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31)
那种花生的村落,第二年花生熟了,收花生的商贩牵了驴车前来,却见满村无一丝人气,而地里花生有些已经爆出地面。那花生小贩下了地,挖了两颗花生打开,却唬的手一抖,仓皇逃命。只因那花生颗颗裂开,内里红衣同样爆裂,露出里面人脸的花生仁。
那一年那一村的花生地,颗颗人脸,或老或幼,眉目栩栩如生。
沈清轩讲完故事,见那众人或呆或滞的瞅着席上花生蘸,面露恶寒,无奈自罚三杯。沈老爷心里也觉不适,喝了杯热酒,看向沈清轩,沈清轩正眉目含笑,眼神却疏淡的观察席中人的神态,将那些人的反应一一揽入眼底,细细琢磨。他关注的极为认真,并未注意到父亲的注视。沈老爷看着他,也不知为何,心中乍地升起一种陌生感,仿佛儿子一夕长大,有种相近却远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好,沈老爷摇了摇头,将它摒除脑海。端了花生蘸,笑呵呵的送到众人面前,说:“都来尝尝莫要客气,这可不是人脸花生。”惹得众人一边恶寒着,一边又发笑。
其余人并无沈家父子的口才,所行之地,所阅之书,自然也比不上他们,随后又说了几个故事,都带了些旖旎之气,脂粉之香,大多是才子佳人轶事,也掺了些狐仙精鬼的传说,到都是喜乐的结局。众人都一一说完了,席中唯独伊墨未说,于是目光都停在他身上,等他也说出个故事来。
伊墨放下酒盅,先想了想,而后道:“我也无甚故事可说,不如续说前一个罢。”
席中人都觉有趣,但凡故事,说完了便完了,哪里还有续说的道理,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也可听听。于是都起哄,让他续了前面那个狐女报恩的故事。
伊墨说:“你们都说狐女重情是好,我却不以为然。但凡这世间情重之人,都为情所伤,若是不信,我就说说——”
那狐女报了书生恩情,心中恋慕书生,与他结为夫妻,而后做了凡人的贤妻良母。此后数十年,相夫教子,生活美满,本该是好的了。却不曾想,数十年过去,书生已经白发苍苍,孩子也已长大成人,狐女仍旧是花容月貌,年岁不变。书生老之将至,自知来日无多,便嘱咐狐女,待他死后,好自为之。最后又遗了一句:若是有缘,来世再结夫妻。那狐女重情义,本该书生一死就回山修炼,却舍不得生活了数十年的夫君,待书生死后,狐女葬了他,却不曾回山,而是继续在凡间游走,寻找夫君转世,以求再续前缘。
这一寻,就是百年,百年里有降魔道士,想要降她取了她的内丹做法器,有除妖的和尚,想要除了她,以成除恶扬善的美名。狐女从此不得安宁,与和尚斗,与道士斗,侥幸逃过,却成重伤。狐女自知伤重,不可再留,明知丈夫的转世可能就在不远的前方,却也无奈,躲回山中疗养。又养了十几年,才下了山,继续寻找。等她终于寻得丈夫转世,那前世的夫君却已成了他人的夫君,夫妻同样恩爱,如蜜里调油。狐女心伤,却不死心,三番两次寻他,说她才是他的妻。书生却并不相认,只说她是疯子。狐女却是真的疯了般一次次寻他,一次次把这话讲给他听,那书生见她美貌,心中也有些情动,便偷偷背着妻子与她幽会。三番两次下来,书生此世的妻子发觉了,将两人抓了现行,以死相逼。那书生虽觉得狐女美艳,到底已经得了手,遂弃了狐女,与妻离去。狐女遭此一弃,却仍不死心,终是惹烦了书生,兼之又有和尚寻上门,就与和尚联手,合伙将那狐女逮住。
狐女被和尚罩在锁妖网内,苦苦相求,涕泪俱下,那和尚却施了法,将她现了原形。书生原先还不信她是妖,此刻信了,心中大骇,惊吓中拿起了手边木棍,冲着那只雪白狐狸一顿乱打,直打的狐狸声声哀鸣,内脏破碎,眼中流下血泪来,哀怨的断了气。
千百年的道行修为,最终却叫凡人乱棍打死。杀她的却是她的夫君。
伊墨轻笑一声:“你们说的团圆结局,在我看来,不过是你们的眼前时光。又哪里想得到以后如何?”
众人听完,或嘘或叹,神态惆怅,神情惋惜。唯独沈清轩怔怔端坐,一声不吭,面色苍白。
此时丫鬟叩响门扉,低声道:“老爷,时辰到了,可放焰火了。”
席中人一一欢喜的离了席,走向屋外。
沈清轩仍是坐着,伊墨却起了身。
沈清轩看着他背影,看了好一会,方才道:“若真有来世,你别来寻我,就是寻了我,我也是不认的。”
伊墨回过头来,应答着道:“那是自然。”
沈清轩才露了笑。笑中那丝隐约的惆怅,藏的极好。
独沈老爷,走出门外发觉儿子没来,想起他坐在椅上,也没人推行,连忙又返身回去,却听了这么一段对话,顿时彻底乱了思绪,站在那发愣。恰逢伊墨走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视线刚一对上,对方的神情尽皆收入眼底。伊墨先怔了下,而后微微蹙起眉,终是又舒展了眉头,什么也没说,自他身边擦肩而过。
沈老爷看着他背影,在众多明亮的灯笼前只那么一晃,就消失无踪,心中登时透亮,再无犹疑不定。
沈清轩此时也推着轮椅出来,奇怪的看着父亲站在门口,喊了声:“爹?”
