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礼品店(77)

　　糖水罐子和白树已经等在了那里，两人的相貌引得不少人驻足，糖水罐子那一头顺滑光泽的银发更是在礼品世界格外鲜明，仿佛勾人魂魄的海妖。
　　“就是这家伙？”糖水罐子上下扫了黑天使一眼，觉得这人也没什么奇特的，凭什么能轻轻松松赢得沈亦的青睐？
　　黑天使看了他一眼，单眼皮使他的眼神略显凶戾，但被平凡的五官很好地柔和掉，好像那只是很友好的注视。
　　他没有对糖水罐子隐约的不屑作评判，而是转头看向沈亦：“一定要带上这个人鱼店的人吗？他简直是所有团队的活靶子。”
　　糖水罐子的眉眼十分精致，发色和瞳色亦是格外显眼，并且不出意外的话，哪怕装备外观也只能改变发色瞳色，而没法改变外貌，走在哪里都是视觉中心。
　　糖水罐子眉头一挑，刚想说什么，被沈亦打断：“队里禁止外貌歧视，哪种都是。”
　　两人对视一眼，都对对方的外貌十分不屑。
　　“好了，我们赶快进去吧，听说已经有队伍进去了。”白树赶紧站出来，祈求似的看向沈亦。
　　沈亦淡淡道：“等我一下，买点东西。”
　　四人的面前就是天使店，沈亦很快进去买了两样东西，出来时朝着对面的恶魔店看了一眼，但最终没有抬脚。
　　“走吧。”沈亦收回视线，目光从手环上的恶魔标志一扫而过，没再注意。
　　通往［永恒之星］世界的通道位于沙漠之中，隐匿于仙人掌花的嫩黄花瓣之中，手指轻触之下，众人便消失在原地。
　　“哗啦”、“哗啦”……
　　塑料袋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永恒星的夜风寒冷刺骨，远处传来铁锈刺鼻的气味，一只灰毛秃斑狗正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荒凉、贫穷、脏乱，是众人对降落之地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是寂静。
　　无边无际的寂静仿佛一个无底深渊，将四周的喜怒哀乐都吸食殆尽。
　　又或者，并不是所有——
　　“那里有人！快！别让他们跑了！我们有肉吃了！”
　　铁皮机器后，冒出来一群蓬头垢面、皮肤黝黑的拾荒者，手中拿着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铁棍、尖锐铁片、撬棍，如蝗虫般从垃圾山处飞掠而来。
　　沈亦几人还没落脚，就被垃圾篓子、废弃铁片、矿泉水瓶子扔了满头，还有一群喊打喊杀的拾荒者在背后穷追不舍。
　　“快走，人太多了！”
　　糖水罐子很快判断出局势，本想放手一搏的心态迅速转变，率先拉着身边的白树往前面的废弃楼房躲去。
　　黑天使也是很快反应过来，拉着沈亦飞快往楼房里躲去，作为C级任务者，他的体力毋庸置疑，带着沈亦速度也丝毫不减，反倒是沈亦险些没喘过来气。
　　“他们躲进楼房里了，搜！”
　　那群拾荒者穿着铁皮罐子做成的围裙，行走间罐子哐啷作响，木棍缠成的简易鞋子在水泥地上踏出“笃笃”的声响，很快四散开来。
　　沈亦和黑天使躲在楼道的下面，很容易被找到的位置，但因为楼道里面有个供机器人充电用的凹槽，两人勉强塞进去，用废旧的竹席和扫把挡了一下。
　　铁皮撞击的声音从两人面前路过。
　　透过竹席和扫把的空隙，两人能看见眼前的拾荒者特意检查了一番楼道，对方身上那股数月未曾清洗的酸臭味清晰传过来。
　　沈亦倒是忍得住，但恶魔的鼻子实在太灵了，黑天使实在忍不住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这里只有这么一个拾荒者之后，右手呈持握姿态，手中很快凭空出现一把黑色小刀。
　　“这里没人！”
　　就在黑天使即将掀开竹席之际，那个拾荒者忽然离开，铁皮罐子随着对方走远的脚步声渐远。
　　黑天使极轻地松了口气，手中小刀刚要收回背包内，忽然感到了一丝阻力。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一只缓缓睁大的浑浊眼睛。
　　“这——”
　　“噗嗤”一声，拾荒者的声音咽在了喉咙里，被扎破的喉管使得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同时生命飞快流逝，短短几秒便没了气息。
