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59)
他唇角轻扬,和记忆里一样常含笑意:
“就让你拿两件衣服而已,怎么磨磨蹭蹭的,难道还怕我对你做什么事情,比如……”
衣服自谢开颜手中落下,如白蝶翩翩飞至礁石之上。
谢开颜一言不发,特别怂地快速跑了。
“……”帝君。
他呆住了,默默地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比如“还怕我训你一顿”什么的……
月追逐离去之人的身影。
谢开颜一路乱撞,撞入了自己的宫殿之中。他趴在床榻之上,将脑袋埋入榻中,头上的金盔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拿下丢在一边,现在长发厚厚披下,遮住了他泛红的脸颊与慌乱飘忽的眼神。
心中似乎有小小的火苗在烧灼,烧灼着谢开颜不知道的从没有尝试过的那些东西。
它们在心头翻涌发酵,变成了谢开颜尤其陌生的冲动。
冲动之中,方才所见的那一幕就如同在脑海中落地生根,再也挥之不去。
他的精神突然开始集中在帝君修长的脖颈、裸露的胸膛,被水柔柔遮着的紧实腰腹,以及腰腹之下修长的双腿上……
他强令自己自己闭上眼睛,沉入睡眠,靠着睡梦来回避叫自己不敢细想,慌乱不已的东西。
“咚咚咚。”
“咚咚咚。”
心跳声中,他意识下沉,真的沉入了梦境,并再次来到了那处风景独好的帝君浴场之外。
此夜好夜,浮光幽微,冷香迭至。眼前草木稀疏,随夜风簌簌摇摆,花木隐绰之间,依稀能窥见后面池子的些许端倪。
谢开颜从缝隙中看去,措不及防见着了筋骨结实、玉刀削就的肩膀,心脏顿时狂跳几声,连忙错开视线,不敢细看。
视线错开的下一步就是赶紧离去,但谢开颜脚下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脑海中两种念头打得乒里乓啷,一种催促他赶紧上去,一种催促他赶紧跑开,然后要他跑开的小人被要他上去的小人打死了。
等谢开颜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悄无声息地往前方温泉走去,身上的盔甲早在前来这里的路上就被胡乱扯掉,现在,他就穿着一件贴身的单衣,悄悄潜下水中,并来到了帝君身后。
他到达的同时,本来闭着眼睛泡水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黑夜无疆,星河倒悬,当明灭的微茫出现在帝君眼中,而那双眼睛正凝视着自己的时候,谢开颜意识中轻轻“嗡——”了一声。
一切迷惑被击碎,只有欲望汹涌而来。
欲望驱使身体,谢开颜低下头去,双唇相碰触的那一刹那,火焰“嗤”地在胸膛与脑海一起点燃!
逆乱颠倒的梦境里,一切都变得虚妄且恣意。
不知在那水与火中挣扎了多久,阵阵浪潮自无端处奔涌而来,将人没顶。
逆乱颠倒的梦境里,一切都变得虚妄且恣意。
谢开颜的理智差不多化为被火焰烧成灰烬了。
他完全沉溺于情欲之海里,笨拙地亲吻对方,抚摸对方,急切地让彼此完全贴合,他抚摸着对方结实的胸膛,柔韧的手臂;贪恋胸膛上立起的小点,渴望这双手臂能够紧紧抱住自己。
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化身成为野兽,只想撕咬着和对方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交合。
他亲吻过对方的嘴唇,对方的嘴唇像花瓣一样让人想要咬进嘴里百般搓揉,可对方的下颚同样让他爱不释手,微微扬起的下颚的那抹弧度,有如一泓秋水,又如一刃弧光,漫不经心似地锋锐。
明知一切虚幻,烈焰也持续焚烧他的五内,好像稍一停止,他就要被欲火烧得生不如死。
他迫不及待继续向下,从修长的脖颈处往下,来到锁骨与肩胛,柔韧的滋味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像是咬了颗再饱足不过的果实,一口下去,整个味蕾都跟着炸开般满足。
再向胸膛的时候,颜先牵起了身下人的手。
记忆里,就是这只手牵着他一路向前,干燥有力,而永远不失柔软。
欲火之中突然挤入了一捧水。
水并没有被大火蒸发,而是咕噜噜地烧开了,就像他此刻的内心,“砰”一下就开出了一心脏的花。
他将手牵到唇边。
被执在手里的这只手哪怕现在,也犹比他的更大几分。
他将微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托平,一一吻过指尖骨节,末了却觉不足,再次将手指纳入口中,轻轻啃咬,让对方的指尖划过自己的上颚,舌头,乃至探进口腔伸出,再将自己口水涂满对方的手掌,如同野兽圈定地盘,虎视护食。
而后他轻轻喘了一口气。
低下头,闭上眼,将唇映在对方胸膛。
唇上的轻颤与此时的心跳汇合在一处,成了撬动灵魂的闷响。
他的嘴唇再次向下。
臂膀之下,身体的曲线收成了一束,紧实的腰肢之下,欲望昂扬而上。
他将对方的欲望纳入口唇,感觉到炙热在此滋生。
接着更没有其他任何想法,直接分开双腿,打开身体,将炙热迎入体内。
谢开颜的感觉突然变得敏锐起来,被自己开拓的身体能够清晰地勾勒出对方的形状。
从未被打开过的身体一点点被分开,异样的饱胀感与被占有的感觉让谢开颜在恍惚之中呻吟出来。
低哑的水音就在自己耳膜边响起,当意识到那样的声音是由自己嘴里发出的时候,他一阵战栗,感觉由内心而生的羞愧,可羞愧之中又开出了兴奋的大红花朵。
身体因为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而承受煎熬,就跟一半在水一半在火,一半升天一半入地,被吞入体内的东西不止轮廓,就连上面的每一丝皱褶他似乎都能用身体描绘出来。
他在不知不觉中将嘴唇咬破,腥咸满溢口腔,却说不清是因为忍耐还是因为刺激,因为他的身体和神经在这时刻都兴奋到了极点。
但谢开颜很快发现这只是自己攀登高峰的最初一个山头,下一刻,欲望在他身体里猛地一动,如同电流化蛇蹿过身躯,谢开颜喘着气惊叫了一声:
“啊--”
声音只从喉中发出半截,嘴唇已被咬住,谢开颜正因突如其来的回应而无所适从的时候,梦中人再进一步扣住他的腰,而后天旋地转,他重重落在水中,身上的人长驱直入,两人贴合直至灵魂深处——
“唔——!”
