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209)
沈知屹不在乎人类的看法,但事关周祁安的名声,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楚辩解。
然后他们所有人的脑子加起来,都没有理清楚其中的伦理关系。
周祁安说到最后几乎面无表情了。
自从进笼子承认罪孽的那一刻,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会被无限放大。
粗糙的麻绳快要绞到肉里,它看着已经用了很久,颜色磨损成了偏灰的色泽,上面还沾着经年累月遗留的血迹。
比受洗时还要冰冷的寒气从麻绳的缝隙中散发,周祁安深呼吸,尽量不生出一丝违背的念头。
他发现这样可以减缓寒意,稍微保留点肢体控制权。
厚典变成了血书,周祁安体内的血液似乎也在流逝。
神父收起了慈爱的表情:“你,是否认罪。”
不是问话的语气,几乎是在宣告。
周祁安直视神父手中散发血光的书:“认罪?”
眼眸低垂,他口中无声念了什么,须臾,金光乍现,闪光间险些亮瞎了神父的眼。
周祁安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圣器,不同于传统利用进攻的姿势,他双手平举着,仿佛是托着天平杆。
“这是圣器,”周祁安被麻绳冻得嘴唇发抖,依旧主动介绍:“只有至纯至善之人才能使用圣器,[天]说我无罪。”
回答中巧妙避开了用我这个主语,他清楚认或者不认,都会被惩戒。
第一天进游戏时,斯先生就说过,游戏的代称是[天]。
无论外界如何,游戏所建造的这个游乐场内,它就是天,就是主,可以主宰所有生灵的命运。
突然出现的金色渔叉,让神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周祁安说:“神父,你摸摸它好吗?”
“!”
预感成真了。
费劲地把圣器往前举送点,青年一脸真挚:“我想,它也需要受洗。”
“神父,为什么你要后退,为什么不摸它?”周祁安牙齿都冻得打颤,幽幽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话锋一转,他定定问:“还是说,你有罪?”
从周祁安开口的那一刻起,脖子上的绳索恒定停在一个位置。
神父竟然不敢触摸圣器。
玩家得出这点认知后,目光中的贪婪敛了敛,难不成真像他所说,只有至纯至善之人能用?
但先前的告解罪刑还历历在目。
这人和纯善完全不相干。
如果周祁安能用,他们没理由不能啊!
就在这时,一条白绫又突兀的出现,纯洁雪白,高高在上,如同绞人的绳索悬挂在架子上。
周祁安直勾勾望着神父:“我接受过洗礼,具备上天认证的美好品质,秉执检测生灵品质的工具,还拥有能进行惩戒的白绫……”
“我才该是神父啊。”
说到最后,周祁安把自己都说动容了。
非但如此,他还能算命,知天意晓世事,所以为什么自己要接受审判,明明他该审判别人。
周母跳过了思考神父能不能结婚的问题,历史都是由拳头主宰的,她更看重这片地皮。
如果是宝贝儿子胜任的职业,现在这个神父岂不是偷进他们地盘的小偷?
母子俩同时陷入深思。
听说在有的国家,入室抢劫反杀是无罪的。
亢奋的情绪缓和了绞刑架带来的不适,冻僵的血液小小地澎湃了一下。
周祁安说话越来越利落:“神父要怎么当?靠挑战吗?”
他说着看向其他玩家:“拥立我为神父,赐你们无罪。”
“……”
冬立忽然看了眼夏至,“不要走神。”
不止是她,先前众人都被周祁安的忏悔论惊讶到,这会儿回过神,立刻意识到周祁安是在刻意拖延时间,视线开始寸寸搜刮教堂。
神父因为周祁安方寸大乱,正是他们的好时机。
整座教堂四处都是壁画,亦真亦幻,面积宏大,门上的花纹也是相当繁琐,无论哪一处,看久了都让人头晕目眩。
玩家走动观察着,神父好像注意到身后的异常,却又被周祁安的嘲讽吸引回去。
“你是怎么应聘的?我也来。”
“我可以倒贴工资,每天加班,全年无休。”
“你,拿什么跟我比?”
别说神父了,其他寻找开门规律的玩家都震怒了。
工贼!
神父很想亲自把周祁安吊死,但厚典书写的罪责和圣器认证的良善让事情僵住了。
说白了,周祁安卡了个小bug。
当事人嘴炮拖着时间,同时若有所思。
现在可以确定圣器的出现时间在这个副本之后,不然不可能死亡规则带着这种天然bug。但按照副本编号,继承人副本应该在前。
是副本编号和新老顺序无关,还是说,那个副本被人动过手脚?应禹提起副本编号统一性时,他就觉得圣器出现在三星半副本里很违和。
现在,这种违和感在不断放大。
周祁安摇摇头,尽量先关注眼前事,神父看着没少主持过类似的审判局,麻绳上厚重的血污更是说明了这点。
真正进本失踪的人数恐怕比应禹提供的那些还要多。
那么问题来了,失踪的人去了哪里?
【咚】。
钟声突兀地响起,周祁安思路被打断,玩家苦等许久的自由时间终于又到了。
只是这一次,神父并非完全静止不动,他不断画着十字,口中诵读经文。
诵读时,神父眼皮垂下,看似虔诚,但那双眼珠子却在上翻,死死注视着每一位玩家。窥视的姿态,和古城内的那些居民并无不同。
听到钟响后,温希和伯伦特正好推门回来,诡异的一幕让他们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木头人的环节尚未结束。
仔细一观察,神父只是诵经,并未有其他杀伤性动作。
不过谁都没有松口气的感觉,npc突然发生转变,绝对不是件好事。
众人皆有种不祥的预感,下一次木头的阶段,教堂会祭出真正的大杀器。
还有三扇门。
【咚】。
突如其来的第二道声音令玩家面色大变。
钟声的变速未免太快,比先前还夸张,这才过去不到一分钟。
“快先去第一道门后!”
到安全区躲过神父。
可当他们推门时,这扇门却格外沉重,几乎很难推开。周祁安忽然想起,第二次推门时,门就变重了。
大学生脸色发白:“连续推同一扇门,会越来越重。”
第一扇门已经被推了三次,现在就跟焊死了一样。
周祁安第一个退回来,不再浪费力气,继续观察门。
之前都在应付神父,能留给他的观察时间并不多,以教堂的高风险性来说,真正的线索肯定就藏在其中。
“这花纹……”
一句话引得所有人目光看来,夏至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好像是拼图。”周祁安带着些不确定的语气。
他稍歪了下头,试着从另一个角度看,逐渐变得肯定起来:“整扇门是一副打乱的拼图,第一扇门拼图重组后,正好是乌鸦。”
听了他的话,众多视线齐刷刷聚焦在门上,图案太过繁复,最后只勉强在右下角看出一个乌鸦的脑袋。
找到一个突破点后,周祁安顿时全部想明白了:“怀表的表盘背景有些像教堂,我们现在应该是进入了表的世界。”
表盘上除了建筑,另一个最鲜明的元素就是白鸽。
周祁安的视线回落到门上:“快,找一扇有白鸽的门!”
“不行,看多了就是一堆线条。”温希脸色难看,因为断臂半张脸偏白。
最后一道钟声就快要响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周祁安却异常冷静,认真审视着这些凌乱的线条和花纹。
工作性质让他对图案很敏感,没理由葬送在这里。
眼珠转动间眸光流转,迅速顺着线条勾勒出大致的轮廓,重新在脑海中排列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