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入侵(29)
有时司辰早起上班,正好能看见他回来。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缝,看着他的目光黏腻而潮湿。很晦气。
司辰打开台灯,准备看会书再睡觉。结果门口挂着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这是小区安装的门禁系统,供访客使用。
司辰在这住了半年,这电话还是第一次响起来。
他思考片刻,选择接通,但显示屏上并没有人像。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像信号不良。此外还有沉重的呼吸声,像野兽。
显示屏里终于有了画面。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眼睛里眼白占据了大多数,脸上带着新鲜的血迹。
他一字一顿地问司辰:“可、以、来、你、家、做、客、吗?”
是隔壁那个没见过几次的邻居。
司辰的眉头蹙起,难道现在治安已经差到杀人犯可以随便跑出监狱?
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旋转着□□。
司辰想要思考,然而大脑就像是发烧一样,昏昏沉沉的。
他拆开了识字书,翻到了第一页,对长生渊道:“出来,教你认字。”
长生渊没有响应。
司辰的表情困惑:“小渊……?”
他起身,来到镜子前,手摸到了左边的义眼。
司辰撑开自己的眼皮子,把眼球挖了出来。换上义眼这么久,他摘眼球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
但今天,他左边眼眶居然溢出了鲜红的血。痛感在突然间袭来,司辰闭上眼,眼白被鲜血染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这枚眼球的触感很真实,后面甚至黏着血肉。
司辰在恍惚间想着,他似乎挖出了自己真的眼球?
“长生渊呢……”司辰喃喃,把手指插进了自己空洞的眼眶,温热的血肉包裹着他的指尖,红色的液体顺着手掌滴落,但里面什么也没有。
疼痛让司辰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面无表情,但镜子里的人,却缓缓扬起一个夸张至极的笑。
门铃在此时响起。敲门的人很有礼貌“叩叩叩”,三下。
司辰把眼球装了回去。视线恢复清明,他完好的眼睛里有细微的血丝。
血顺着他的左边眼角滑落,像蜿蜒的泪。
不知何时,他的鬓角边全是冷汗。
长生渊不在?为什么不在?
司辰拿手摁住凸起的太阳穴,隔着一层皮肉都能感觉到这里充血。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大概是司辰迟迟没有开门,敲门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像鼓点。
深夜,领居家的狗不吠了,唯独这里的敲门声震耳欲聋。
司辰拿起刀,站在门口。
门外传来了“嗡嗡”的响声。
司辰在玄关处的冰箱旁缓缓蹲下,把一个小梳妆镜放在了对面,刚好能让他看见门口的景象。
电锯齿轮从门外缓缓沉入,冒出了一个尖。火星四溅。
司辰看着手里的小刀,又看向门口正在飞速旋转的锯齿。觉得自己遭到了生活的毒打。
男人在门上切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矩形。
他蹲下,透过这片矩形看向屋内。狭小的房间里看不见司辰的影子。
“我知道你在家。”这位不怎么友善的邻居哀求道,“我已经很久没更新藏品了。你知道这些年我忍的有多辛苦吗。我的房间里全是你的照片,可你连一句话也不肯对我说。可怜可怜我吧,司辰。”
镜子里出现了男人的眼睛。他的眼周遍布褶皱,像是一张干枯的树皮。
男人伸出手,摸索着找到门把手,准备开门。
司辰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把刀刺进男人的掌心。
男人在门外发出一声嚎叫,他想收回手,但司辰却抓的死紧。
邻居的力气很大,手臂上的血管凸起,肌肉紧绷的像是石头。他反手,想要扭断司辰的胳膊。
司辰把刀拔了出来。斩向最细的手腕处。
手掌被齐根切断,横截面光滑的像是一面镜子。肌肉纹理分明。
普通的刀很难做到这一点。
司辰用的刀是从公司顺走的实验用刀,专门用来切割一些皮糙肉厚的高维生物。
他猛地拉开门,一脚踹向门口站着的人。
邻居跌倒在地上,手里握着的电锯滑出去老远。
等司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刀已经捅进了男人腹部。
他的身体死死压着这个人,对方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渴水的鱼。
血是热的。
肝,肾,胃,心脏。司辰全都扎了一刀。因为怕刀不够深,他还特地转了个圈。
这具身体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大概是死透了。
司辰不放心,一直到割破了他的气管。才缓缓站起来。
他浑身是血。黏腻的液体打湿了他的白衬衣。
“要处理……干净。垃圾。”司辰低头,喃喃自语。
那就放冰箱里吧。
他的脸上浮现病态的笑容。
司辰拖着邻居的衣领子,像拖着一条狗。他来到冰箱前,打开了冷藏室。
冷气迎面而来。
冰箱里已经塞满了断肢,它们被分门别类地放好,装在真空保鲜袋里。
而正对着司辰的是一颗已经高度腐烂的人头。
但司辰依然从这颗脑袋的面部轮廓,认出了它的主人。
是13。但13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庄山的抚养院。
面前的人头睁眼,神情充满怨怼:“你这个疯子。”
它张嘴,吐出一大堆脏话,脸上全是怨毒的表情,恨不得用嘴让司辰下地狱。
“怪不得你哥不来接你,你就是有病!”
司辰沉下脸,把刀从邻居的脖子上拔出,狠狠扎进了13的额头。
这个脑袋被他用刀戳了个稀巴烂。
13骂人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冰箱里塞不下了,那就出门扔了吧。
司辰打开衣柜,准备换一套衣服。他的衣服上全是血,出去会吓到别人。
他的衣服放在最下面的收纳柜里。
司辰把东西从床底拖了出来,感觉这箱子格外沉。
他似乎又回到了病恹恹的时候,连拿个收纳箱都气喘吁吁。
司辰打开了盖子,一股臭味瞬间扑面而来。嗡嗡的苍蝇飞起。
肉腐烂的味道总是最难闻的。
司辰因为反胃而不停干呕,甚至眼角都出现了泪光。
他捂着鼻子,看向收纳箱。箱子里装着一个小孩。
尽管已经出现了尸臭,但小孩的身体保存的很好,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小孩的脸色苍白,手里捏着一封遗书,嘴角边挂着甜甜的笑,看上去恬静又美好。
箱子里的人是他自己,或者说,小时候的自己。
司辰的表情很阴郁,他打开遗书,里面只有一句话:“为什么哥哥还没来接我?”
当初要把司辰送回抚养院,哥哥是唯一反对的人。他的理由很充沛:“弟弟比我小,身体还不好,他去安全区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我可以回抚养院。”
他的养父母身体抱恙,没有亲生孩子。
但这个提议被否决了。
司辰抱着收出来的行李,一个人坐在车上。司周跟着车跑了很久,在后面大喊:“我们一定会来接你!”
司辰握紧这张纸,没忍住发笑,笑的直不起腰。他的头贴在地上,腰拱起,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好疼啊。
疼的快要站不起来。
也好累,累到想长睡不醒。
……
……
眼虫爬到了一半,转头看了眼楼下,因为恐高,差点身体一软,从墙壁上摔下去。
“已经四十多楼了,加油。”它在内心深处给自己打气,“等爬到66楼,就可以吃饭了!”
虽然它现在十分虚弱。但它的拼尽全力的精神攻击,对付低维生物,已经绰绰有余。
眼虫觉得,现在那个人类多半已经因为恐惧陷入了崩溃状态。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噩梦的高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