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371)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所有与法天大阵相关的事情都是百城界最重要的事情。
而可以参与到法天大阵的事宜中,这已经象征着整个百城界至高无上的荣耀。
圣师岛果然无愧圣地之名,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这样的大手笔。
但引起何以焕这样经验丰富、对圣师岛知之甚多的妖灵器师注意的,却不是这样的所谓荣耀,而是“修复”一词。
法天大阵……难道发生了什么?
那宣布的修士手中妖灵器一扬,压下所有声音后才道:“数日之前,法天大阵遭到不明力量攻击,确实出现了一些异常。此次大比中,我圣师岛会将法天大阵有限度地开放出来供诸位探寻其中异常点,诸位可以放手施为。”
这又引起底下一番纷纷的讨论,有限度地开放法天大阵?这简直闻所未闻。
“在大比期间,岛上已经安排妥当,诸位可以自行在大阵开放的范围内择地而居。大比持续时间为十五日,十五日后,不论修复情形如何,大比都将结束,自有诸位大师来为各位的表现品评。”
随着那宣布事宜的圣师岛修士声音落下,他们眼前整个圣师岛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来苍翠青碧的山脊隐没入黑暗之中,周遭厉风凶恶,似乎这风中还藏匿着不知名的凶险,叫人暗暗惊心。
此时周遭伸手不见五指,他们所有人犹如踩在虚空之中般,茫茫然不辨天地四向,只在灵觉中感应到四面八方处处是危险,更可怕的是,许多人发现自己竟是独自一人失陷在这虚空中与原本的同伴完全失去了联系,无论是传讯还是感应皆无法沟通,如何叫人不惊惶。
这变化来得突兀又剧烈,何以焕尚无反应,却只感觉到身旁传来一阵拖拽之力,然后就是这般世界。
然后他身边传过来一个令他十分安心的声音:“啧,这圣师岛还真是说变就变哪。”
另一个声音轻声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这圣师岛有意令所有人全无防备,好将众人分割开来看我们的应变之策?”
这声音赫然是萧大师那神秘古怪的追随者王七。
何以焕心中一怔,他没有想到这位萧大师在变化发生的一刹那不只是拉住了自己还拉住了王七,但若是圣师岛上真有此安排绝不可能告知他们这些参加大比的妖灵器师……难道说,这位萧大师竟是直接感应到了这变化的发生,所以做出了预判?
但这怎么可能?!
何以焕举目四望,此时,当神识沉静下来之后便会发现,此处并不是绝对的黑暗静止,那隐约危险的黑暗中似乎有点点光亮还有模糊的线条在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运行着。
思及这一切变化发生之前圣师岛修士那番“修复法天大阵”的言辞,难道,这才是法天大阵的真容?
若这是法天大阵……那么萧大师怎么可能感应到这阵法的变化?!
这可是整个百城界的基石,号称万阵之法,道法师天!
何以焕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但他只是不敢去相信那个猜测。
至于王七,在他的心目中,杜子腾离那传说中呼风唤雨、改天换地的神祇只差那么肉眼可见的一星半点,不论做到了什么事,那都是大人应有的能耐,虽惊奇但他却不惊讶。
对于杜子腾来说,却根本不曾在意方才那一刹那暴露的能力如何令周遭人惊骇。
他的目光此时在这黑暗空洞的周遭流连,脸上满是兴致盎然,他没有想到,原来这法天大阵还能有这番变化。
若将整个法天大阵比喻成一个严谨精密的门户的话,那么其中一些门户被杜子腾用某些灰色手段“染指”过,出现了一些故障,那现在这黑暗空间便是将这故障区域隔离了出来,专门让这些妖灵器师来修复。
而且,不只是这样,杜子腾甚至从这“隔离”之中嗅出了别的意味,根本不像官方宣称的那样只是让这些妖灵器师用修复大阵来作为大比依据这么简单。
不过,杜子腾微微眯起了眼,若是真将他扔到完全的法天大阵中,他或许还要寻摸一阵才能找着头绪,能平衡一界的妖、灵二气,结点众多、结构复杂,入侵起来也是十分庞大的一个工程。
可现在把他扔到一个他曾经入侵成功的部分当中,杜子腾简直是如鱼得水、如鸟投林。
杜子腾手中不知何时又捏着那枚泛着淡淡紫光的玉牌,不见他如何动作,这枚玉牌便犹如墨入水中一般,渐渐洇开,再不见痕迹,而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整个黑暗的空间中,那些微妙的痕迹、光芒中都浸染上了一层不可辨别的紫色。
杜子腾手中小木棒亦是紫光淡淡,似乎是冥冥中有种奥妙的联系在维持运转。
而此时,不远处,突然传过来一声惊呼:“有妖兽!!!!”
