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豪礼三千万(88)
他跟我说他叫罗驱,也是活了很久的鬼,可能死的比我晚点,听过我这号人物,但是与我并不熟识。他说我和他是一类鬼,能被人看见也不受轮回束缚,与其他的鬼不同。他找出了些我死之后的史书给我看,并给我讲了现在的年份和一些生存的规则。我惊叹于时代的变化之快,也惊叹于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很多东西我无法理解,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实在学的发困,头大的抱着书一溜烟跑了。
跑之前我把我随身戴着的玉佩留给了他,当作是书册和他请我喝茶的谢礼。他看着那块玉佩神情变幻莫测,最终笑着摇了摇头,又给我找了些书,连同茶具一齐送给了我。
我依旧装作没看出他的异样,与他约定好若有不懂的事情,来日再来找他,就饿着肚子按原路又飘了回去。
天光渐暗,头天晚上吃的那一小块鸡肉早已消化殆尽。我饿的难受,左思右想,还是不要脸地飘回了放着鸡肉的地方,先看能不能再偷偷吃一块缓解一下饥肠辘辘的局面。
但这一次我的运气不怎么好。
屋子的主人待在鸡肉面前。
他哼着我从未听过的小调,浑身洋溢着开心和惬意的情绪,手里还拿着冒着热气散发喷鼻的香的食物。
我肚子不争气的又叫了一声。
就在我想着今夜肯定没有指望要饿的难以入眠的时候,哼着悠扬小曲的人突然转身,猛然对上我的眼,情绪激动的发出一声我不太能理解意思的话语:“卧槽!”
虽然我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但他说话的声调我认了出来,是我苏醒那天听到说“三千万”的那个声音。
他的一句三千万唤醒了我,让我从尘封已久的土里走了出来。
他必然与我有什么关系,才能在冥冥之中把我重新带回这世间。但此刻我来不及想,我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不想想。
唯独望着他那双眼睛,好像陷入了人间不灭的烟火。
我听见人声鼎沸、锣鼓喧天,看见花团锦簇、人潮涌动,在我不知道何时发生过但又好像是我亲身经历的记忆里,我看见有人伸出手,笑着说了一句话。
于是我不受控的和那纷杂又错乱的记忆里一样,朝面前的人伸出了手,和千年前的某个人异口同声道:
“你的眼睛真漂亮。”
宴舟的现代日记2(海星一万五番
我有点奇怪。
不,我是说我感觉有点奇怪。
自从我上回说了“你的眼睛真漂亮”这句话后,这位名叫许星桥的人类好像对我肃然起敬。具体表现在他恨不得离我八百米远,吃个饭连人带手一起抖,我一个普通的眼神看过去他就立马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大声喊叫着“大侠别杀我”。
讲真,我很疑惑。
这么随意的一句话杀伤力这么大吗?还是说他们这个朝代夸人犯法?一句随口的夸赞至于让他哆哆嗦嗦恨不得把自己的魂给吓跑了吗?
我夸得难道不好听?
我很疑惑,但我不能说。
毕竟现在我是一个记忆不全、朝代知识还没学完、刚刚才学会查字典的小废物。
我唯一认识且感觉自己可以利用一番的只有眼前这个哭着喊着说要做我小跟班的人——许星桥。
说来奇怪,念他的名字的时候我总有种冲动,好像自己置身于无数个特殊的场景,那里有烟火璀璨,有万灯齐放,有无数个令人心悸的瞬间,也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和雪,而我和记忆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对视着,心底疯狂地涌起冲动。
我冲动的想拉着一个人私奔。
什么样的冲动能维续一千年不衰竭?
什么样的记忆能让人一千年念念不忘?
