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禁羽(15)
牧铮亦在忍耐着将他就地推倒碾入骨髓的欲望,将颤抖的右手背到了身后:“今天宴席上发生的一切皆因你而起,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原来因此,他还未曾和牧铮说起那鸟肉的事情。流羽定了定神,扶着墙柱勉强站直了,解释道:“送给鸦族使臣的银盘里,装着的是鸟肉。”
“哦?”牧铮并不惊讶,他方才略施刑法便从那阉人的口中得知了罪魁祸首,此刻只是冷笑着反问,“那与你何干?”
流羽未料及他是这般冷淡的反应,怔怔道:“万一鸦族人误食了鸟肉,犯了族中大忌,迁怒于你该怎么办?”
“迁怒于我?”牧铮长笑一声,长腿上前一迈将流羽困在了胸膛和那华丽冰冷的墙柱上,单手搂住了他的腰,紧紧贴在自己的小腹上,“这是狼族的地盘。即便本王要把那些该死的鸦族人全部宰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流羽冷汗怵怵直下:“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
牧铮的瞳色倏然变深,大手一把捏住流羽的两颊,不允许他把惹人嫉恨的话说完。指间的皮肤上还留着潮湿的泪痕,他歪了歪头,轻声道:“我倒是觉得,你担心那个鸦族人,远远多过担心本王。”
“哪……个鸦族人?”流羽不解,他盯着牧铮,瞳仁慢慢放大,“我……我不认识他,今日第一次见面,我怎会偏袒于他?……唔!”
牧铮将食指|插|进|了他的口中,恣意搅动着:“你第一次接近本王,在本王榻上承欢的时候,一声声‘喜欢’不是说的很真切吗?然而比起今天你为鸦族三殿下奏的一曲,可是逊色多了。”
“我……没有……”
“少拿你可笑的泪水糊弄本王!”牧铮神色陡然一变,攥紧了流羽的下巴,将他的头颅狠狠砸在了墙柱上。
那“咚”一声闷响,直砸的的流羽眼前一黑,一口血蹿到了嗓子眼里,满嘴都是腥味。二人血脉相连,牧铮亦不好受,面色狰狞地咬紧了后槽牙忍着,右手使力将流羽钉在了墙柱上。
虚弱的男子好像一只白鸟,骄傲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在他的掌中奄奄一息——可笑他为何会觉得此人和盂兰胜会上雀儿一般玲珑活泼的蓝衣女子有一丝丝的相似?
流羽卑微、低贱,是人族皇帝送来羞辱他的玩物,是个吹弹歌舞以色侍人的男宠。若他能看清自己的身份安于现状,夜夜求欢只为他一人鸣唱,牧铮不吝于分给他一些宠爱和恩典。然而他是明明他的囚鸟,如今却妄图逃离他的怀抱,于别人的枝头卖弄姿色,亮翅摆尾。
既然如此贪心、淫|性|难驯,便莫怪他要斩断他的羽翼了。
“流羽,你知道你浑身上下,唯一吸引本王的地方是什么么?”牧铮抬起他尖尖的下巴,向颤抖的羽睫吹了口气,“就是这双眼睛。”
说罢,他将流羽打横抱了起来,向整齐冰冷的床榻走去。这人如此纤细孱弱,却痴心妄想能凭声色一鸣惊人,实在是自不量力:“你那些奇技|淫|巧,或许能迷惑那没见过世面的鸦族三殿下,但于本王而言,你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怀中的身体一僵,随即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跳出去,但牧铮的铁臂怎会让他如愿?走到鸳鸯榻边放肆一展,流羽便狼狈地摔倒在床褥上。满面泪痕却恨恨咬紧牙关的人儿翻身还想逃,被牧铮轻而易举地压在了身下:“第一次认真看你时,本王可就说过,‘你这双眼睛,真是好看的紧。’你可曾细想过,以你人族男宠的身份,如何担得起本王这句赞叹?只因为你这双眼,和本王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流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其中黑白分明的痛处令他感到些许真切的快意。
“你猜本王每每X你的时候,心里想的人是谁?”
