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榻栖鸾(30)
真是孽缘!她低下头,咬住唇忍下一声笑,心里有点同情这位二殿下。
左右都是偷不着的,白费心机罢了。
一路跟到营地在望,采薇不得不出声:“殿下,把主子交给奴婢吧。”
“怎么,怕我毁了你主子名节?”萧明暄语带嘲讽。
他俩看上去确实不像样,任谁瞧见岐国二皇子抱着他嫂子从小树林里出来,都会产生一言难尽又不可描述的观感。
特别是萧明暄身上的布料加起来还不够裹住个婴儿,更让人浮想联翩。
“主子不在乎名节。”采薇叹了口气,从他怀里把夏云泽接过来,意味深长地说:“就算是,也是怕毁了殿下您的名节。”
说完,她抱着夏云泽朝营帐走去,留下萧明暄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名节?”
一觉醒来,营地里果然风言风语满天飞。
闲人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眉飞色舞地描述二皇子和太子妃是怎么钻小树林洗鸳鸯浴又野战三百回合,最后太子妃连路都走不了还是让人抱回来的!
殿下也真是不讲究帮他哥把新娘接了不算还抢先下手拔得头筹这兄弟俩真是啧啧啧啧……
话可不能这么说谁让太子体弱只能让二殿下代劳这可好连新婚之夜也代劳了哈哈哈哈……
男人们纷纷发出猥琐又下流的笑声,女人们则翻着白眼,对那个兄弟通吃的小骚狐狸又恨又妒。
能嫁给太子那样清风朗月的神仙人物还不满足,竟然没到京城就勾搭上小叔子,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进了宫,看顺妃怎么收拾她吧!
只有夏云泽陪嫁的宫人不理会那些,依然木着脸该干什么干什么,公主的营帐又在最里头,所以闲言碎语并没有传到夏云泽耳朵里。
只要没人把话甩到他脸上,以他的粗神经和低情商,完全感觉不到营地里的异常氛围,只觉得泡过温泉之后的睡眠酣甜无比,就是胫骨上青了一块,走路一瘸一拐地有些不方便。
他这一步三颤的娇弱相,看在有心人眼中又成了被萧明暄辣手摧花的铁证。
看看,偷小叔子的下场,萧明暄那一身蛮力可不是谁都消受得了的!
连快马加鞭从京城赶来报信的小许将军都听了一耳朵叔嫂风流韵事,坏笑着一肘子拐在萧明暄胸前:“真有你的,下手这么狠!”
萧明暄回他一肘子,看向湖边伫立的纤瘦身影,也不说破,只是笑着默认了。
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何必辩解?
“喂!”许正渊破天荒地看到他眼中一缕柔情闪过,惊叫起来:“你不会动真心了吧?”
“怎么可能?”萧明暄皱眉,不悦地横了他一眼。
所有跟萧明玥扯上关系的都让他厌恶,小皇嫂也只在此时还有赏玩的价值,等送她入了东宫,有了身孕,一顶绿帽子给萧明玥结结实实地扣到头上,这段露水姻缘也就该无疾而终了。
“太子知道了大概会气出病来。”许正渊与他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对太子自然没什么好感,嘻笑道:“东宫已修缮一新,太子为了迎娶这位公主直接遣散了后宫,顺妃发了好大的火也没用,只怕是铁了心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遣散后宫?”萧明暄先是愕然,随即笑出声来,“他怕是病糊涂了吧!”
“是真的。”许正渊收敛了顽笑之色,“他宫里那些美人,嫁人的嫁人,还家的还家,你先前不是送过一对凉国美人吗,也让他打发出去了。”
萧明暄手指轻敲膝盖,神情若有所思。
他哥对顺妃一向唯唯诺诺,如今不惜忤逆生母也要遣散后宫,让外人看了还以为他对郴国公主多么心驰神往专情专意,萧明暄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那个哥哥,柔奸成性又谨小慎微,从来不肯光明正大地硬碰硬,只会背地里使些阴险无聊的小手段罢了。
郴国公主,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分量能让他转了性子。
一想到小皇嫂最终会成为他哥的枕边人,萧明暄胸中就生出隐隐不快,又说不出原因,只好先扔到脑后不再细想。
“你专程跑一趟,不会只为了说我哥这点破事吧?”他硬生生地转移话题,不耐烦地瞪向好友。
“当然不是!”许正渊灌了几口酒,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还有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凉国睿王收拢了旧部杀入王城,把皇子皇孙都屠了个干净,现已登基为帝了。”他一口气说完,“消息传到京中,宫里都炸了,我这不才得了信儿就赶紧来找你嘛,真是片刻也不敢耽搁。”
萧明暄捏碎了一枚酒盏,满脸震惊,皱眉问:“呼延凛还活着?”
