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赏饭吃(43)
他直觉周已然的痛苦和姜有关,所以他是很期待九尾狐挖丹救人能有成效的。
周已然一看陶姜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了。此情此景他也说不出什么泼冷水的话,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世间万事万物,若非要论个公平,大抵只有生、死二字。
生便是生,死便是死。界限分明,绝无混淆,也绝无回头。
眼看着金丹就要将姜胸口最大的那个伤口治愈,台下被红光束缚的穷奇突然朝高台狠扑而来,目光凶恶直指金丹!
穷奇不愧是四大凶兽之一,姜以命相困,它居然仍有一击之力!
姜身上伤口被金丹修复得已经差不多,但依然冰冷没有生气。此时的九尾狐眼睛里已经没有之前的纯净温软,它冷冷抬眸,漂亮的狐狸眼中孕育的是一片狂暴。
九条尾巴钢鞭一样狠狠抽出,穷奇嘶吼着滚回台下,扑腾了几下后,彻底没了气力。
九尾狐看也不看高台下的人和兽,低头轻轻碰了碰姜冰冷的额头,然后那枚金丹便肉眼可见的消融进姜的身体。
完全融入的刹那,姜的身体化作一道金光投入青铜鼎内,连同鼎里的血液一同消失不见。
然而这只是九尾狐眼中的情形。
在周已然和陶姜眼中,姜消失后,一道金光从青铜鼎内急掠而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没入周已然心口。
金光入心后,周已然彻底好了。
九尾狐炸了。
神兽之威不可揆度。
还没跑多远的灵羌族人被突然来临的地动山摇阻断了步伐,部族两边的高山纷纷滚落巨石,脚下的土地也迸裂开一条条裂缝......
根本无处可逃!
族长趴伏在地上,正在心中庆幸提前将女儿送离灵羌族时,突然听见熟悉的呼唤。
“阿爹!阿爹!”
族长猛的抬头望去,不远处正朝这边跑来的红裙少女不是阿那依是谁?!
族长几乎是目眦尽裂,用尽全身力气朝她吼道:“别过来!往外跑——”
所有人都在逃命,偏阿那依在往回跑,她刚跑到族长身边便挨了一巴掌。
“你回来干嘛?!谁准你回来的!”
阿那依捂着脸,神色还算平静:“你们都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族人都以为那个女人怀的是姜的孩子,她心里却是不相信的,姜不会撒谎,他从来不屑对这些人撒谎。
可是她不知道阿爹相不相信,她怕极了,已经留下血脉的巫师对灵羌族只有一个作用——祭祀。
成人典礼后阿兄告诉了她灵羌族巫师的作用,她哭过闹过甚至绝食过。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阿爹第一次这么强硬。她可以在阿爹允许的范围内撒娇耍赖,可一旦过了界限,她也束手无策。
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族中一切顺遂......这样姜才能在灵羌族平安生活,就像从前一样。
......
得知阿兄死讯的那刻,阿那依就知道这一场祭祀,已经不可避免了。
阿爹将自己送走,也是明白那女人肚子里的可能不是姜的血脉了吧。
巫师姜的血脉传承,也是灵羌族族长的要确保的责任。
阿爹想要借助姜的力量为阿兄报仇,便只能承认下一任巫师已经存在。
事情已经如此,族长着急的把阿那依往外推:“快逃!这里留不得了!”
阿那依拉住族长的手臂,大声道:“阿爹!我还能逃去哪里?!”
族长颓然四望,一片狼藉,怔怔道:“离开灵羌族......去哪里都好......”
地上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阿那依被浓烈的血腥味熏的脸色苍白,刚刚是凭着一腔孤勇跑回来,她现在才有了灭族的恐惧:“阿爹,姜...姜呢?”
族长惨然一笑:“死了。”
到处都是灵羌族人惊呼惨叫,有人被山上滚落的石块砸到,有人被崩塌的棚屋掩埋......
九尾狐蹲坐在祭台,它脖子上挂着的青铜片悠悠漂起,猛然向青铜鼎撞去,‘咔哒’一声,和鼎上火焰纹路中间缺的那块吻合的严丝合缝。
周已然和陶姜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将他们往青铜鼎处拉扯。
山崩地陷更严重了,灵羌族即将被掩埋进地底。
周已然看见九尾狐圈住青铜鼎,闭上了眼睛。
......
一阵眩晕后,周已然感觉自己躺在了地上,顺手一摸便揪住了把青草......这熟悉的感觉。
睁开眼看见的又是满目绿色,清翠茂密的树冠映入眼帘。
周已然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还和陶姜握在一起。
陶姜也直起身子,有些无力的倚靠在树干上:“我们这是......回来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应当是在文仓中学后面的山腰上,从这里往下望,还能看见学校里亮着的灯光。
在半原始社会待了一段时间,乍一回到文明世界周已然还有些懵,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九尾狐最后那个几乎算得上是放弃的消极姿态。
“嗯...回来了。”
陶姜侧过头去看他,认真道:“我们只是旁观了一段别人的记忆?”
