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小师傅(93)
花旗做好晚饭,秋生和秀娘才从王大山家回来。牛车上拉了两麻袋花生,还有一篮黄色的小鸭子。
兜明把花生卸下来后,好奇地抓了一把出来。这东西两头大,中间细,皮上还有泥。他问秋生,“这东西咋吃?”
“咋?兜明没吃过花生?”秀娘从兜明手中捏出一个花生,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挤,花生壳发出一声脆响后裂开。
秀娘将花生米挑出,兜在手心倒给兜明,“尝尝。今年的新花生,喷香。”
兜明试着将手里的两粒花生米全倒进嘴中,嚼了两下后,花生特有的香味就在嘴中传开。他同意道,“真香。”
秋生将装小鸭子的竹篮放在树下,坨坨和小丛一起跑过去蹲在边上看。
小鸭子黄绒绒的,扁扁的嫩嘴巴,叫声也十分稚嫩,看起来很是可爱。
兜明凑过来看了看,嫌弃道,“这么小的鸭子能下蛋吗?”个头和鸭蛋差不多大。
“得养上四个月。过完年就能下蛋了。”秋生说,“凑巧了,大山家刚孵出一窝鸭子。”
“四个月?”兜明皱着眉头继续嫌弃,“这也太久了。”他随手从一旁的麻袋中抓出一把花生,消遣一样,挤一下,听一声响,再丢两粒花生米进嘴里。
一个接一个,没一会儿,地上就落了一小堆花生壳。
巧子赶在秀娘家吃完晚饭,天还没黑时特地跑来关照,“西觉明天是不是还上山?要是有兔子的话,我要两只。有野鸡更好。”
西觉点头。
“巧子,后天让小丛跟着你家两小子一起去隔壁村。我也送他去学堂。”正巧巧子来了,花旗就把这事和巧子说了。
“就送小丛一个去吗?兜明和坨坨呢?”巧子小声道,“张员外今天给了你不少银子吧?你可得舍得花。要想孩子以后不跟咱们似的辛辛苦苦地在地里刨食,就得舍得花钱送他们去念书。”
“就送小丛一个去念书。他耐得住性子,能学东西。”花旗心道,他们可就是为了地里刨食来的。把三个小的都送去读书了,只指望西觉一人学种田吗?
再说,就兜明和坨坨的脑子,不知道能不能学明白东西。别以后再耽误了云善。
巧子这边说着话,五婶子也来了。“哎哟,巧子也在呢。我来问问西觉明天上不上山?”
“你也来买肉的?”巧子问她。
“对啊。明天就是团圆节,我两个儿子都回来。可得多买点肉,做点好的吃。”儿子要回来,五婶子很高兴。“你家不是有大石榴吗?还有吗?咋卖的?我想买四、五个。”
“你咋不早说,”秀娘道,“你可来晚了。本来还剩四个石榴的,刚刚才吃完呢。”
想到可以挣钱,小丛立马高兴道,“明天我还上山摘石榴。两文钱一个。”
“两文钱一个太贵了。”五婶子看向小丛,和善地说,“你去镇子上卖两文钱一个。咱们一个村的,又不用你背去镇上,你得便宜点。”
“便宜点,我买四个。”巧子说,“我听秀娘说你家的石榴大,籽儿还小。早晨我还听隔壁桂花婶说,想来你家买石榴,就是太贵。”
“可不是嘛。”五婶子又看向秀娘,“咱们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还没买石榴呢。都知道你家石榴好。我估摸着一会儿就得有人来问。”
五婶子的话没说完,院子里陆陆续续进了几个女人,都是来定肉,买石榴的。
为啥赶在团圆节前一天说要买石榴?谁家都想买便宜又新鲜的。
村子里的都知道花娘家的小子们天天早晨都去山上摘石榴。大石榴在镇子上卖两文钱一个,可过了团圆节,石榴就不值钱啦。都想在这最后一天,捡点便宜。
见生意这么好,小丛跟着开心,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意。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不少,“三文钱两个。”村子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如果一家买两个石榴,那他就能赚三百多文。
坨坨见小丛又要挣钱了,立马扭头找秋生,“秋生叔,我的织布机啥时候做好?”
