长把对方的意思理解为:王和凤王也有点不清不楚。他叹道:“我们王的魅力太大了。”
英八看看床上的大黑蛇,变成黑鸟,飞过去用翅膀拍打.黑蛇脑袋:“快醒醒快醒醒!”
大黑蛇不堪其扰,用蛇尾巴反击,但黑鸟很灵活,左躲右闪,就是打不着。
“吵什么……”大黑蛇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双竖瞳锁住黑鸟,蛇信子也弹了出来,看着像饿了想捕食。
黑鸟不惹它了,飞开停得远处的柜子上:“你儿子变成白鸟了。”
“他本来不就是白鸟?”大黑蛇打了个呵欠,呲出满口利齿,然后又把脑袋搁回床上,像是又要睡了。
“他已经不是你孵出来的那只小白鸟了,他长大了,变回了那只天上来的白鸟。”
大黑蛇像被泼了盆冰水一般清醒了:“你是说他不认我这个爹了?”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
大黑蛇蹿了起来,在空中变成人形,跃向出口,黑鸟跟了上去。
姜让和不周正站在干涸的焰湖旁边说话,风玄冲过去:“望北!”
姜让退远几步,让风玄得以一把抱住不周。不周很自然地摸了摸风玄脑袋:“你醒啦。”
风玄满意了,这不是认我这个爸吗,然后才发现不对,儿子怎么能摸爸爸的头?他松开了手,仔细打量不周:“望北?”
不周笑道:“爸,我现在觉得你的原形还挺可爱的。”
他已经不是巴掌大的小鸟了,不怕大蛇了,敢摸蛇脑袋了。
风玄一愣,然后便想到应该是风望北的原形长大了,所以不觉得大蛇恐怖了,他抱怨:“儿啊,你怎么长这么快?小崽多可爱。”
“现在也可爱啊。”在他们脑袋上飞来飞去的英八笑道。
“就是嘛,还是英叔最懂我。”不周仰头看向空中的大黑鸟。
英八哈哈大笑。不过,它心中没笑,它冷静地想:这是风望北在意风玄的意思吧?这样的话,它当年的选择就算是做对了。
……
地火已灭,建城的工程便该启动了。此事重大,姜让无法袖手,不得不参与讨论。
不周偶尔会不打招呼就出现在姜让身边,虫族对此不太高兴,建城是机密啊,你一个外人(就算和王有点什么,你也毕竟还是外人)就不能识趣一点主动避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