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死对头向我求亲了(63)
他不准备打草惊蛇。
谢宥为了不让他发现什么, 肯定会将渡越山的异常掩盖下来, 让一切都风平浪静。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
谢归慈又见了师延雪。她看到谢归慈时神情有隐约地担忧。
“师父终于把你放出来了。”
谢归慈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背着个“禁闭”的处罚。他笑了笑,没有多说。
师延雪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低声道:“大师兄现在能联系上藏雪君吗?如果可以让他尽快带你离开吧。”
“怎么了?”他问得不动声色。
“我前些时候在后山修炼时,发现有魔物出没的气息。但是很快消失了。而且……我觉得师父这些天有点不对劲, 他闭关了, 谁也不见。但是有一天晚上我在后山看到了师父的影子。”师延雪咬了下唇,“而且师兄弟们也不对劲……渡越山不安全。”
师延雪不敢把自己心底的猜测告诉其他人, 直到见到了谢归慈, 确认他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她才敢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谢归慈。
“我知道了。”谢归慈对渡越山的情况早有预料,神情平静地接受了师延雪所说。谢宥喜欢万无一失, 把所有东西掌握在手中, 渡越山被谢宥引入魔物或者有修士堕魔, 都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师延雪没有多留,她是偷偷过来的。因为不受师门重视加天赋实力都一般,没有多少人刻意注意她的行踪。
在她离开后,谢归慈掐了个决,将她一路来的气息抹除得干干净净。他这才敛起温和带笑的神情,一点一点冷凝下来。
谢归慈和渡越山的师弟师妹们都不亲近,这虽然是他有意为之的结果,但也与渡越山上下趋炎附势的风气有关。师延雪和他平素没有什么交集,但他却对这个师妹比其他弟子要高看一眼。
师延雪不会拿没有根据的猜测来糊弄他。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令人忧心忡忡。
渡越山眼下的形势,恐怕比他曾设想的还要严峻。
谢宥的身份也几乎板上钉钉。
他又沉思了一会,还是得先弄清楚谢宥究竟在渡越山上做了什么。
后山,藏着谢宥的秘密。
他将这事用水镜术告知薛照微:“渡越山确实出了问题,谢宥的身份与我们所料不差。你和相沉玉要做好准备。”
薛照微颔首。
他的水镜之外传来剑势破空的声音,那是徐图之在练习剑法,徐图之已经被接了回来,暂时放在薛照微的地盘上继续修习剑法。
只是徐图之想不明白,为何对他一向冷淡的藏雪君这次见面之后,突然态度好了不少。甚至还愿意认真指点他。这可是雾山绝大部分弟子都没有的殊荣。
他也没有时间去想,薛照微的指点固然难得,但大部分弟子也承受不起他的教导。即使是天纵奇才如徐图之,为了薛照微这一句指导,也得没日没夜的苦练,才能领悟其中真谛。
谢归慈又问了问便宜徒弟的修炼状况,末了,见薛照微仍盯着水镜,不由得略感奇怪:“有什么事情?”
“你还未曾问过我。”薛照微嗓音淡淡,却好似透着股似有若无的委屈。
谢归慈失笑,他从未想过藏雪君会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这样被人在意着,谢归慈觉得也不坏。
……也是很好的。
“我一直都记着你。”谢疯归慈不由得放轻了嗓音,带着清浅的笑意,“我很快就回来了。”
薛照微眸光垂落,像一场安静的雪。良久,他低声应答。
“好。”
“等我回来后,我们在雾山成婚吧。”谢归慈侧过视线,瞥了眼放在手边的琉璃盒,“只不过我不在,婚事要劳你多费些心思了。”
“………”
薛照微猝然抬眼,呼吸一窒。四周顷刻间仿佛能听见花开花谢的声音,四季交迭,光阴轮转,最后汇聚成一张笑吟吟的面庞。
谢归慈专注地望着他。
“好。”
他再度应允,一字重若千钧。
………
北荒雪原上的冷风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熹河与月河仍旧不断奔腾着,河面清澈如镜,在河流唯一的交汇处,梧桐树上闭目休息的凤凰突然睁开了眼睛。
鸟雀在她身边停栖,其中一只在淡淡的青色光芒中化为一个年轻少女,双臂交叠在胸前,青色衣袂飘飞,如展开的羽翼。
是青鸟。
她歪歪头,不解地问:“凤凰大人,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凤凰只是笑了笑,随即对她摇头:“不用担心。是好事。”
青鸟懵懂地看着她。
“我看见了命运的结局。”凤凰眯起眼睛,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缝隙,无数的光影从中洒落。只有这一处在凤凰庇护下的世外桃源,无论外界如何喧嚣、如何大雪弥漫,依旧宁静。
凤凰遥望高而远的天际。凤凰一族通天晓地,传说他们能看透过去和未来,这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她某些时刻的确能够望见一些“命运”,但只是零碎的线索。
譬如此刻,她看见天际无数交缠的命运,如风中飘零的线。其中一根几近透明,孱弱得随时要断掉一般,但是顷刻之后,天际的云忽然全部散开去,那根线周围所有的命运线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另外一根从远处延伸过来的线与它紧密相颤,交织在一起。
那说明,这两段命运的主人从此后永远绑定在了一起。无论生死爱憎,都将永为一体。
天边的云霞又再度聚拢。
凤凰收回视线,忽然对青鸟道:“中原的婚事流程,都是从上门提亲开始的吧?”
青鸟迟疑:“大约、也许……是这样。”
凤凰一拍手,又叹息道:“可惜我不能离开北荒。但笨蛋徒弟难得求我一回……青鸟,你代我走一趟吧。”
“去哪里?”青鸟疑惑道。
“雾山。”
凤凰眼底笑意流转。
………
渡越山的夜晚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谢归慈走到后山时,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尽管四周又不少眼睛暗中窥伺,后山又布上了重重叠叠的禁咒,但这些一样都没有将谢归慈的行踪暴露。
这一小块徒土地被开拓出来,一开始用来做宗门弟子日常训练的场所,再往深处去是危机四伏的山林,里面藏着或许宗师境才能对付的山野妖物。因为这个缘故,这个地方并不受弟子们的欢迎,此时此刻却聚满了宗门内的弟子。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并不清醒,眼神空洞迷茫,偶尔有那么几个清明一瞬间,但一回头对上同伴的眼睛,立刻陷入了更深的茫然中,犹如傀儡般跟随着其他弟子前进。
谢归慈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没有人发现多出一个本不应该在他们之中的人。
但这也不奇怪,毕竟一群被掏空了大脑的傀儡,没有自己的思想,又如何能分辨出来身边的人?
将要进入山林之时,他们忽然停住了。谢归慈不动声色地站在人群中,随大流一并停止,只是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把柄凤凰骨制成的匕首顺利滑入手心。
月色下忽然平地起风,一阵阵的黑色雾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后凝实成一个“人”的模样。
谢归慈眯了眯眼。
是谢宥。
尽管那人半遮半掩在浓黑的雾气中,但谢归慈一眼就辩识出了对方的身份。他其实已经不再像“人”,他的下半身完全化作虚无不定的雾气,被遮掩在玄黑衣裳下的手臂抬起时隐约窥见上面布满了类兽的……鳞片。
更瞩目的是他的眼睛,瞳仁化为一种血色般的深红。那完全不是人该有的眼睛。诡谲奇异的花纹从他的眉骨一路往下,布满半张脸。
魔界十二门确实有秘法将修士与魔物合为一体,在修士得到魔物力量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被吞噬理智,成为受本能驱使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