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情不对!(115)
“马上就摘到了。”
秦乐舟被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停下来的,只记得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双腿往地下一插,一屁股坐在树下不动了。
就在这时,他小舅舅从树后走了出来。
秦乐舟惯会见人下菜碟,见到小舅舅,立刻皱脸告状,告完他哥的状,就指着上头的红果说:“小舅舅给我摘。”
陆怀慈却抬头看了树一眼,问他:“要几颗。”
秦乐舟伸出五个手指:“五颗。”
陆怀慈:“等着,马上就掉下来了。”
秦乐舟:“?”
秦乐舟虽然才五岁,但已经“饱经风霜”,知道这是骗小孩的话术,张嘴要哭,下一秒,就被赤红的冬青果砸了脑门。
“咚、咚、咚、咚、咚——”
他被砸了五下。
一共五颗冬青果。
秦乐舟把冬青果抓起来,摸着自己脑门,像看着神仙一样看着自家小舅舅。
秦乐舟就站在陆怀慈身边,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在果子掉下来之前,他小舅舅一步都没有动过,也没有碰过那株冬青树。
可果子就这么砸了下来。
他要五颗。
果子就掉了五颗。
秦乐舟捧着果子坐在地上,陆怀慈终于弯身把他抱了起来。
秦乐舟:“小舅舅,我五颗,哥哥也五颗。”
陆怀慈:“哥哥不要,冬青树婆婆就给你。”
秦乐舟眼睛一下子亮了:“为什么就给我?”
秦乐舟想起外公外婆给自己塞压岁钱的时候,有时也会说“不给哥哥,就给你,因为你聪明”。
可他小舅舅却说:“因为大树婆婆说你吵。”
秦乐舟:“……”
秦乐舟还想说话,却被陆怀慈捏了捏脸。
“大树婆婆给你果子的事,不能告诉别人。”
秦乐舟扭头看了坐在窗台前的陆司淮一眼:“哥哥也不行吗?”
陆怀慈:“嗯,哥哥也不行。”
“如果你说出去,大树婆婆以后就结不了果子了,光秃秃的,你觉得好看吗?”
秦乐舟懵懵懂懂,但知道结不了果子这事很严重,于是捂住自己的嘴巴,示意一定不会说出去。
他也的确遵守了承诺,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童年在六度间的往事。
秦乐舟自认不是个“长情”的性子,童年许多记忆都湮灭在时间长河中,可唯有这么几件关于小舅舅的事,他记得特别清楚。
偶尔还会梦到那五颗果子。
其中有两次,秦乐舟站在第三视角,一切看得更加明晰。
再后来,秦乐舟逐渐长大,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家小舅舅绝对不是寻常的僧人,他或许可以感知到常人不能感知的东西。
比如那株歪脖冬青树。
他说缘分深的人,能够与万物能量共振,可也仅仅只是共振。
可小舅舅能做到的,显然不只是“共振”。
秦乐舟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这些往事了。
六度间天降果子事件之后,小舅舅再也没在他面前说起过“大树婆婆”,如果不是那五枚果子被他一路从法源寺抓回家,他都要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再之后,小舅舅就跟现世众多高僧一样,讲经诵法,吃斋念佛,日子一切如常,平静到秦乐舟差点忘了自家舅舅不是常人。
直到这次的红绳和风声。
秦乐舟想了又想,没忍住,看着叶宁开口:“除了风声,你还有听到其他什么声音吗?”
叶宁的思绪被秦乐舟的声音牵回来:“…什么?”
秦乐舟也不知道怎么说,胡乱比划了一下:“就比如…人声?有人跟你说话…什么的?”
叶宁动作顿住,他停了许久,转过头,盯着秦乐舟的眼睛。
秦乐舟被看得浑身发麻:“怎么了?”
叶宁抬起手,“啪”地一下,搭在秦乐舟额头:“你发烧了么。”
叶宁原本觉得自己听到一阵风声就够离谱了,谁知道这里还有个更离谱的。
叶宁这一下,竟有点像冬青树果子砸落脑门的触感,不知为何,秦乐舟莫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叶宁不是小舅舅。
也是,佛祖已经带走他们家一人了。
如果非要再带走一位,那大概也会是…外公?
秦乐舟这话不带任何玩笑的意思,也不是不敬长辈的言论,而是基于现实看,如果非要给陆家人的“虔诚”排序,其实外公才是陆家之首。
外公80岁,或许正是闯的年纪。
他与法源寺方丈,也就是小舅舅的师父关系好,商量一下,或许还能做个关门弟子。
以后小舅舅就管外公叫“爸”,外公管小舅舅叫“师兄”。
叶宁丝毫不知道,秦乐舟在呼吸之间,已经给年近八十的陆成业定好“归宿”,他见秦乐舟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怕真吓到他,思考几秒,开口。
“大概是我听错了。”叶宁说。
秦乐舟回过神:“啊?”
叶宁声音平静,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墙壁上的空调:“可能只是空调暖风的声音。”
说完,叶宁也不多给秦乐舟思考的余地,继续道:“好了,红绳看也看过了,东西贵重,拿去还给你哥。”
秦乐舟虽然已经没那么慌了,但有些事毕竟不好说,现在听着叶宁的话,也觉得把红绳尽快还给他哥比较好,于是点头:“好,那你先休息一会,我去把盒子拿给我哥。”
“嗯。”
秦乐舟拿着木盒走出病房。
门被关上的瞬间,叶宁静坐在床上,片刻后,他抬起手,又摸向自己左耳。
耳垂隐隐发烫,尤其是被耳钉盖住的地方。
…是那枚团圆痣的位置。
叶宁扭头看向窗外,窗外夜色正浓。
他没有收回手,食指指腹捻着那枚耳钉。
…刚刚那阵风,好像就拂着左耳吹过去。
是错觉吗。
叶宁带着这个疑问,两小时后,沉沉睡去。
-
叶宁看到他和爷爷撑着伞,站在佛渡桥桥头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梦了。
他梦到了成年礼那天的场景。
佛渡桥。
叶宁小时候拜的那座古桥就叫佛渡桥,中间人说取自“佛渡有缘人”之意。
梦中落着雨,他将红绳系到桥上。
那条红绳却仿似没有沾到一点雨水,随风飘着。
红绳飘了一阵,梦里的雨忽然大了起来。
那雨带着侵吞一切的力量,淋湿万物。
梦境中的场景至此开始变得混乱且无序。
叶宁视线悬在半空,他低头俯瞰佛渡桥下的河水。
绞动的河水由清变浊,它们暴涨,以极快的速度淹过沿岸裸露的石床,一点一点靠近桥面。
天色就在这时突然暗下来,雷声滚动,一道白刃般的巨型闪电突然劈在桥尾。
“轰隆——”
雷声伴着石板倾塌滚落的声响一同响起。
佛渡桥桥尾塌了。
叶宁还来不及细看,再下一秒,画面陡然翻转。
已是雨过天晴。
叶宁的视线重新回到半空。
暴涨的河水已经回落变清,河道两岸的草木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浓浓生机,好像从未有过那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