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22)
“你说有没有可能,上次就不是什么光线折射,”佟小南想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我们暂时没找到。”
“虽然我喜欢这种神秘学方向的猜测,”聂冰原客观分析道,“但也不排除是你今天野性之力释放太猛,身体被掏空,一时眼花了。”
眼花可以有,不过佟小南必须声明:“你的身体才被掏空,我好得很,拳打火烈鸟,脚踢北极熊。”
两人都坐在床上,聂冰原立刻伸手摁住帝企鹅的腿:“揍他没问题,踹我不合理。”
佟小南把熊爪从腿上扯下去:“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俩科属犯冲,怎么每回说不到三句就……”
灯光忽然全熄。
帝企鹅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在黑暗里。
聂冰原:“怎么回事?”
佟小南:“很明显,停电了。”
聂冰原:“要不要出去看看?”
佟小南:“可以,但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聂冰原:“我抱着你不是因为我害怕,是想让你知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佟小南:“说真的,这种时候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有你在。”
第15章
“兄弟们,都有电吗——”没过几秒,走廊里就开始有人喊,回音空旷得像在黑暗田野。
“没有——”另一个遥远声音回答。
开门声陆续响起。
“什么情况……”
“老子侦查学作业刚写一半——”
“正好不用写了,明天上课就说因为宿舍停电……”
虽然都是侦查班同学,但伸手不见五指,乱糟糟也听不出谁是谁。
只有阔耳狐和胖胖蛇,因为平日里在班内比较活跃,声音自带辨识度。
张少宣:“谁有学校后勤电话,赶紧报修。”
邱孟萌:“我刚才问过赵姨了,校园电网故障,常有的事儿,习惯就好了,学校会第一时间派人维修。”
“……”阔耳狐还能说什么,只能秉持乐观自我安慰,“幸好只是停电,不是停暖气。”
要不说乐观精神最有感染力呢,但凡听见张少宣说话的,都开始情不自禁脑补,零下二十度,宿舍成冰库,睡梦中不知,魂归来生处……
吵闹的走廊一瞬寂静。
“兄弟们,我内心忽然平静了……”
“甚至还有点感恩。”
尽管大家嚷得欢,其实停电这事在哪儿都司空见惯。
能源不足导致电力不足,电网老化和恶劣天气又为脆弱的供电系统雪上加霜,各地情况都差不多,只是进入第四大后还一直没遇上,导致他们对校园电网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二天清晨,经过一夜抢修的电力终于恢复。
照常上课,于是男生们终于知道了昨天停电时侦查学作业才写一半的倒霉鬼究竟是谁。
樊林:“柳老师,我不是不写作业,是因为停电,没有办法继续写。”
得知要被扣平时成绩,而且计入期末考核,北美灰熊当下起立申诉。
“为什么别人都能写完,你不能。”讲台上的柳馨低头整理收上来的作业,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倒霉呗,”樊林急得语气开始不好,“停电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可以早点写,就不会停电时还没写完,也可以今天早起一个小时,就能够赶在上课之前完成。”整理好作业摞,柳馨淡淡抬眼,神情就像她一丝不苟盘起的头发,冷漠,严厉,不近人情,“如果还有想说的,下课到我办公室来讲,不要在这里耽误其他同学的课堂时间。”
整个侦查班大气不敢出,连聊天群里都没人吐槽。
因为上次侦查课上柳老师抓了两个玩手机的当典型,说以后再让她发现谁在课堂玩手机,抓住一次,期末考试扣五分,两次,扣十分,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北美灰熊也是个锲而不舍的,下课竟然真的跟柳馨去办公室了。
“没戏,”火烈鸟坐在靠窗,侧半身回头跟后桌的南北极预言,“像柳馨这种类型的老师,最好就是她说什么你听什么,一切企图挣扎的努力都只会让结果更糟。”
事实证明,火烈鸟不愧读过两年零一个月大学。
跟到教师办公室的樊林,只得到了更严厉和深入的批评,最后离开的时候脚步都开始虚浮。
侦查系的几个老师在同一个大办公室,平时有课来,没课就可以走。
今天除了柳馨,还有高岩和地理老师陈比德在,后两者也就围观了北美灰熊同学挨批全程。
陈比德权当没看见,但高岩有点心疼学生,等樊林走后,用玩笑语气说了句:“柳老师真是严格啊。”
柳馨严肃看向比自己年轻的男老师:“高老师,我认为教师的责任就是教育学生,教会他们知识,而不是和他们做朋友。”
“……”这话让她讲的,就差明说“我在点你”了,即便高岩跟这位优秀教师共事数年,依然有点扛不住,“其实,我觉得做朋友和教他们知识并不冲突,而且他们不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是大学生了,我们应该允许他们有更多空间,更自由的成长。”
“前提是他们真的清楚自己要往什么方向成长,”柳馨问,“高老师,你觉得他们清楚吗?”
这题高岩还真会:“我觉得他们非常清楚。截至目前,班里确认野性之力方向的人数超过2/3,尤其聂冰原跟佟小南,一个野性之力应用出色到令人惊讶,一个就在上节课居然确认了两个应用方向,我相信他们未来只会更加优秀。”
柳馨摇头:“我说的不是野性之力方向。”
高岩愣住:“那是什么?”
“侦查学的意义,”一句很容易故作高深的话,柳馨却说得平淡,又凝重,“他们选择侦查学,因为毕业直接进兽控局行动队,工作稳定,收入有保障,社会地位高。他们从没想过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要承载怎样的责任,每天就知道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这样读四年有什么意义。”
“那您教他们了吗,”高岩定定望着她,问这个全部青春年华奉献给兽控局侦查处,后因伤才不得不退出一线,转调第四大侦查系的老师,“您心里的这些话,跟他们讲过吗?”
“两位两位,消消气,”陈比德出声打哈哈,怕再不说点什么,真往撕破脸方向发展,一个办公室的以后还怎么处,“都是为学生好,没什么原则性分歧嘛。”
地理课在最近二十年,逐渐成为全国高校的必修课,气候变迁和因此导致的全球地理环境改变是当今世界最严峻的问题,没有之一。
陈比德今年四十岁,身材中等,斯斯文文戴个眼镜,平日里笑眯眯,跟谁都和和气气,此时走到饮水机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水,分别递给柳馨和高岩。
“要我说,其实什么教学方式都一样,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这帮孩子毕业之后再怎么用心工作,几百年后不也……”陈比德摇摇头,没有继续讲下去。
“陈老师,你太悲观了。”柳馨说。
陈比德笑笑:“我只是从绝对客观出发,其实你试着跳出人类视角,冷静看待地球上正在发生的一切,人类的结局已经注定。”
高岩只喝水,不吱声。
在地理老师的思考维度面前,他还是当个一介武夫吧。
之后第四大又停电了几次,有时在白天,有时在晚上。
据邱孟萌打探来的消息,往年五月份就算停电也没有这么频繁,今年之所以这样,可能跟气温迟迟不回升有关。
起初佟小南和聂冰原还没什么感觉,就听着火烈鸟天天抱怨:“好冷,春天再不来我的毛都要冻掉了……”
聂冰原提醒:“四月就算春天,现在是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