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睡觉(119)
雪地里的烟花燃烧出一簇簇光,将穿着白色棉袄的小鬼照得很漂亮,杏仁般圆润的黑眸里亮着璀璨的光。
阎鹤唇边弯着。
但没多久,他似有所感,回头望向园子里的某处雪地。
他朝院子里那处雪地走去,在漆黑昏暗中,瞧见了流着涎水的恶鬼,这只恶鬼不只是从哪处冒出来,身上的阴气重得骇人,正目光贪婪地望着正在雪地里放着烟花的一大一小。
阎鹤头一次对一只恶鬼抱有如此真诚的感谢,抬起手,指尖燃起一簇幽蓝色火焰,微微一笑。
不多时,雪地里燃起一缕灰烟,最后差的一只恶鬼被收入囊中。
寒风忽然大了起来,雪地上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身旁浮现无数无形金色符咒,疯狂晃动。
功德已满。
阎鹤放下手,已经开始沉稳地想不久后的大婚当日喜糖中的瓜子是要五香味还是要奶油味的。
第80章
雪地中,正蹲在地上点燃烟花的小鬼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僻静昏暗的园林深处。
宅子里的园林地面落满厚厚的雪,不多时,随着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响起,身形挺拔的阎鹤拨开杂乱的枝桠,抬眼望向他。
小鬼愣得一动也不动。
雪地里的阎安嗓音稚嫩地叫他:“哥哥——”
“我们的打火机好像坏了——”
震惊的小鬼这才打了个激灵,回过神,他一边捣鼓着手上的打火机,一边忍不住扭头望阎鹤。
不远处的人身上金光闪闪,周身环绕的金色符咒都快将他眼睛闪瞎。
乍一眼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哪路的神仙飞升。
直到这一刻,小鬼才有一种真实感。
原来自己整天骑上脑袋的人真的是阎王的儿子。
然后阎王的儿子就走过来,蹲下身,指尖搓出一把幽蓝色的火焰,帮他点燃烟花,还让他玩的时候离烟花远一点。
小鬼抓着烟花,下意识嘀咕说:“我知道……”
旁边六岁的阎安眼睛亮晶晶地崇拜望着他,让他很是威风凛凛。
可阎鹤的话一说出来,立马就让他少了几分威风。
阎鹤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拎起小鬼盖着屁股的雪白羽绒服下摆抖了抖。
雪白的羽绒服被四处飞溅的烟花烫出了好几个黑洞,抖动的时候飘出几缕绒毛。
小鬼扭头去看自己屁股上的棉袄,有点心虚,伸手盖了起来,嘴里叨叨说着意外意外。
说完又腼腆地问阎鹤回去能不能帮他补。
他记得这件衣服老贵了。
用的鹅毛还是洋鹅毛。
蹲在地上的阎王预备役:“……”
他神色复杂,望着小鬼亮晶晶的眼神,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说会。
小鬼高兴,大方地塞给他两根火树银花,告诉他这个烧起来最好看。
阎鹤没吭声,手里拎着两根灰不溜秋的烟花,低头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怎么缝补羽绒服。
任谁都不知道人间中小阎王功德圆满,恢复身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得拿着针线给小鬼补棉袄。
除了功德圆满那日阎鹤身上金光闪闪之外,阎鹤恢复身份后似乎跟从前没有多大区别。
他依旧是在人间上班,时不时抽出时间回到地府处理大批的公务。
对地府来说似乎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区别,但是对慕白而言却没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从前阎鹤背着他电爆米花和烤栗子,如今的阎鹤是当着他的面电爆米花和烤栗子。
慕白起初还不太懂为什么阎鹤兜里面一直装有生栗子或者是其他的东西,随时随地都能给他烤个栗子。
