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剧本杀游戏 [无限](69)
时踪把刚买的书收了起来,脸色有些不虞。
此时两人刚上楼梯,他猝不及防停下脚步,转身一把揪住贺真的衣领,直把人抵到了深黑的墙壁上。
时踪的动作太过突然,动作又极重。
贺真的后背蓦地往墙壁上一撞,几乎发出“咚”的一声。
一线光明从四楼打下来,那颜色太过昏黄,竟把时踪的眼神照出了几分温柔。
“把戏玩得不错。”
他对贺真道,“所以你的支线到底是什么?”
这回贺真倒是如实回答了。“你救了梁雨嫣,会开启新的一条时间线。系统给了我一个叫‘时空邮筒’的东西,让我可以给第二条时间线上,那个被你救下来的梁雨嫣写一封信。
“我研究了岑千山的各种行程,帮那个梁雨嫣设计了一个完美的、可以杀死岑千山、并不被警察发现的计划。”
语毕,不待时踪开口质问,贺真反倒以一种莫测的眼神看向时踪,并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问他:“在岑千山家的时候,我拿出匕首,只是为了逼你快速离开岑家,而不必破坏我支线任务的完成。
“但那个时候你并不清楚这点。
“那会儿在你的视角里,无论我是地狱道的岑千山,还是地狱道的梁雨嫣,都可能因为你的支线任务而消失。
“可你毫不顾忌地选择了完成这个支线任务。
“时老板你看,我拿出匕首杀你,是演戏,是虚张声势。我没有真的想杀你。可你真的想过要杀了我。”
时踪那满腹或戏谑、或质问的话,忽然被贺真这句话堵了回去。
人如时踪居然也一时愣了,没有去反驳贺真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为了积分而已。我记得你在第一个副本的表现,我还以为我们是同一种人。难道你……”
话到这里,时踪几乎失笑。“你该不会是在质问我?在这种游戏里,生死一线,人人都为自己的利益而战,你该不会天真地认为——”
贺真蓦地打断他的话。“所以对你来说,我的命还没有120分重要?”
时踪:“…………”
沉默了好一会儿,贺真再开口道:“我只是想说,如果我们当盟友,我会带给你远超120分的收益。
“但你或许不信我。你认为,如果异地而处,我也一定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贺真盯着时踪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也许在你看来,生命没什么珍贵的。必要时,连人命都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但我不这么看。就比如……
“刚才那个时空里的小姑娘,在把钱递给你这个‘大明星’的时候,她小心翼翼把褶皱的、又脏又破的旧钱小心展平的样子,非常可爱、生动、鲜活。对么?
“再普通再平凡的人,都有其可爱之处。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之一。他们并非像蝼蚁一样,可以随意被抹杀。”
时踪总觉得贺真的话已经变得越来越奇怪。
他眯起眼睛,略带不悦地说:“你个18岁的小朋友……该不会是在对我说教?”
又沉默了片刻,贺真握住时踪的手腕,继而将他的手推开了。
转过身,贺真径直往楼上走去。
“我得回去接受今晚的凌迟了。你是想去准备即将到来的阵营战,还是想旁观我被凌迟?”
第32章 山海10
时踪与贺真在三扇门后的时空分别都待了相当长的时间, 不过回到古堡世界,这里的时间不过才过去了10分钟。
两个人沉默地沿着石梯一步步往上,从昏暗的古堡三层, 走至四层明亮的宴会厅, 再向上走至同样尚显明亮的第五层。
分道扬镳之前,时踪叫住了贺真,说出一句话:“你是第二条时间线里地狱道的梁雨嫣。你这个角色在游戏一开始就出现了,这表示其实第二条时间线本身就已经开启了, 对么?”
岑千山杀了梁雨嫣。
后来另一个时空的岑千山想办法救了梁雨嫣, 开启了第二条时间线。
在新的时间线上,梁雨嫣杀了岑千山。
第一条时间线上沦入地狱道的是岑千山。
第二条时间线上沦入地狱道的则变成了梁雨嫣。
既然故事一开始, 贺真扮演的地狱道梁雨嫣就已经存在了。
这表示这一系列的事情, 在时踪完成支线任务之前, 其实就已经发生了。
时踪道:“所以,我完成的支线任务,仅仅只是一场不影响副本本身逻辑与故事线的小游戏。这是系统额外给了我一个挣积分的机会而已。
“如果我支线任务失败,并不影响岑千山曾救过梁雨嫣, 开启了第二条时间线这件事本身。
“因此, 做支线任务期间,我只是玩家时踪, 而不是岑千山。我玩的小游戏,根本影响不了你的命运。”
走至贺真面前, 时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我说的这番话, 并不是要为自己辩解。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懂何为良善慈悲。
“看着刚才那个小姑娘, 或者更多的人死在我面前, 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人的生死通通与我无关。不过……
“我还真从没有觉得, 完成支线任务,与不害死你,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我没有抱着随便送你去死的心态完成支线。”
话到这里,时踪笑了。“贺真,如果非要让我选,对我来说,你的一条命还是要比120分重要一些的。你很聪明,对我来说有很高的利用价值。
“无论如何……你看,我其实并没有想过杀你。
“隐瞒自己的角色信息,拿出匕首试探我的人,通通是你。所以,一开始就不相信我的人,反而是你。”
停顿了一会儿,时踪又道:“这背后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你跟我一样,天生就防备心重,谁都不信。至于第二种可能——”
贺真一直静静注视着时踪。
这一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一脸丧气的、郁郁不得志的编剧。
透过岑千山这具颓唐的驱壳,贺真看到的是一个明亮耀眼、气质如华,第一眼望过去就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的人。
一头长发的他身披白袍静静站在那里,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片月光。
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忘记,月亮之所以明润,只是因为它反射了太阳的光。
它的所有温柔与皎洁全都是假象,本身哪里有半点温度?
可它又毕竟是月亮。
这世上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月亮。
下一刻贺真听见时踪道:“第二种可能,有因就有果。你之所以防备我、千方百计想要试探我,是因为你认识我。
“那么我很好奇,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让你觉得我漠视生命,从来都只会利用别人?
“你要不要告诉我,我失忆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时踪问话的时候,紧紧盯着贺真,像是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他忍不住揣测——
贺真认识我,并且他恨我,这才是他在《长命镇》的一开始拒绝帮助我,对拿到死者牌的我作壁上观的真实原因。
于是时踪又问追问了一句:“贺真,我伤害过你吗?你恨我?”
时踪不料贺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我从没恨过你。你也没有伤害过我。
“时老板,我在长命镇张家后园的药房遇到了你。在那之前,你我二人……素昧平生。”
时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贺真在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时踪觉得“素昧平生”这个词被他用得很妙。
因为它既可以指两个人对彼此向来不了解,也可以表示两人从来不认识对方。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却又让自己不甚满意的答案,时踪不置可否一挑眉。
转身离开前他对贺真道:“哦,那就是你这个人本身的性格比较古怪了。你去接受凌迟吧,我要睡觉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