秋生哭笑不得,“还早着呢。”
一直到晚间睡觉,花旗的耳边一直响着花生壳碎裂的“咔嚓”,“咔嚓”声。
花旗轻拍云善哄他睡觉,转头看向地下,“兜明,你晚上没吃饱吗?你怎么不睡觉还在吃东西?”
“咔嚓”声立马消失,接下来是悉悉索索,花生壳在地上摩擦的动静。
很快,屋子里除了呼吸声,再也没别的动静。
夜幕来临之时,镇上的衙门内灯火通明。
案上摆了两张纸,正是下午审问马大明等人的供词。
师爷脸色阴沉地站在桌边说道,“四人已招供,乃是替郦城的一位文少爷做事。文少爷暴虐,食,食人。此四人拐卖男女童共计三十二人,悉数送与文少爷换得银钱。据说,文少爷只食童男童女心肝,至今,已食用无数。”
“大人,此事骇人听闻。这几个人助纣为虐,实属天理难容。明日便是团圆节,可有几十户人家因这几人所为骨肉分离,家不能圆。此四人为祸害,当早日拔除。”
县令面容一肃,猛拍案几,沉声道,“此四人枉为人。”
“此等事莫要再让人知道,恐民众惊慌。你速速着人将那四人拔舌,于三日后游街斩首。尸体挂城墙曝晒三月,告慰故去童子之魂。”
“立即书信,将此事告郦城太守。另外,着书上报。”
想到不过几岁的孩童被恶人挖肝剖心,县令便觉浑身发冷。他独自在屋内愣坐半个时辰,匆匆起身,去了哥哥家。
张满仓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又饱饱吃了一顿后犯起困。三天惊恐的日子总算过去了,他的眼下已有了浓重的黑眼圈。
张员外心疼地轻拍儿子的后背,低声哄道,“满仓快睡,爹爹守着满仓。”
听着熟悉的声音,张满仓这才安心睡下。
不多时,县令走了进来。一见到侄子,他就想起刚刚看到的供词。心下只觉得幸运。
县令将供词的事说给张员外听,末了感慨一句,“好在满仓有福,得贵人救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阿弟说的是。”张员外心中无比庆幸,“花娘不仅美貌,英勇,使得十五户人家能在团圆节一家团聚,她还是咱们满仓的贵人,两次救了满仓。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不知道她可否婚配,若是没有婚配,不如......”
“哥哥!”县令连忙阻拦,“此妇早已婚嫁。她原是郦城人,逃难到了东望村,家里育有四子。听说她丈夫和大儿子孔武有力,上山打狼打猪不再话下。这等人,哥哥莫去招惹。”
张员外惋惜道,“可惜。”
县令劝道,“嫂子已去两年,哥哥当为满仓考虑,帮他寻个娘亲照料才是。若是前两日有人好生看着,也不至于满仓丢了一天才被知晓。”
张员外嘴上答应着,一颗心却暗暗许给了那个孤高冷傲的女子。既然她已有家室,自己默默守望便是。
花旗可不知道有人惦记他。他睁眼时,天刚微微亮起,云善抓着他的尾巴要往嘴里塞。
花旗动动尾巴,变成人形,轻声道,“尾巴可不能吃。”
他拿了瓶子接了半瓶奶,轻手轻巧地将云善抱到院子里喂奶。
云善喝一口奶,对着花旗笑一下,像是得了什么乐事似的。
花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他小声问,“你笑什么?看着我这么高兴吗?”
回答他的还是云善小胖脸上扬起的笑。
“你看见我是这么高兴的呀。”花旗摸摸他的小胖脸,高兴道,“你可真是越来越胖了。这脸胖得快赶上坨坨了。秀娘说小孩胖好看,咱们云善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水牛站在牛棚边上“哞——哞——”地叫了两声,似是在附和,又像是在催促。
花旗用袖子给云善擦掉嘴边漏出的奶水,难得对水牛语气温和,“没看我在忙吗?等我忙完了云善就给你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