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128)

　　维卡斯正在习惯性窥视着周祁安。
　　那双偏绿的眼珠里此刻多了些暗红色的血丝，没有休息好是一方面，更多是气急攻心。一个替死道具用在了那种情况下，维卡斯到现在都释怀不了。
　　健壮的胳膊上残留着沼气爆炸后瓷砖划出的小口子，替死娃娃生效前，一瞬间爆炸产生的气流，还是对内脏造成了些许伤害。
　　维卡斯呼吸不稳。
　　“听你呼吸里的伤，听你心跳里的狂。”
　　周祁安站在原地，平静哼了两句歌词。
　　有什么锃亮的光芒反射过了眼睛，周祁安停止歌唱，神情从容望过去。当注意到维卡斯掌中似有凶器，他坦然露出细长的脖颈，就像在问对方敢吗？
　　迎着挑衅的目光，维卡斯突然收起折叠刀，他笑了笑，视线像是一寸寸从青年的躯干上剜过：“咱们，后会有期。”
　　中间停顿了一下，最后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只放了句狠话，周祁安觉得扫兴，为了自己的助兴节目，他转身上楼准备拿点东西。进宿舍楼的时候，余光扫见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的应禹。
　　维卡斯本质属于外放型性格，这种人的目的行为很好掌控，如斯先生一流。
　　应禹……
　　这个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真实意图的男人，周祁安总觉得他会先维卡斯一步和自己后会有期。
　　希望下次见面不是敌人。
　　“周同学。”应禹忽然叫住他。
　　周祁安停步。
　　应禹：“如果可以，还请帮我点小忙。”
　　周祁安没有立刻应下，等他先说。
　　“你身上的骷髅戒指，骷髅头逆向转一百八十度，连续三次，可以进入‘导航’模式。”
　　红斗篷曾带着自己的消息向官方投诚，对于应禹知晓自己手中有一枚骷髅戒指，周祁安并不惊讶。
　　他惊讶的是骷髅戒指除了测试玩家进化度，居然还有别的用法。
　　“进入导航模式后，遇到有价值的东西，它会闪烁红光。”应禹介绍了用法：“你现在应该有规则保护，加上在校医室的工作经历，进综合楼会安全很多。”
　　“如果发现道具，归你，其他东西，归我。”
　　周祁安略做思考，校医室上午的工作时间在九点，现在进去碰到校医的概率不大。哪怕遇到危险，倒计时结束，也能卡着时间离开副本。
　　有能探索到好东西的戒指，即便应禹不说，他也会去。
　　至于发现的东西要不要给对方，也能由自己优先挑选决定。
　　总体而言，不亏。
　　周祁安看了下倒计时，还有三十五分钟：“行。碰到沈知屹的话，让他帮我拿下书包。
　　他改变路线，朝综合楼走去。
　　·
　　综合楼内的气温比外面还低上几度。
　　轻微急促的拧发条音响起。
　　是周祁安在转动骷髅头，造型独特的戒指在阴影中显得更加奇异。
　　“好凉。”连续转动三次后，骷髅头开始变得无比生动，那双眼睛好像活人一样，时刻注视着周围。
　　周祁安适应了一下忽然发凉的手掌，小心走动着。
　　他先后绕着第一层第二层走了一圈，戒指毫无反应。副本中存在‘野生道具’，这点韩丽发来的经验帖里有。
　　只不过概率很低。
　　正当他漫无目的地晃悠时，手上的戒指终于有了反应，红光短暂闪烁了一下。
　　周祁安心下一喜，不远处，楼道窗口上养着一盆半枯萎的花。他快步走过去，从内到外仔细触摸一遍，没有触发任何系统提示音。
　　这意味着不存在道具。
　　但戒指红光还在持续着，当靠近植物时光芒变得暗淡，却在接触到土壤时较为明亮。
　　周祁安叹了口气，往兜里装了几把土。
　　藏屋计划开发的道具原材料很多来自副本，想来这土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对于他这种非科研人员，就只是土而已。
　　三楼，戒指毫无反应。
　　往四层走得时候，周祁安脚步顿了一下。也就过去了小半天，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感觉依旧十分清晰。
