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鸡他又开始预言了(201)
星星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能照顾他的亲人就是姥姥姥爷,可是两个老人年纪大了,等到他们老去,周文斌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如果事情真是他想的那样,星星该怎么办?
沈宜思索了片刻,便打算直接进入周文斌的梦境,看看他大脑深处潜藏的记忆。
这件事情沈宜之前没有做过,他无非是在梦中操控做梦的人的大脑神经,让他们看到自己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但仔细想一想,这两件事实施起来其实差不多,一个是凭空制造幻想,一个是搜寻大脑记忆。
这应该差不多吧?
沈宜有些惴惴,思索了几秒,还是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沈宜就听到了清脆的鸟鸣声,叽叽喳喳,伴随着远方声嘶力竭的蝉鸣,夏日的炎热已经自动呈现在了沈宜脑中。
沈宜睁开眼,举目望去,山野辽阔,一丛丛青绿的草木高低起伏。成片的竹林轻轻摇曳,荡起沙沙的小调。
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让沈宜有些恍惚,原来过去的金禾村这么有生机,这些在现在杂草丛生,早已被荒废了的水田此刻种满了水稻。稻叶间已经挂上了还发着青的稻穗,一丛丛,一片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一条条田埂交错纵横,像是茂盛的绿叶间开出的小路,指引着无辜闯进去的人走向正确的道路。
“喂,文子,快过来!”
远远地,一道声音传过来,透着少年人的青春蓬勃。
沈宜眯着眼睛看过去,有两个年轻人站在一条田埂上,朝着他的方向挥手。
沈宜心里一动,他转身,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下乘着凉,交错斑驳的光点打在他的脸上,他嘴角处勾起的一根狗尾巴草随着微微的风一颤一颤,像极了一副小憩午睡图,静谧安逸。
周文斌抬头,眯着眼睛望过去,就见他的发小李达明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叫他,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他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来了!”
他应了一声,这才从泥巴地上站起身,两手肆意地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尘土,朝着两人走过去。
沈宜一时没来得及动,周文斌已经从他身体穿梭而过。
他眨了眨眼,是了,这是周文斌的记忆,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就像是在看一场3D全息电影。
随着周文斌的走近,沈宜微微蹙眉,因为他已经认出,那旁边之人便是李舸。
此刻的李舸更年轻一些,脸上还没有八年后的油滑。他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只眼睛,一只耳朵上挂着十分潮流的十字架耳坠,夸张的T恤,破洞牛仔裤,无一不显示了对方独具一格的风格。
旁边的李达明打扮也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像极了电视里那些一言不合就要抛头颅洒热血的中二少年们。
周文斌走近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李达明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文斌,语气有些阴阳,“哟,文子,你这焕然一新啊,头发什么时候剪了?也太俗气了吧。”
“什么俗,我这是板寸,永远不会过时,最稳妥干净,这天这么热,我觉着挺好。”
旁边的李舸突然嗤笑了一声,“好个屁,别以为哥几个不知道,你不就是怕你姐削你吗?”
周文斌顿时一窒,此刻正处于清楚叛逆期的周文斌哪里肯在兄弟们面前示弱丢脸,他梗道:“什么怕我姐,就我老姐那竹竿身材,我会怕她啊?”
沈宜:......别人一激就脑充血了,不愧是你周文斌!
旁边的李达明却笑道:‘行了,你还装什么呢,谁不知道你周文斌啊。”他脸上充盈着戏谑,“听说你姐回来了,也难怪,她估计是看不惯你那头长毛,剪了就剪了吧,怕姐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早都知道了。”
周文斌呼吸加重了,“我都说了,是我自己嫌热剪了的,管我姐啥事儿?”