“死里逃生,还全须全尾,那人也是命大。”许正渊又看了一眼湖畔的荣安公主,不知道是同情惋惜还是幸灾乐祸,“你哥的大婚典礼,他也要作为贵宾出席的。”
萧明暄终于把这两个消息关联到一起,思忖片刻,笑道:“只怕不是贵宾,是入幕之宾吧!”
太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能想到他竟找到这样一座靠山呢?
“如此才有趣。”他眼中熠熠生辉,野心勃勃,“呼延凛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萧明玥与他勾结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呢,哎呀我都有点担心太子哥哥了。”
“你哄鬼呢!”许正渊哈哈大笑,一拳捣在他肩膀上。
第33章 偷不着和不想偷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接亲队伍刚过边境,流言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深宫。
所幸皇家还要脸面,心照不宣地把这桩丑事按了下去,没让它发酵成京城里街谈巷议的皇室秘辛。
但是传扬开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等接亲队伍回京,那么多人的嘴岂是都能堵住的?
没人敢禀报皇帝,顺妃气得生了一场病,原本温婉的容颜更显寡淡,憔悴得仿佛一夕老了十岁。
“都怪那些奴才没用,怎么没把那狐狸精弄死!”顺妃看着在床边侍疾的太子,流下两行热泪,“可怜我儿一片真心,却被那贱妇折辱。”
一想到萧明玥一意孤行遣散了东宫的大小美人们,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那贱妇何德何能?
公主又怎样,不守妇道谁也容不下她!
萧明玥低下头,神色波澜不惊,柔声道:“母亲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他接过宫人端来汤药,慢慢吹凉了喂顺妃喝下,声音越发柔婉:“何况传言荣安公主性子卑怯,一个弱女子离乡背井,怕是有身不由己之处吧。”
“你还护着她?”顺妃心火升腾,长指甲掐住额角,怒道:“身不由己,难道不会自尽全节么?萧明暄再荒唐能玷辱一个死人不成?”
萧明玥动作顿了一顿,放下药碗,眼底闪过一抹晦涩,强颜笑道:“她既然肩负和亲之责,岂有寻死觅活的道理?母亲不要多想,专心养病就是了。”
他自然知道名节已毁的公主进宫会带来满城风雨,到时候连他的名声也要跟着蒙尘,可是顺妃这明显要逼死她的态度,不经意间戳中了萧明玥心中最隐秘的疼痛。
他自己都做不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何必苛求一个弱女子?
不过都是被命运裹挟的棋子罢了,一死了之多么容易,在风刀霜剑中活下来才最为艰难。
无论那个公主是不顾廉耻与萧明暄勾结,还是被他那混蛋弟弟强迫失了贞节,其实并没有细究的必要。
或者说,从宫里指派萧明暄代为接亲开始,他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插曲。
他太了解萧明暄了,不挟私报复才见鬼了!
其实也无妨,反正他对公主并无情意,当个摆设供起来罢了,在深宫里蹉跎几年再香消玉殒,也算对郴国皇帝有个交代。
侍奉母亲服了药睡下,萧明玥带着一身疲累回到东宫,无心理政,只坐着看了一下午书,晚膳草草用了几口,然后解衣入浴,洗去一身药味之后上床歇息。
碾转到半夜才生出几分睡意,朦胧中听到窗外淅淅雨声,又让他清醒起来。
岐国的夏天并不炎热,雨夜更是凉爽,萧明玥披衣下床,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湿润清新的空气。
他想起从边境传来的流言,把萧明暄怎么偷奸皇嫂描绘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他们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苟且,让人从头看到尾一样。
说得越是夸张,他就越发觉得荒唐。
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明白传言不能尽信的道理。
就像人们交口称贤的太子殿下,谁能猜到他半夜睡不着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呢?
人常说偷雨不偷雪,这样的天气,不仅适合偷窃,也可以偷情。
想到他弟正和他的未婚妻风流快活,萧明玥心中悸动,狠狠地咬住下唇。
他不敢承认自己竟然在羡慕。
为什么别人都能得偿所愿,鸳帐成双,他却只能一夜一夜地虚耗到心力交瘁才勉强入眠?
那种隐秘的、禁忌的滋味一经品尝,就像中了毒似地,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隐隐作痛,让他在寂寞的长夜里叹息、抽泣,被内心深处的渴望烧灼得辗转难眠,幽怨如同弃妇。
萧明玥一拳打在窗棂上,正要关窗,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抵住窗户,他讶然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
偷雨不偷雪,他竟然真的来了!
萧明玥恍惚以为身在梦中,不敢相信,直到那人跳进窗子,顺手把窗扇阖上,他才如梦初醒,转过身就要点灯。
还没摸到火石,腰身被一双健臂搂住,高壮的身躯贴着他的后背,男人在他耳边低笑:“多半年不见,想我了吗?”
他想得快疯了!
萧明玥浑身发抖,也不去点灯了,双手扣在对方手臂上,生怕他突然抽身而退。
呼延凛嗅着他发间清冽的香气,又问:“洗得这么香,是特意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