　　他放轻脚步，屏住呼吸小心上到转角处。整个过程中，人轻得像是一片风中落叶，几乎毫无声响。
　　“一定要稳。”
　　周祁安提醒自己，直接绕过了有校医室的四楼，来到了五楼。
　　本来周祁安连五层也要一并绕过，但前方一扇开着的房门引起了他的注意。
　　缓步过去，门上方陈旧的牌子几乎褪色，勉强能辨认出【配药室】三个字。
　　确定里面没人，他走了进去。
　　药物基本都锁在柜子里，桌面上有一个贴着止血药标签的药瓶，但瓶子已经空了，垃圾桶里有一些手术用的线头。来回走动一遍，在看到戒指没有反应后，周祁安不做探究准备直接离开。
　　就在快要走出去的一刻，眼角的余光冷不丁落在发灰的墙体上。
　　一个配药室内挂什么风景画？而且画框看着还有点斜。
　　周祁安取下画框，藏在后面的开关暴露在视野范畴内。
　　按下后，伴随着闷响，一条神秘充满着禁锢感的暗道出现。
　　“……”
　　感觉是条不简单的密道。
　　该死！
　　为什么要让他发现？
　　周祁安挣扎着要不要去冒点小险，同时看了下任务面板。
　　由于前两层他从头到尾转了一圈，走得又很慢，非常耗时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来都来了……”周祁安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人类的本能，发现一条密道，不走一下好像会很亏。
　　昏暗狭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
　　外面的光线被阻挠在身后，进入后，起初他还能直立行走，没过多久，墙体渐渐变得狭窄，周祁安猫着身子，但腰太受累，最后索性以一种跪趴的姿势前行。
　　走到一半，他鼻尖动了动，阴冷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一路以龟速前进，又过去几分钟，周祁安彻底停下。
　　脚印。
　　这里面太暗了，很难辨认出痕迹，如果不是其中混杂着一点鲜血，周祁安也发现不了。
　　看鞋印大小是成年男人，很混乱，无法通过鞋尖的方向判断出对方当时是进去还是出来。周祁安手指捻了捻，身体突然微微一僵。
　　混着血的那一小部分纹路还没有彻底干涸。
　　说明就在他之前，有人才来过这里。
　　一股难言的凉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周祁安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自己前来的人去了哪里？
　　是已经出去了，还是……
　　寂静的暗道内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周祁安咽了下口水，打起了退堂鼓。他开始向后挪动，还没走几寸，意外注意到侧边墙体上居然也有一个脚印。
　　一个，两个……不明显的脚印在这里全都规律地对准一个方向。
　　像是想到了什么，周祁安彻底屏住了呼吸，半晌，他僵硬地仰起头——
　　上方，失去双眼的校医宛如多足蜘蛛贴爬在上壁，他脸上白色偏长的绒毛倒竖，扯着猩红的大嘴直勾勾“注视”着这里。
　　“！”
　　艹艸茻！
　　明明校医应该已经被自己杀了才对。
　　周祁安猛地加快速度朝前移动。
　　至于为什么不是往后。
　　这样的通道内，转身浪费时间，倒着爬速度更慢。
　　手脚并用，他拼命朝前冲刺。
　　周祁安最担心的莫过于校医直接跳下来，当场给自己致命一击。
　　他时刻准备召唤白绫阻拦，这样的顾虑在几秒后打消，惊悚的逃亡中，周祁安快速判断着，校医没有第一时间展开袭击，应该是自己现在适度免疫死亡规则的原因。
　　但能持续多久，可说不好。
　　他不会寄希望于游戏的仁慈。
　　校医似乎是用嘴呼吸的，紧密的空间里，周祁安甚至能感觉到头顶上呼出的恶臭气流，那种阴暗的气息几乎要渗入头皮。
　　一丝光明出现在恐怖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