谢开颜突然自梦中惊醒。
身体欲望的释放让他有了一丝恍惚和疲惫。
他先感觉到了身上的黏腻,然后才想起梦中种种,慌张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头扎进殿外的冷泉之中。
冷月溶溶,“哗啦”的水声惊起池子旁双宿双息的比翼,只有一只翅膀一条腿的比翼鸟相携着另外一半,同心协力往天空飞去,一眨眼已不见踪影。
深水之中,伴随着溅起水花的叮咚之响,藏在泉水里的人重新冒出头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体里火烧火燎的欲望被寒冷的泉水压下,但心里却依旧被百爪抓挠,怎么也不能安稳。
谢开颜在冷泉里泡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岸。
岸上的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寒噤。
他心不在焉地丢掉还穿在身上的盔甲,本来准备回去休息,双脚却和梦里一样不够听话,带着他偷偷摸摸来到了帝君的殿外。
熟悉的位置千载不变,好像昨天他才因为半夜睡不着,而从自己的地方摸到这里,然后被宫殿里头的帝君提溜进去,拍在床上休息……
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了。
帝君站在里头,谢开颜站在外头,两人隔着面墙面面相觑。
帝君披着头发,身带水汽,先调笑道:“刚才跑了现在又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过来打算陪我睡觉吗?”
谢开颜:“……”
水汽像一把小勾子,勾起了他梦中的片段。
他脸色再一次泛红,嘴唇像被咬过一样润泽。
谢开颜极力一本正经,从窗户的空余里跳进殿中,绕过云霞帐幕,直挺挺躺到后边的长榻之上闭上眼睛,放平呼吸假装熟睡。
就算闭着眼睛,他似乎也能看见帝君啼笑皆非的模样,跟刻在心里一样鲜活。
一切都在安静的夜里悄悄发酵。
片刻后,躺在床上的谢开颜感觉身旁微微一陷,另外一人真的躺上来了。
他的神经因此而紧张,像含羞草的叶子那样敏感地蜷了一下,还没蜷到底儿,就感觉帝君懒洋洋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好了,不就是突然想跟我睡一觉嘛,又不是没睡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睡了!”
谢开颜:“……”
他哭笑不得,神经末的那片叶子却突然放松了。
随着身旁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他不知不觉猫进对方胸膛,再次入睡。
梦里有只白鹿,活蹦乱跳。
这个晚上,他捉了它整整一夜,却每每在关键时刻被它从指缝中溜走。
等谢开颜神清气爽地再次睁眼的时候,幽深的宫殿透出清晨的曦光,本该躺在身旁的帝君已经离去,但身侧还残留着对方留下的温度。
谢开颜睡了一个好觉,顺着光线向前走去,推开虚掩的门。
光影就此分界。
灼灼桃红灼红了碧空,日光斜漏,那人抚琴舞剑,回首一顾。
正是桃花树下一回眸,一念情生,三生劫成。
第五三章
岳轻做了一个挺长的梦,自梦中转醒的一刹那,他砸了下嘴,嘴里还残留着一丝用八千八百八十八种奇花异草酿造而成的八仙酒的滋味。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正平躺在一处石台上,先前在棺中消失的谢开颜正酣睡在他身旁,双手环着他的腰,脑袋枕着他的胸膛,一只腿还架在他的腿上边,将他整个人抱得结结实实地。
岳轻撩起了一丝游到自己脖子边,挠得脖子痒的头发。
睡在他身上的人被长发遮了脸,只有一块白皙的额角露了出来,黑白对比鲜明,岳轻盯得久了,总觉得那里应该长出一只角来,就像是梦境里“颜”本身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