“呀!大家小心,这妖兽有异!”
在此起彼伏的攻击之中,一道嘶鸣之中,光芒大作,虚空中,一个模样古怪的兽影居然诡异地蜷缩成一团拳头大小的牌子掉落在地。
半空中响起一个声音:“恭喜东水城盛星平修复好法天大阵第一处,赢得第一个身份牌。”
妖灵器师们先是一愣,然后喧哗大作:原来所谓的修补大阵便是降伏这些隐匿黑暗中的妖兽!
但事情真有这么简单么?
黑暗中,杜子腾冷冷一笑,手中小木棒淡淡紫光无人觉察。
第300章
这隔离开的法天大阵其实设计得十分巧妙,在这大阵之内,一切和谐运转的规则皆以各种玄奥的轨迹流光隐隐浮现,十分绚丽。
而那些被杜子腾曾经暴力损坏的规则却以凶兽的方式在阵中左冲右突,在黑暗中游荡,显得十分突兀邪恶。
而一众妖灵器师的工作就是去捕猎这些凶兽。
渐渐地,众妖灵器师突然发现这些凶兽越来越少。
这黑暗中的气氛就有些诡异,原本那些凶兽四处奔突之时,大家各凭实力出手,谁捕到就归谁,现在当猎物变少之后,气氛就有些怪怪的。
在各人自己的小圈子中,就难免有些窃窃私语在流传:“发现了么?”“嗯。”“等会儿咱俩也记得一起出手。”“自然!”
似这般或明或暗的结盟竟然慢慢变成了一种明规则,谁和谁一伙,谁和谁一边,在黑暗中竟然这般清清楚楚地一目了然。
当最后一只凶兽被发现之时,几方将其困住的人马终于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哼,夏长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明明是我们发现的!”
“笑话!你们发现的就是你们的?你们叫一声看它可答应?”
“别吵了,这只凶兽明明是我们赶过来的,你们两方竟然想趁火打劫,几个意思?!”
“赶过来的?呸,卢山!你方才自我们手中还抢走了三只,这帐老子还没跟你们算呢!你还有脸说你赶过来的!”
……
几方人马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之后,在利益面前,自然是只有手底下见真章,更何况,前面几轮争抢中又累积了不少矛盾,这黑暗中竟是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在这前所未有的大动乱之前,突然——
黑暗中传来“啪叽”声。
这声音在这轰轰烈烈的吵骂之前是那般不起眼。
再是“啪叽”一声。
吵骂的外围人群中,突然有妖灵器师怔了一怔,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再然后,又是“啪叽”一声。
此时,十数个妖灵器师蓦然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再然后,这十数人就像叫凶兽叼走了舌头一般,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再是“啪叽”一声。
那吵闹的声音无端就低了一半,争吵的人群顺着那些目瞪口呆的面孔有些奇怪地转过头去,再然后,再没有一个傻子舍得再浪费口水去争吵。
远远地,他们只看见黑暗中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那些流光线条之间的黑暗空间中被拽出一个个或咆哮、或愤怒、或狂暴的身影,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狠狠轰成了一面面牌子,“啪叽”一声掉落地面,然后被收起。
不知是谁喃喃开口:“妈.的……原来,原来还有这么多!!!!”
是啊,若是每一处空白的黑暗处都有凶兽……那得有多少只啊!