后来才懂原来是阎鹤怕他嘴馋了偷摸去打野味,见到睡午觉休息的人便被勾得走不动道。
所以经常会有事没事将他嘴巴塞满,给他解馋。
慕白不是很同意阎鹤的这个说法。
在他看来,他意志坚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会被路边的小野味给勾引。
结果第二天,小鬼就在阎鹤公司午休间走不动道。
偌大的午休间里全是睡得香甜的打工人,睡眠质量好到几乎能做到闭眼就入睡。
小鬼兴致勃勃地趴在午休间的玻璃窗上,一会看向角落里睡着的员工,一会又望向正中间睡着的员工,眼睛冒着光,几乎看都看不过来。
最后还是阎鹤出来将意犹未尽的小鬼拎进办公室。
从此以后,越临近午休,小鬼就自告奋勇离阎鹤公司远远的。
自从凝结成实体,他便很少在穿长袍,时常穿着大裤衩和白色短袖到处乱逛。
除夕那会,他由于太过热衷装饰,连路过的狗都要挂上同心结。
狗的主人也是别墅区的一户人家。
狗的主人模样生得很好看,身材高挑,同之前阎鹤上门拜访的那位人一样,职业是明星。
那只大狗很喜欢慕白,经常在白天叼着东西趴在草坪门口,见到慕白就扑上去。
狗主人时常会陪着大狗一同去找慕白,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些熟稔。
慕白了解到大狗的主人最近在休息期,没有什么工作,空闲时间很多,很爱同他聊天。
他几百年没怎么同陌生人聊天,因此与大狗的主人聊得很是兴致勃勃。
得知小鬼会写毛笔字,大狗的主人便主动提出希望能够聘请小鬼教他写毛笔字,并说自己以后演古装的时候可以用到。
小鬼想着左右在家也没什么事干,便欣然同意。
他把这件事说给阎鹤听,很是兴高采烈。
阎鹤一听到那位大狗的主人几乎每日都牵着大狗过来找小鬼的时候,站在玄关上的他就停下了摘腕表的动作。
慕白做鬼生活了几百年,因此对如今的任何事物都保佑天然的蓬勃好奇。
那个天天牵着大狗过来拉近乎的人,目的大抵是不单纯。
阎鹤不动声色地问那位大狗的主人都同他聊了些什么,小鬼一一如实地告诉他。
通过聊天内容,阎鹤发现那位狗主人对阎氏并不感兴趣,也并没有借着小鬼的关系攀谈要同他见面。
阎鹤不轻不重地将腕表摘下,脸色有些冷。
大抵是冲着小鬼来的。
看着弯着腰认认真真挑着上课毛笔的小鬼,阎鹤垂下眸,还是按耐住心下那股情绪。
随后没过几天,还没等阎鹤出手,小鬼就受不了了。
他搂着一大堆纸跑回家,看样子像是气得不轻的模样。
阎鹤问怎么了。
小鬼憋了一会,憋出了一句:“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榆木脑袋……。”
阎鹤一怔。
小鬼抓着头发,看上去有些憋屈道:“学了两个多小时,什么都学不会!”
“好几天了,问什么都说不会……”
作为苦读了十几年诗书的小鬼实在接受不了为什么能有人脑袋同簸箕一样。
教的知识灌进脑子里,立马就哗啦哗啦地流出来。
榆木脑袋都好过他教的这个学生!
至少榆木脑袋只是不开窍。
阎鹤在一旁,只是佯装惊讶道:“是吗?”
“怎么有人听不懂大人教的东西呢?”
他有意无意道:“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每日回去勤学恳练。”
小鬼一听,更加憋屈了。
那大狗的主人压根回去都没有好好练。
小鬼越想越头大,在下次见到大狗的主人时,他抓着大狗的缰绳,诚恳地告诉道:“要不我们还是专注拍戏吧?”
“术业有专攻……”
大狗的主人先前还坚持,说自己要多方面发展,要对得起粉丝,要样样都做到最好,语气真挚地让小鬼千万要教会他书法。
于是小鬼第二天就用叉车运了一口大缸过来。
那口大缸极大,几个成年人合抱都抱不完。
他指着那口大缸,对着大狗的主人说每天练字的毛笔放在大缸里清洗,只要做到每天大缸的水变得浑浊的墨水,便能够学好书法。
大狗的主人从此以后在路上碰见小鬼都默默地绕路走,再也没有主动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