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联络员互相对视了，并没有直接开口答应，其中一个带着眼睛，模样斯文的中年人问：“……不知是什么样的忙？”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显得十分慎重。
　　显然是觉得轻易不会主动联系他们的妖族这回突然找上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而且这个麻烦已经严重到了连敖斐这只传说中的神龙都搞不定的程度。
　　说不定是人间界要出什么大动荡了！
　　又或者是有什么超级厉害凶残的大妖横空出世？
　　甚至有可能是山海收容所关押的重型犯，全都越狱出逃了！
　　所以才让对方感到了压力，不得不主动联系他们。
　　越想越心惊，两位联络员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们飞快思索着如果这些设想都是真的，那他们该怎么应对。
　　结果就听原末自顾自地说：“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打算升级办公设施，只可惜我们这里不通电，又因为公司性质比较特殊的关系，不方便找普通的人族施工团队来施工……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请两位领导帮帮忙，给我们联系一个可靠的工程队，把我们公司的水电都通上。”
　　两位联络员：“……啊！”
　　被自己的一番脑补惊吓到的两位领导，在呆愣了整整两秒后，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两人看着原末，犹豫着说：“请问，您是……”
　　“哦，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原末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说，“我叫原末，是山海收容管理有限公司的后勤主管……对了，我也是人族。”
　　两位联络员再一次的：“……”
　　又呆愣了两秒后，他们连忙与原末相继握手：“你好你好……”
　　两位联络员中显得有些富态的那位，看向原末的表情激动中透着几分好奇：“难不成你是天师？我听局里的前辈说过，以前的山海收容所其实是有人类的天师任职的，只是后来人族修行界逐渐没落，很多降妖除魔的本事都已经逐渐失传。如今社会，据说已经找不出几个有真本事的天师了。”
　　原末闻言连忙谦虚地说：“不不不，叔，您误会了，我不是天师。我只是个普通人，大学学的是设计专业，也不会捉妖捉鬼。”
　　对面的富态中年人闻言，脸色却僵硬了一下：“……我不是叔，我其实是九零后，九一年的。”
　　“……”
　　原末汗了一下，心想，你一个九一年的长成这样也太过分了吧？看着跟四十多似的。
　　原末面上不动，嘴里却忙不迭的改口：“对不起对不起，我叫错了，哥！您是我哥！我刚刚其实就想叫哥来着，结果一不小心嘴瓢了！”
　　九零后尴尬一笑，说：“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原末：“……”
　　九零后旁边的戴眼镜中年人闻言笑了笑，他的实际年龄应该和外表是相符的，而且语气表情中，也带着被岁月洗礼过后的沉稳：“原末你好，我叫程博文，是专门负责与你们山海收容所沟通的特派处处长，这位是纪浩波，你叫他小纪就行了。”
　　原末连忙客气地叫道：“您好，程处长……还有纪哥。”
　　程博文笑道：“好好。那个……小原啊，你刚刚说你们所里打算通水电？”
　　原末：“是的。事实上，不光要通水电，还要通网……想来您也知道，我们公司建在地下，挖得太深，信号就不太好，平时要打个电话还得跑到地面来，所以这回就打算把这个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程博文一听对方找自己，居然真的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原本紧绷着的心弦却也因此松懈了下来。
　　他大手一挥爽快地道：“没问题，等我回去向上级拿个批条，让他们派最好的工程队过来，保证用最快的速度给你们把水电通上，把网连上。”
　　原末大喜过望：“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只是不知道这费用……”
　　他手中敖斐给的十九万块钱在买过电脑后，只剩下了不足十万元。
　　原末以前没有接触过类似的装修项目，并不知道具体的费用。
　　但他记得他以前在微博上看过一个生活博主发的视频，对方是农村的，打算给自己家的后院修建一道高约一米的围墙，将那块地圈出来当花园。
　　原末记得非常清楚，当时那个博主找村里的工头询问价格，对方报给他的价格是一万。
　　仅仅是一道围墙就这么贵。
　　那原末要想给自家公司这整整十八屋的区域全部通上水电，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要在墙壁上动工，那费用只怕要远远超出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此时此刻，原末都有些后悔买那么多台电脑了。
　　其实他应该先买个两三台，给需要电脑办公的同事先用着，至于其他人的电脑，等以后赚了钱再配也不迟。
　　原末这边在为钱发愁。
　　而另一边，程博文程处长在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报出了一个让人忍不住大跌眼镜的数字：“一万。”
　　原末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便宜？！”
　　光是材料费都远远不止了吧？
　　程处长闻言却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原末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小原啊，你既然进了山海收容所，那就千万要好好干啊。你知道吗？这家收容所，已经有近百年没有过人族员工了，你还是百年以来头一个，我非常看好你的前程，你也一定不要辜负了国家的期望，好好努力才是啊！”
　　“……”原末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出声。
　　起初他还不太明白程处长话里的深意，只是等对方话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只怕对方是想让他监视收容所……或者更干脆点儿说，是监视敖斐的一举一动吧。
　　人族的多疑病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永远不会变。
　　哪怕敖斐执掌妖族千年以来，从未有过伤害人族的先例，甚至他还消灭了当初为祸人间的各个大妖，震慑妖界，维持了人间的稳定秩序，人族也不会完全相信他。
　　就算他是传说中的龙族，是民族图腾，是华夏人民的精神象征也一样。
　　龙，妖兽也。
　　人族连自己的同类都会勾心斗角起内哄，更何况是对于非人类呢？
　　见原末不吭声，程处长意味深长的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紧张嘛，如今国家太平的很，妖族和咱们人族也相处得十分融洽，不会真的让你做什么的。毕竟平衡一旦被打破，又对谁有好处呢？”
　　原末松了一口气，笑道：“程处长您说得对，那我们通水电和拉网线的事，就麻烦您了。”
　　程处长推了推眼睛，笑眯眯地说：“你放心吧，哪怕只是为了让你在山海收容所站稳脚跟，我们这边也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的。”
　　原末一噎，只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感谢道：“那真是多谢程处长了。”
　　程处长又拍拍他的肩，说：“不必谢。我跟你担保，这绝对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有你在，以后类似的事情只怕还会有好多呢。”
　　原末：“……”
　　笑容逐渐凝固。
　　*****
　　程处长他们离开之后，原末仍旧有些闷闷不乐。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表面一副斯斯文文笑眯眯的学者样子，没想到骨子里也是脱不了政界人士的狡猾与算计。
　　几句话下来，他原末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人族安插在妖界的眼线了！
　　他可还没同意呢好吧？！
　　不过生气归生气，原末也不得不承认，程处长找来的工程队速度实在是快，素质也的确是高。
　　这些人不光自带材料，整个装修过程中除了干活以外，他们的眼睛绝对不多看四周的一切，话也不多说，这显然是被人提前交代过的。
　　原末在跟进工程进度的时候，还看到个别几个较为年轻的水电工，明显对这家宏伟奇特的地下监狱充满了好奇，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硬憋住了什么都没问，兢兢业业的干着各自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