下一瞬间,原本吵得热热闹闹的人群突然一哄而散,四散的人群犹如乱飞的苍蝇朝着四面八方隐藏起来的鲜美蛋糕忙碌起来。
那些黑暗的阴影中,不知还有多少凶兽潜伏,这可都是要计入大比最终的结果,关系到大家最后的收获的!
此时谁还顾得上那所谓的“最后一只凶兽”?
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浪费时间?傻子才干呢!
忙碌的众人发现这黑暗中的凶兽原来才是真正考验他们功夫的地方,这些凶兽隐藏在黑暗与流光之中,必须深刻理解那些流光与黑暗所代表的法天大阵规则,才有可能发现规则中的不和谐之处,找到那些凶兽真正的藏身之处,进而才可能进行抓捕!这大阵的设计者好生狡猾!
而那些对这狡猾理解得更深的妖灵器师却是想到,他们方才纷纷扰扰为了那“最后一只凶兽”愚蠢地争夺时,那个一直闷声不响发大财的修士是谁?竟然趁这机会接二连三地收拾起这黑暗中的凶兽来,听那声音不知道他到底收了多少牌子,恐怕最后这大比中的头名已经产生了也未可知……
而对这件事想得更深的妖灵器师更是进一步发现和猜测,他们现在哪怕知道黑暗中知道里面有凶兽,但要将之揪出来也十分困难,法天大阵毕竟无愧盛名,其实十分艰深繁奥。但在方才那个大家情绪激动、极其不冷静的时候,那人却还能发现这隐藏在黑暗的凶兽,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
何以焕却忍不住传讯道:“萧大师,您方才明明可以悄无声息继续发财的……怎么?”
杜子腾却是叹息着解释道:“因为如果没有声音地继续进行下去……他们要花的时间就更长了……”
何以焕:???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如果萧大师不令牌子掉落出声的话,那些妖灵器师发现黑暗中有凶兽要花的时间会更长?可那又如何呢?
这隔离阵的中枢之处,一个淡然出尘的声音却颇有些兴味地问道:“明芳,这与王七在一处的修士是何人?”
邓明芳却也在疑惑:“启禀师尊,明芳亦不知。我也从未见过此人,应与王氏并没有什么关联,或许是王七后来结识的人物……”
一旁的闵莲舟却是笑着接口道:“暮大师、明芳兄,此人来历在下倒是知道一二,他姓萧,听闻在临海城周遭的入海口苦修多年,将将晋了大师之阶,却是被临海军招揽了去。此次妖逆攻打沿海诸城,唯有临海军在他扶持之下,连营盘中都完好地保全了下来,端的是个有本事的人物。”
杜子腾的“来历”闵莲舟倒是向这师徒二人扒了个一干二净,但不知为何,关于王七是妖族一事,闵莲舟好似有意无意间就漏过了,没有提及。
邓明芳听得心往神驰,忍不住叹道:“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辰内看透这‘隐绽’!果真是惊才绝艳!”
暮大师亦是颔首:“确是有几分本事。”
闵莲舟微笑着点头附和,可眉宇间不知为何却多了几分阴翳。
黑暗中,何以焕完全不明白杜子腾那什么时间不时间的想法,而王七早就习惯杜子腾的出人意表,也不去揣测,只默默跟在杜子腾身后,努力地跟上杜子腾破阵、补阵的脚步。
是的,所谓寻找黑暗中的凶兽,其实就是在寻找阵法中有漏洞的地方,赞同于破阵,而捕获凶兽其实就是在修补阵法,让其恢复原本的完美无缺。
可不行,太快了!大人的速度太快!
杜子腾却浑若无事一般,一边同何以焕聊着一边手上半点也不放缓。
王七的脑子已经完全跟不上,他此时只能勉强保证自己将一切全部牢牢记在脑子里,待日后翻出来慢慢反刍,此时他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错过某个关键而重要的环节。
直到王七突然发现,咦?怎么没了?
他这才眨眼,茫然抬头,发现大人已经收了手,抱臂立在一旁。
他忍不住问道:“大人怎不继续?”
那行云流水一般节奏流畅自如的破阵、补阵突然中断,叫他觉得好一阵惋惜难受。
杜子腾却是疑惑地回答道:“他们都在做了,我干嘛还要费这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