沈父虚应了声,走到他身后,扶着轮椅将他带出,一路无话,静静看着午夜焰火燃起,冲向天空,绽出大片艳丽火花。
第28章 点火
放了焰火,又吃了宵夜,沈清轩回了自己庭院,伊墨在屋里,正站在窗边,仰头看着夜幕中不停升起又落下的烟花。沈清轩也过去陪他看着,直到远近烟花散尽,空气里脉脉流动着火药的气味。
这个年夜,终于安静下来。
沈清轩揉了揉额角,道:“今夜喝多了,我们去温泉可好?”
伊墨转过头,“酒力未散,泡了温泉只会更醉。”
“醉便醉,”沈清轩说:“但求一醉。”
伊墨就不再说什么,将人拦腰抱起,打横裹进怀里,两人去了温泉。沈清轩一路上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因在夜里,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心里想着这样腾云驾雾也无甚意思,还不如慢慢行走,尚可游览景色。
温泉眨眼就到,泡在水中的时候沈清轩感到头晕,面红心跳,气息紊乱,眼前像是蒙了层白纱,什么也看不清。果然是饮了酒让热水一激,实打实的醉了。
趴在温热的岩石上,沈清轩勉力维持一线清醒,低声道:“伊墨,你来抱着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伊墨见状伸臂将人揽进怀里,肌肤贴着肌肤,纹理烙着纹理,冰凉的身子熨帖在滚烫的身体上,两人皆不约而同的喟叹一声。那种舒适,非言语可形容。
沈清轩只觉火热的身子此时无比舒服,心中那股火烧般的感觉瞬间顺着肌理的碰撞而消逝,忍不住歪在他肩头,喃喃道:“等夏天到了,我便天天赖在你身上,就这般贴着,也不知该有多惬意;到了冬天,你就贴在我身上,我抱着你,你说可好?”
伊墨说:“主意倒是不差,只是你敢在人前这样?”
沈清轩许是真的醉了,竟想也不想的道:“无事,若是有人来,你就化了蛇形,藏在我衣里就是。”
伊墨也没多想,便道:“不如我现在就化了蛇形。”
沈清轩嘿嘿笑一声,说好。
或许是他们都饮多了。伊墨得了他的回应,真的化了蛇形,一瞬间变成覆满细小鳞甲的冷血动物,在月光下一身鳞甲熠熠发光,粗长的蛇身如攀在柱上一样攀住沈清轩的躯体,三角形的蛇头在空气里伫立起来,吐了猩红蛇信。
沈清轩醉眼朦胧,呆呆的看着他,那蛇头越凑越近,他也不晓得躲,只呆呆看着,而后歪了歪头,评价了一句:“也不算难看。”
说完就搂着身上蛇身,歪着的脑袋彻底歪了下来,搭在他身上,几乎要睡着了。
伊墨见状只好又变了人形,一手抱着怀里人,一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警告道:“不许睡!”
沈清轩闭着眼,哼哼一声辩解,“没睡,就是太舒服了。”
伊墨说:“还有更舒服的事。”
沈清轩勉强抬起头,眯着眼看他好一会,突地一笑,“我记得。”又抱紧了他,凑上前咬住了他的唇,啃咬一番后带着酒香的舌尖就溜了进去,找着了伊墨的舌缠绵不休。
伊墨在他背上抚着,掌心顺着腰杆摩挲,逐渐沿着尾椎的骨头下滑,手指在那处撩拨。沈清轩低吟起来,亲的更热切了,加上水中有浮力,腰就在水里摆动,将他手指含的紧紧的。不一会沈清轩就吃不消了,分了唇靠在他肩上,一边喘着一边发出请求,“进来……进来吧,我想你了。”
伊墨分了他的腿,将自己顺着那被热水冲刷的绽开的小孔,一鼓作气顶了进去。
靠着岩石,沈清轩觉得背上被硌的有些疼,身下也因无脂膏滋润被撑的有些刺痛,这些疼痛糅合在一起却莫名的满足了他,就该痛才是,身上痛的愈厉害,心里就愈舒服。合该是痛的,痛是因为他贪,痛是因为他坏,痛死活该!
一把攥住了伊墨背上散落的长发,沈清轩低哑的道:“深些……再深些……嗯……”似是能了解他的心思,伊墨弄的一下比一下狠,完全退出,再深深顶入,像是要把他钉住似的,没有脂膏滋润的入口并不滑腻,反倒是因为温泉水,而显的发涩。沈清轩越是痛,越是把他咬的越紧,身下狠狠缩着,无论他进来还是出去都不曾放松过。明显异常的状况让伊墨觉得不舒服,却并非那处不舒服。而是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但他知道这股不舒服是怀里这人带给他的,身下就弄的愈发狠了,他每次凶狠进去时沈清轩都会发出呻吟,声音环绕在他耳畔,明显也是痛苦大于欢愉,可又不停地让他弄的更深些,再快些。
都在不自知的互相逼迫着,让对方更不舒服。
最后终于停下,沈清轩经这么一番折腾,酒也醒了大半,睁开眼看着他,两人相对无言。
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百转千回,最后那些辗转的念头,不成章的话语都一头撞在了死胡同上——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