李达明和李舸二人嘻嘻笑着瞅着周文斌,也不反驳,那表情就像在说着什么心照不宣的事实,根本不管对方如何吹胡子瞪眼的反驳。
“好了好了,别说这事儿了,文子,等会儿去县里玩怎么样?李舸的好兄弟买了车,可以宰我们一起去玩,去唱K......”李达明一手搭上了周文斌的肩膀。
周文斌先是一喜,连沈宜都看到了他仿佛发着光的眼睛,他以为他会立刻答应,但不知怎么了,周文斌却蹙起了眉头,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算了算了,这会儿都两点过了,等到了县里也玩不了多久就天黑了吧。”
“怕什么,晚上白哥再送咱们回来就是,你不会还有门禁吧?”李舸轻轻推搡了一下周文斌的肩膀。
现在的周文斌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身高没什么变化,不过身板却没那么厚实,这会儿也是有些单薄。
他微微踉跄了一下,也没生气,只用手揉了揉肩膀,“这不是我姐回来了吗?她怀孕了,我妈要照顾她,我得帮我爸干活啊。”
李达明眉毛一挑,李舸也是咂了咂嘴。
“算了算了,不去就拉倒,我们自己去吧。”
李舸一手搭在李达明肩上,两人转身就走。
“我就晓得他不会去吧?他姐回来了,他哪里敢嘛......”
两人嘀嘀咕咕着,有些打趣又带着调侃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了周文斌耳朵里。
周文斌胸膛顿时鼓了起来,他拧着眉站在那里瞅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最后卷起舌头弹了一下腮帮子。
“你们懂个屁!”
他低骂了一声,这才觉得出了气,转身朝着家里走去了。沈宜跟在后面,看着他在半道上薅了一根竹竿,就这么嚯嚯了一路无辜的花花草草。
第106章
沈宜跟着周文斌一路回到了周家。
周家还是那个红砖瓦房, 就连布局都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外墙的颜色更亮一些,看起来没有八年后的沧桑痕迹。
周文斌进了院子, 将棍子随手往旁边一甩, 扔在了角落的柴堆里。他哼着歌,正要跨进堂屋,一旁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文子,你干什么去了?"
周文斌转头,正是周道文正扛着锄头从屋后回来。他穿着褂子,黝黑结实的肌肉露在外面, 汗水发亮,一颗颗往下淌。
沈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简直有些不认识他了。此时的周道文更加年轻, 也更高大结实, 简直像一头熊一样。脸上的皱纹也几乎看不出来, 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周文斌见了他,有些不耐地撇撇嘴, ‘没去哪儿啊,就在后面歇了会儿凉。’
周道文却不信他,他将锄头从肩上取下来,靠在墙壁上, 一双眼睛鼓了起来,“还没去哪儿,我刚才在坡上还看到你跟李舸那小子一块儿呢。我告诉你文子,你姐这段时间身体不好, 你给我老实点不要出去乱跑。尤其是李舸那几个二流子, 你跟着他们有什么好耍的?他们能干啥子正经事?”
沈宜在旁边听着, 心里暗道不好,这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最是叛逆的时候,你越这样说,他逆反心理越强。
果然,下一刻,就见周文斌很不高兴地转身,一张脸耷拉着,眉宇间都是烦躁,“爸你说啥呢,他们好歹是我的朋友,你这样说有意思吗?我的朋友就那么差劲儿,那么不入你们的眼吗?”
周道文也是个暴脾气,他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沉了下去,气得整个胸膛都开始剧烈起伏,“你好意思说朋友,你跟这些人做啥子朋友,你是找不到人耍了吗?那村子里谁不知道李舸是个什么人,就你上赶子过去要凑一块儿。你那个脑子能跟人家比?哪天他把你卖了,你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我脑子怎么了,我自己分得清好坏,人家李舸本来就没什么,是你们不懂!”
周道文见周文斌梗着脖子油盐不进,一副头铁的模样,当即气得七窍生烟,顺手操起刚刚放下的锄头就要打他。
周文斌显然吓了一跳,但他抿着嘴,也不躲,就气鼓鼓地站在原地,等着周道文打过来。
这把沈宜都给看楞了。他早就知道这周文斌是一根筋,没想到八年前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是头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