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164)
寇冬又喊了两声,干脆一个个去找。他跳过那些女子,专找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终于在搜索一个褐发青年时,在他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上头正绣着“塞林”的英文。
叶言之探了探他的鼻息,低声道:“还活着。”
只是人没了意识,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失血过多。
他从旁边取了一杯冰水,整个儿泼到青年脸上,终于瞧见那双眼睁开了一道缝隙。塞林缓缓将眼睁开,瞧见面前这张脸,不觉身体都是一颤。
“是你吗,”他低低道,满是不可思议地想要伸手触碰寇冬的脸,“我的朋友?”
旁边站着的叶言之冷着脸,眼见他真要摸上,啪的一下把他手打开了。
塞林也没注意,事实上,在他看见寇冬后,眼睛里就没盛下过另一个人——他只注视着寇冬,声音恳切:“你怎么来了!我只将妻女托付给你,嘱咐过你绝不可踏足此处——”
这看起来倒像个正常点的NPC。
寇冬也回视着对方,声音同样动情:“我的朋友!看到你那样的信,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想不来也不行啊,我倒是想当时直接下马车跑路,那也得系统愿意……
塞林眼眶都湿润了。他激动道:“我的朋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寇冬心说,还能怎么找着的,找吃的找错路了呗。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瞎扯:“我打听到你在这儿关着,专门夜里跑来救你的!”
他也跟着眼睛湿润,一把攥住NPC的手。
知晓内情的叶言之:“……”
第92章 恶魔的盛宴(六)
随后, 从塞林断断续续的描述里,寇冬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塞林是个行贩的商人。商人的地位虽然不高,可他在几大洲间航行往来, 靠着机灵的商业头脑贩卖瓷器、丝绸与香料,倒也转的盆满钵满, 在南方买了一小块自己的土地, 在上头建了个小小的农场,自此扎根, 娶妻生子。
一月前, 有人向他订购一笔买卖, 并不要他寻常贩卖的货物,而要一批活生生的人。
塞林不是没贩过人口,从遥远的南方跨海贩来的黑人多的是, 黝黑发亮的皮肤罕见又光洁,况且价格便宜,有钱人家都会拿来做奴仆用。
可传信的人却说, 这位大主顾不要那些黑奴。
他要的是更为特殊的人。
“皮肤洁白,从头到脚不能有任何伤疤;长相要清秀, 不能脏了各位大人的眼;年纪不能大, 维持在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刚刚好;在正式成交之前要保证他们的饮食清淡、不食油腻荤腥……”
身份越贵重,对方支付的酬劳也会越高。
这罕见的要求前所未闻, 让塞林也不觉愣了愣。他虽是贩人,可卖的不过是奴隶,哪里卖过这些人。
“可他们出手太大方,”塞林低声道, “都是金子……”
向他传达要求的人倨傲地脱下一枚戒指丢与他,金托上剔透的、足有拇指盖大小的蓝宝石晃花了塞林的眼, 也晃动了他的心。
塞林一时间财迷心窍,答应了下来。后头他用了什么方式找来的人、又是怎样将人带来的古堡,他都没有详说——只是,在他将人带来古堡后,他却再也走不出去了。
起初只是钱货两清的买卖,但古堡中的主人在看见他之后改变了主意。塞林也被当做血奴,关进了这里,在血被这群血族分而食之吸干殆尽的噩梦里徘徊。
“你不该来的,”塞林声音嘶哑道,“这儿都是恶魔!他们眼里没有主,他们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
他的瞳孔涣散,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被吸血的经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战栗,低声嘟囔着什么。看嘴型倒像在说“恶魔”、“魔鬼”。
寇冬拍了拍他,没有多言,只看着对方抽搐似的痉挛。塞林的面颊上满是泪痕,低低说:“只可怜我的女儿……”
她还那么小,尚且在襁褓之中,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
寇冬安慰他:“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的。”
塞林没回答,这一次也没再提让寇冬不要来或赶紧走的话。他手指后遮掩着的褐色眼睛微微闪烁,旋即覆下了眼睫。
“盆里还有提供给我们的食物,”他轻轻道,“你还没有用餐吧?赶紧吃一点吧。”
他所说的食物,不过是一堆凉拌的青菜叶子,还有整颗整颗炖的土豆,被湿淋淋从汤锅里捞出来。寇冬头一次见识到西方的黑暗料理,尝了一口后险些吐出来。
又咸又涩,甚至还能尝到点泥土的味道。和这个比起来,他甚至有些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贵族选择成为血族了——的确是人血看起来都比这个好喝。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明显,塞林苦笑。
“都是如此,我的朋友。习惯便好。”
他静默了一会儿,又道:“是不是快午夜了?”
地下室里看不清天色,好在叶言之口袋中还有块怀表,被他掏出来,啪嗒一声打开。
“马上。”
塞林嗯了声,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忽的又张嘴劝寇冬:“你多少还是吃点,除了这些,这古堡里再没有给人吃的食物了——这么多天,总不能一直饿着吧?”
寇冬打量着他,不知在思忖些什么,半晌才将目光转至叶言之身上。
“咱们先上去?”
叶言之沉稳道:“好。”
他甚至没有开口问一句为何,带着寇冬便要向楼上走去。塞林的声音焦急了些,在他们背后道:“就这样走?”
他顿了顿,加了句:“我的朋友,你难道不把我带走?”
“现在暂时不行,”寇冬扭过头,诚恳道,和对方一样一口的译制腔,向他保证,“哦,我的朋友,请你再忍一忍。——等我解决他们这群恶魔,立刻回来救你。”
他离开的头也不回。塞林在他背后凝视着,目光一反先前的友善,一点点变得灼热淫邪。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青年的背影,从上而下看那修长的脖子,看挺直的纤细的背,看那宽松的宫廷风衬衫勾勒出来的、能被人一手握住的腰……直至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厨房门前。
扭过头时,塞林的喉头微微滚动。他把头垂下去,低声道:“天主在上……”
这更像一句感叹,而非祈祷。
厨房里忽然响起几声粗噶难听的乌鸦叫声,从林立的血肉的阴影里扑棱棱飞出来一只周身漆黑的鸟。它立在塞林面前,粗哑地叫了两声,滴溜溜的黑眼睛注视着他,像是在盯着一堆可以啃食的腐肉。
不知为何,塞林的颤动幅度忽然大了些。他颤声道:“我已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
乌鸦却毫不留情,立在他的手臂上,用尖利的鸟嘴使劲儿啄着他的皮肤,将那本就带伤的手啄的更加血肉模糊。泛着鲜红的新肉翻了出来,塞林低低地痛呼一声,身体也不由自主打着摆子。因着这被生撕硬啃的疼痛,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若不是还有绳子束缚着,几乎要一头向下栽去。
在他即将晕过去时,这只乌鸦终于从他身上飞离,站在了桌上,整了整自己翅膀上略有些杂乱的羽毛。
它张开嘴,这回却不再是粗哑的叫声。
——而是人言。
“这是个教训,”它震动着翅膀,目光似是睥睨,极其高傲,“说过不止一次,你也该记住了。”
塞林的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又是敬畏又是憎恶地望着它。乌鸦不为所动,张开嘴,依旧传达着自己的指令。它的腔调极为奇怪,尾音拖长,速度放的极缓,声音威严冷漠。
“大人吩咐我告诉你。”
“永远、永远——”
“都不要再兴起,试图独占他的念头。”
塞林没有回答,只将手死死攥紧,攥成了一个握着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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