流羽绝望地闭上了眼,许久,抓住了他探进自己衣领的五指,一字一顿,如子规啼血:“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牧铮也不坚持,从流羽冰凉的掌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抓住他的大腿强行分开:“如果不是因为这双眼睛,你又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多看你一眼?就连这标记,也不过是施舍给你的罢了。”
每个字,都像狠辣的耳光,狠狠抽打在流羽的脸上。他压着一口血,嘶声道:“有一日,你定会后悔如此待我……”
牧铮放下一双长腿,抚摸着流羽背后的狼首图腾,得意轻笑一声:“我何必后悔?”
第十八章 流风
狼王所爱的,不过是流羽的一双眼睛。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后宫中人尽皆知。一位颇有心机的宫女甚至仿着流羽的模样描了眉眼,当晚便得到了狼王的宠幸。这直眉杏眼的妆容又不知如何流落到了民间,被狼族女子娶了一个谐趣的名字:琉璃妆,意指明洁灵动之眸,便可“留得狼王寸步不离(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
然而这琉璃妆的主人,如今眸中已明洁灵动不再。
“主子,”苏越双手中捧着一枚蜡封的红色弹丸,小心翼翼道,“方才一只灰毛瓦雀在您的窗边啄着窗户纸,被小的发现了,从那畜牲的腿上解下来这么一样东西。您放心,没有别的人知道。”
静若死水的黑眸中终于泛起了波澜。那鸟儿极可能是从怀桑山来的,为他带来了家里的消息。流羽慌忙从苏越的手中抢过了那红色弹丸,小心拧开,其中果然藏着一张两指宽一职长的字条——却不是细丝绸缎,而是草色熟宣。
流羽心下一沉,细读之,脸色愈加苍白。
“今夜子时三刻,盼于城北十里外流风亭一会。待君腾云驾雾乘风而至,一睹仙人之姿,聊解仰慕之情,切切。落翎。”
那鸦族三殿下,竟已识破了他的身份?若是他不去,落翎是否便会将此事告诉狼王?流羽摩挲着自己的手腕,想的出神。若让牧铮知道他一直在骗他,便是再恬不知耻地想留下来,也留不得了。
事到如今,不如他自行走了,倒也干净。牧铮既已早早有了心上人,他若再执意留下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更何况,还是以替身的身份。
“主子?”苏越惊疑不定,瞧着流羽空无一物的手腕上,白皙的皮肤已经被磨红了,“您还好吗?”
“无事。”流羽淡道,讲那纸条扔进灯罩里,无声地燃了,“我有些乏,今晚要早点睡,你也及早休息了吧。”
“这……万一狼王来了,可如何是好?”
流羽看向窗外沉沉的暮色,摇了摇头:“他不会来的。”一个替身罢了,如今有了更好的,又是个女子,牧铮又如何会再想起他?现在的自己,不过是熬着时间罢了,等到真正死心的那一天,便悄声离开,将盂兰胜会那一夜的河灯与烟火,彻彻底底忘个干净——就像牧铮一样。
原来他下山,当真是为了历一场劫。化身与展翼施加的疼痛并不足够,待被刮一层皮削一根骨,方才是真正的羽化重生。
待夜色凝成流光盈动的黑玉,宫墙外响起打更声。流羽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玄色衣裳,推开了暖隔的大门,冰凉的月光粼粼荡于石阶上,浸湿了他的鞋底,寒凉彻骨。可再冷,又哪里冷的过心中的霜雪?牧铮说的不错,他便是寡廉少耻之人,才会任人羞辱恣意作贱,也要不顾一切地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双翼幻化而出,纤韧洁白的羽翎盛着月光,如华裳般包裹着仪静体闲的人儿。
午夜子时三刻,落翎之所见,比此时此景更美逸百倍。
他快步上前,膝盖一弯便要跪倒,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手肘。流羽用力将他的身子向上抬,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落翎一双蓝眸带笑,反问道:“凡人见到了神仙,岂有不跪之理?”