　　黑天使扶着拾荒者的尸体缓缓倒地，保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额前的短发粘上了几滴鲜血，他抬眸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拭干净。
　　刚要将手帕放回口袋，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朝凹槽中看去。
　　沈亦的目光正停在拾荒者被鲜血染红的致命伤口上，又缓缓滑到黑天使身上。
　　茶灰色的眼瞳里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那张脸确信是一点笑意也没有的。
　　“我……”黑天使刚想解释，又觉得哪个说法都解释不了他过于干脆的杀人举动，只能低声道：“这些拾荒者吃人，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要杀我们。”
　　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是他在C级任务里一次次失败、被偷袭、被反杀的经验中练出来的，不同于死亡率较低的F级和环境温和的D级，C级任务世界是真正的修罗场，稍有不慎就会死亡。
　　黑天使自己已经适应了，但他怕沈亦不够适应，对这些试图吃人的拾荒者心有怜悯。
　　不过，如果沈亦无法适应，就注定无法在礼品世界走下去，他也没必要继续跟在对方身边……
　　黑天使垂着眸子，平淡无波的眼底闪过一丝无情，抬起头却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只见沈亦在他身上停留数秒，问出了一个黑天使始料未及的问题：“你手动得这么快，有没有想过……”
　　楼道外传来怀疑的声音，伴随着渐行渐近的铁皮罐子碰撞声：“六猴，你那边怎么没声了？是不是找到东西在独享啊？”
　　“——他们为什么在身上系一圈铁皮罐子？”沈亦的声音与对方的问话完美重合。
　　黑天使一愣，反应过来，眼底闪过恍然和懊恼，顿时道：“你藏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黑天使说着，迅速调整了脸上的表情，那平平无奇的面容忽然呈现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快速确认了敌人数量后，就要冲出去。
　　“你能别那么冲动吗？”沈亦拉住了他，手中出现了一颗白色药丸，飞快喂进了尸体嘴里，同时踢了一脚对方腰上的罐子。
　　铁皮碰撞声再度响起，令对面的脚步声稍许迟疑，但片刻后，依旧还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扬声道：“你小子不是在吃独食吧？别以为摇两下腰就能打发走我们！”
　　对方说着，脚步声不减反增，显然是加快速度往这边走来。
　　“放你娘的狗屁！少往我这儿来！我确信这儿有人，别想抢我功劳！”
　　地上本已经咽气的尸体忽然睁开眼睛，吓了黑天使一跳。
　　那尸体却仿佛没看到黑天使两人似的，站起身便是一阵怒骂，身上的铁皮罐子晃得啪啪作响，配上语气能明显听出主人的怒气。
　　外面的脚步声顿时停了，那领头的声音还有些迟疑：“六猴？真是你吗？”
　　“快他娘给老子滚！”
　　六猴中气十足，铁皮罐子霹雳哐啷，经过狭窄楼道的扩音更是响亮无比。
　　“嘁！谁稀罕你这犄角旮旯！”
　　那声音总算放下心来，语气中带着不屑，但到底是没触同伴底线，没再试图往这边赶过来，而是渐渐走远。
　　黑天使刚想说什么，就见刚才还气吞山河的拾荒者两眼一闭，直挺挺往后倒去。
　　黑天使一惊，连忙将人接住。
　　一阵混合着酸菜叶子臭袜子加上下水道秽物的酸臭味扑面而来，黑天使险些干呕出声，好悬忍住之后，将人一点点放倒。
　　并且这一次学聪明了，一边放人一边拽动他腰间的铁皮罐子，撞击声不绝于耳。
　　“靠……你刚刚给他吃的什么……”
　　黑天使总算将人安稳放好，顿时捏着鼻子，隔着老长一段距离将那串铁皮罐子解下来，时不时晃动两下。
　　“天使店的［音容宛在］，可以让死人回上一口气，与亲人对话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