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收容所(208)
原末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见自己身处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周围无星,无月,也无光, 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脚下是一片虚空,根本踩不到实地,就连身体也仿佛是漂浮着的,无论是头顶还是四周都摸不到任何东西,仿佛置身太空。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鼻子闻不见,就连身体都因为置身虚空而无处借力。
这种仿佛五感全失的感觉难受极了,几乎立即就让原末想到了一个地方。
——虚无之海。
虚无之海,据说就是因为它里边什么都没有,这才因此得名。
传闻虚无之海是三界罪大恶极之人的流放之地,被关押在里面的罪人往往在这漫长的流放过程中,因为无法忍受长久的孤寂折磨而选择自我了断,时间久了之后,这里就渐渐生出了无边的秽气,这些秽气可以侵蚀他人的元神和躯体,让人疯狂,最后再慢慢消亡。
当初天界那些仙人们之所以将大鹏鸟的元神打入虚无之海,打的就是用这里的秽气,来摧毁对方残魂的主意。
不过……
原末心里一阵恐慌,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眼前漆黑的虚空中忽然泛起波澜,一道狰狞的虚影从黑暗中踏出,显现在他眼前:“呦,抓到一只小虫子。”
这声音嘶哑又粗粝,听在人耳朵里极其不舒服。
原末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对方巨大的体型让他只能抬头仰望。
只见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模糊黑影,具体面貌虽然看不清楚,但从那庞大到了极点的体型,以及浑身不断往外冒着的滔天黑雾就能看出,这家伙绝对不简单。
对方看到原末脸上恐惧的表情,喉咙里发出瓮声瓮气的笑声,随后低下头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自己脚边的小小人类,冷冷地问:“人类,自本座身死,外面已经过了多少年?”
原末在看到眼前这怪物的第一时间,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但听到对方的问话,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你难道是上古神兽金翅大鹏鸟?”
“呵,想不到小小人族,居然也听说过本座的威名……”大鹏鸟微微动了一下,它那仿佛由无数黑雾化成的身形也跟着晃了晃,“不错,本座正是金翅大鹏。”
声音里满是阴冷的骄横。
原末再次往后退了两步,仰起头满脸防备的道:“……不知大神抓我过来,是想做什么?”
他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他和敖斐的关系,所以才抓他过来试图威胁敖斐放他出去……可是他又有些不太确定,因为这人明明被关在封印里数千年,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人族。”大鹏鸟忽然低下了头,由黑雾凝聚出的硕大头颅中,两颗猩红的眼睛在闪着光,满脸不怀好意,“听说你是敖斐那条小龙的姘头?”
原末:“……”
“你听谁说的?”虽然身陷险境,但原末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其实并不是……”
“哼!哈哈哈哈……”大鹏鸟却完全不理他,自顾自的仰头大笑起来,他声音狂放,虽然没有刻意释放自己的威压,但源自洪荒神兽的巨大声浪,仍旧震得原末气血翻涌,心神不稳。
“数千年前,敖斐那个龙族小辈居然敢伙同天界诸人重伤本座!本座经过数千年的谋划,终于找到了破开虚无之海封印的办法,但却缺少一道外界生灵的活血做为引子……”大鹏鸟一边说,一边将满是杀意的目光对准原末,“你既然是那龙族的姘头,本座便拿你开刀,以报当年敖斐联合众仙毁我肉身之仇!”
原末:“……”
原末两股战战,几乎快被吓哭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忍不住辩解,道:“大神,其实您误会了,我根本不是敖斐的姘……男友,我其实跟他不熟,真的!我只是在给他打工而已,我们其实话都没说过几句!”
大鹏鸟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说你不是他的姘头?”
原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
大鹏鸟:“你不是他的姘头,那还和他睡在一起?”
原末:“……”
大鹏鸟阴阴一笑,声音里带着一股阴冷的愤怒:“你这人族!竟敢诓骗本座,是不是以为本座被封印多年,就对外界一无所知?”
“告诉你,本座身为元凤之子,羽族之长,即便是被封印在这不毛之地,也仍有办法借天下鸟族的眼睛,来看到世间诸多变化!那些天界的人仙以为把我关在这里,就能慢慢耗空本座的元神?那是做梦!痴心妄想!”
大鹏鸟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深切的恨意:“让他们且等着,待本座冲破这牢笼,必定重整旗鼓杀上天界,一报当年杀身被囚之仇!”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明显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大鹏鸟说完之后,冷酷的目光就又转向了原末,他甚至脚爪微微抬起,似乎打算要杀原末取血了。
原末直觉自己在劫难逃,但仍旧努力拖延着时间:“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大鹏鸟闻言,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边渺小的人族,似是被小小蝼蚁的旺盛求生欲挑起了兴趣:“你有何话要说?”
“你之前说,要用外界生灵的活血做引子,才可以破开封印对吧?这话的意思是封印现在仍旧是完好的吗?那你怎么有办法把我抓进这里?”原末心脏狂跳,手心和额头全都冒出了冷汗。
他并不是真的对这个感兴趣,只是想把时间拖久一点儿,最好是拖到敖斐发现他不见了,然后设法来救。
大鹏鸟原本是极有兴趣的竖着耳朵倾听原末的遗言,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只是问这个,顿时变得兴致缺缺,冷笑道:“本座身为上古神兽,即便被囚禁,抓一个区区人族又有何难?”他说完,不耐烦的道,“既然你没有其他想说的,那这便去死吧!”
大鹏鸟说着,一只爪子形成巨大的阴影就从半空中狠狠抓下,想要置原末于死地。
“等等!”原末再次急切地喊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头顶那只巨爪又一次停了下来,大鹏鸟阴恻恻的道:“人类,你最好能说点儿让本座感兴趣的东西,否则……”他冷笑两声,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原末眼珠转了转,问:“人界最近出现了许多由虚无之海秽气与凤族精血伪造的帝流浆,这应该是你做的吧?可你肉身不是已经被毁了吗?没有肉身,何来精血?”
大鹏鸟仰头大笑两声,他忽然凑近原末,用他那双腥红的眸子近距离盯着他看:“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大鹏鸟说着,弥漫在他脸上的黑雾稍稍散去了些许,露出浓雾深处那对腥红的眼珠。
原末一看之下,心里“卧槽”了一声,手心和额头再次冒出了冷汗。
——因为大鹏鸟的身体是由无数黑色的浓雾聚集而成的虚影,所以原末一直以为他这双冒着红光的眼睛大概是他的元神,结果现在一看,这分明是……是……
“你、你难道已经在重塑肉身了?!”原末彻底惊住了。
只见黑雾之中,那对闪着红光的眼睛根本不是什么元神,而是一对真正的眼珠!
那双眼珠周围遍布脉络,再往上还有正在缓缓恢复中的头骨——虽然这只是一部分,甚至还没能勾勒出完整的筋骨轮廓,但这的确是实打实的躯体!
大鹏鸟冷冷一笑,身上的黑雾再次涌动聚集,遮掩住了他显得残破狼狈的躯体:“本座身怀不死秘法,重塑躯体又有何难!”
原末哑然。
他听敖斐说过,当初天界的人之所以把大鹏鸟封印在虚无之海,就是为了破他的不死密法。结果数千年过去了,别说是毁掉元神,对方居然还在这灵气隔绝的不毛之地,慢慢重塑起了躯体……此时此刻,已经不需要大鹏鸟回答原末的那个问题了——既然都能重塑躯体,那弄点凤族精血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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