流羽摇摇头:“我并非是什么仙人,不必跪我。”
“鸦族神庙中真正的至宝,乃是宝石匣中一对羽毛洁白的翼骨;神庙中的圣女之所以被世代供奉,便是因为她们背后的双翼并非如普通鸦族人一般是纯黑色的,而是白色。”落翎深深望着流羽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可即便是圣女,那羽色尚不及仙人的三分流光。”
可惜流羽并不想再和他纠缠:“你让我来,究竟所谓何事?”
“我想让仙人,和我一起离开。”落翎坚定道,“你并非人族皇帝赐给狼王的男妃,何必屈居此地受那野兽蛮人的羞辱?那日宴席之后,狼王便将使臣下了狱,将我软禁于王城中央的一座牢笼中。若非我族武士拼死相救,只怕我现在根本无法站在你面前。”
流羽奇道:“你的武士?他们是怎么救你的?”
落翎声音一顿,语气冷了半分:“这重要吗?”
“我想知道。”
落翎沉吟了片刻,眯起湛蓝的双眸:“你想知道,是为了回去告诉狼王,好让他防备着再有漏网之鱼?”
流羽不善说谎,除了勉强几句好听话,便从没有说过半句谎话。闻言他抿紧抿唇,错过了落翎的眼睛,低声道:“你不想说就算了,你让我来我也来了。若是想让我为你送行,你的目的也都达到了。但……我是不会跟你离开的,更不会去鸦族。”
落翎问:“仙人可是要回那极西之地的神山?”
极西之地的神山,怕是说的怀桑山吧。流羽不觉向西方望去,然而极尽目力之所视仍然是无边无际的草原,恍若荒草与黄土铺就的茫茫大海,而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他自言自语般道:“早晚,是要回去的。”
“那你现在还要回到那狼王的宫中?我才来狼族不过几天,便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你可知这宫内宫外,都是怎么说你的?”
“无非是厚颜无耻,以色事人罢了。”流羽轻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
落翎追问:“不过是什么?”
流羽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避而不答。他知道自己下贱,但由牧铮一个人来糟蹋就够了,没有必要再让旁人再来羞辱自己的真心。
然而落翎不依不饶,蓝眸中闪过嫉恨的恼意:“莫不是那狼王握住了你的什么把柄,威胁于你?你且告诉我,即便是你想让我把他一刀杀了,鸦族潜伏在牧铮身边的探子也能帮我办到。”
流羽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抽空了,只余下一具冰冷冷的壳,颤抖道:“你莫要骗我!你根本……不可能做到!”瞥见落翎眼中轻蔑的笑意,他惊恐之下用力将落翎推的一个趔趄,恨恨道,“你想杀牧铮,信不信现在我就能杀了你!”
那虚软的力道根本不足为惧,落翎下盘极稳,只是装模作样地退了两步,抬眸再看向流羽时眼中已经没有了脉脉深情:“你可是真心喜欢狼王?”
见流羽又闭紧了嘴巴不答话,落翎嘲道:“你以为牧铮也稀罕你么?连我都知道,他的所爱另有其人,不过是把你当个替身罢了。”
流羽本是伶牙俐齿之人,此时却说不出一句话。只因为落翎说的都是实话。每一个字他都清楚明白,自己也告诫过自己无数次,可这颗心就是听不明白。一想到要离开牧铮,此后再也见不到他,便觉得痛的厉害。若在之前,两人还未有过肌肤之亲柔情蜜意的时候,流羽或许还能逃出生天;而此时此刻即,便是牧铮已经温柔怜惜不再,他也已经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