又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我在一千年后睁开眼的一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句话是——我要找到他。
我不知道。
这些问题对我一个刚睁开眼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鬼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但我眼前知道一点——
我的小跟班想跑。
那天我看着他在得知我是鬼后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铁盒子夺命狂奔,我没有追。
毕竟也没有什么追的必要。
我拿一根红线拴住了他,在他被我吓晕了的时候。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根红线是从哪来的,只是我一睁开眼它就在我手腕上缠着,而我在看到许星桥的第一眼,就想把这根红线缠到他身上。当然,我确实也这么干了。
缠到许星桥身上后我发现这个红线好像有感应能力,能让我感应到红线拴着的人在哪里、在干什么,甚至能听到许星桥说的梦话。
神奇的巫术,我想。这样也挺好,起码我不用担心我的利用对象临阵脱逃。
嘶......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点奇怪,我怎么就没担心过许星桥背叛我呢?明明那时我们相处还不到一天。
难道是因为他看起来胆子太小了?
但胆子这么小的他竟然回来了,在我准备拿走最后一块炸鸡的时候。
啧,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就差一点我就把那块炸鸡喂到嘴里了。但许星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没办法,我只好一边挂念着炸鸡,一边快速打开一旁的书捧在手里,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品着茶,朝他“嘘”了一声,装腔作势道:
“我在看书,别吵。”
那块炸鸡实在太香了,原谅我实在没忍住在许星桥转头的瞬间把它拿起来丢嘴里咽了下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简直没有丝毫瑕疵。唯独美中不足的是咽的太急还不敢多嚼,以至于在许星桥问我看不看得懂这本《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时候我呛了一下。
笑话!我堂堂玄武将军,区区一本书我......我还真看不懂。
哦,原来这本书叫这个名字,感谢他,我可以少查几个字了。啧,这书里怎么这么多我不认识的字,烦死了,一个一个查字典真的好累!我都是死了一千年的鬼了啊,我为什么还要学习?!
这世道真没天理。
这世道没天理的事实在太多了。
比如我想让许星桥帮我找人这事,怎么说其实都是我理亏。毕竟他不认识我,也不欠我的,我也没什么一定能让对方答应帮忙的好处。求人办事的时候态度应该诚恳一点,真诚一点,这点我是知道的。
于是我十分诚恳、真诚、乃至真心实意的“威胁他”:“帮我找到一个人,不然我就把我‘偷东西’的事情栽赃到你头上,反正我是可以说走就走的鬼。”
他也十分诚恳、真诚、心甘情愿地答应我并对我发出了赞叹:“你特么!”
赞叹完之后他问我要找什么人,我掀开前胸的伤疤给他看,本意是想告诉他你看见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了吗?这个人对我真的很重要!
但我指着自己胸前那道狰狞的疤,无奈地叹着气边说着“我要找一个”边望进许星桥的眼里时,就那么一瞬间。
仅仅就那么一瞬间。
排山倒海的记忆朝我汹涌而来。
我看见燃烧的篝火与挥不散的烟雾,看见两军对峙的疯狂和百姓撕心裂肺的人吼叫,看到这些画面都散去后,火光冲天的场景。
那场大火烧的真烈。
我想。
下一秒脑子里凭空而起带着笑意的声音说着:“烈吗?”
“我们南方酒烈,人更烈,你要不要试一试?宴舟。”
试什么?
我想。
我明明是要跟许星桥说找人的事,为什么会看见这些画面?
我明明......望着的是许星桥的眼睛。
但这些疑问也只是一瞬间的,他们从表面上看,只发生在我语气停顿的那几秒里。我一边愣神的再次重复道:“我要找一个......”
一边通过许星桥的眼睛,看见那火光冲天场景里带着血的画面。
我看见那把原本应该别在我腰间的长剑被人抽出来,剑锋掠过火星和砂砾,裹挟着凌冽的风,又带着泪和哭喊刺进跪在地上的我的身体里。
血溅四方。
疼的叫人分不清真假。
我看见那双我昨日才夸过好看的眼睛在记忆的幻影里蓄满了泪,他捂住了脸,甚至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只能在喘不过来气的抽泣中断断续续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