周已然有些迟钝的点头,九尾狐的记忆、姜的记忆......
陶姜突然靠近他,手臂圈住周已然给了他一个拥抱:“别想太多了,那些终究已经过去,我们已经回来了。”
周已然点头,一道水痕眨眼间浸入衣料消失不见。
陶姜歪了下脑袋,在周已然颈窝蹭了蹭,然后才放开了他。
等两人走到文仓中学大门口才发现这里热闹得很。
门口不光停着客运车,还停了好几辆警车。
刚刚进校门就遇到熟人,方玄真道长真的是双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朝他们冲来。
“你们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方道长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检查他们有没有缺胳膊缺腿,周已然感觉他甚至想拉着他们开心地转圈圈。
“...你们一挨上青铜鼎便消失了,没过多久我师门和玄门前辈们赶来......学校的学生都已经送走了。”方玄真一脸庆幸道,“还好你们没事,真是吓死我了,对了,昨儿一晚上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从外面回来?”
周已然和陶姜对视一眼,他们在那个半原始社会待了那么久,在这边却只是过了一晚上。
“......就在后山上昏睡了一晚,做了场大梦。”周已然转移话题道,“门口怎么停了那么多警车?”
方玄真道:“学校里的人早上起来,看见操场一夜之间翻出那么多白骨,吓得赶紧报了警,那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据说等会儿还要来专家呢。”
周已然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他现在心累的很,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
“对了,你们消失后那个青铜鼎没一会儿也消失了,邪门的很!”方玄真有些担忧,“你们当时被它操控,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还是让前辈帮你们看看吧,这回玄门来的人里就有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位厉害天师!”
周已然仔细回忆了一下:“你们观主的朋友,能完全施展七星令旗的那位?”
方玄真一脸尊敬:“正是!”
周已然看向陶姜,无声的询问,陶姜点了点头。
“理应去拜访。”
方玄真有些兴奋地道:“你们不必担心,那位天师为人最随和不过......他们现在就在操场那边!”
周已然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走到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对了,坤木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们被青铜鼎的力量操纵的时候,他坑了坤木一把来着......
方玄真神情微妙的看了他一眼。
“他......爆头了。”
第46章 天师
文仓中学的操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入口处坐着一溜道士正冲着里面念经。
见状, 方玄真只能带着他们站在不远处等待。
“这里头白骨累累, 前辈们为了度化消解此间怨气,已经念了几个小时的经了。”方玄真眼神里满满都是钦佩,这种程度的怨气, 以他的功力只怕半个小时都坚持不住。
周已然还有些疲倦, 那边感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 干脆席地而坐。
“胡慕贤请来的那些人呢?他们没事儿吧?”
“他们没事儿。”方玄真道, “睡了一晚上什么也不知道,警察例行询问了一些问题, 就送走了。比较麻烦的是我们。”
方玄真叹了口气:“坤木四分五裂的脑袋还在哪儿摆着呢, 还有碎成渣渣的胡慕贤......这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之前警察和学校的老师都是拿看变态凶手的眼神来看我的。”
方玄真真的委屈,他什么也没干啊。
“......这个,确实是不太好解释, ”周已然有些小庆幸, 他和陶姜‘消失’的时机刚刚好, 不用正面遭遇这些,“不过,你现在能出来自由活动, 是说服他们了?”
方玄真摆摆手:“因为一些和玄学有关的案件, 乾阳观和警方合作过几次......里面还是有一部分人知道这种事件的关窍,我们观主和他们交涉许久才勉强摘下我身上这个犯罪嫌疑人的帽子,不过之后一些时日我还暂时不能离开新城,要配合他们调查。”
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便知道他之前很受了些盘问, 周已然都有些同情他了:“没事儿,反正学校里的监控设施也经坤木的手破坏了,就算他们怀疑你也没证据,放宽心!”
方玄真:你这样说,我的心怎么可能放得宽!?不要从我是凶手的角度来安慰我好不好!
没一会儿那边的道长们也结束了念经,往他们这儿走来。
周已然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草草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才和他们见礼。
这些道长里最低的应该都是方玄真的师叔辈,还有好几位发须皆白走路都颤颤巍巍的,看得周已然很有些提心吊胆。
双方见完礼后,周已然就被一片炙热的目光包围。
“我们都听玄真说了,上回能捉回坤木也是周小友之功,这次更是全靠周小友力挽狂澜,救千人于水火之中......实在是令我等敬佩啊!”说着又给周已然行了一礼。
这一群年龄最低都是周已然的两倍的前辈的礼,他还真不好意思轻受,连忙闪身避开:“应该的应该的...”
一位蓄着胡须的道长道:“周小友年纪虽小,修为却已是不俗,玄真在外面结交了这样的朋友,我们也放心了一些。”说着他还很严肃的看向方玄真,训道:“你这么多年是半点长进也没有,可要多和周小友学学。”
方玄真有些幽怨的开口,像极了被家长拉着让和年纪第一学习的小朋友:“是,师伯。”
周已然有种莫名成了别人家的小孩的错觉,只能摆出乖孩子的笑容,企图萌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