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纨绔啊(82)
祁垣一怔,朝前面看了眼,却是陆星河开的口。
其他人似乎也很意外,太子正端着酒杯,闻言扭头,笑呵呵道:“诸位才子都等着要表现一番呢,倒让你给拦住了。也罢,那依你之见,现在只作对子?还是猜谜?”
陆星河往祁垣这边看了眼。
祁垣忽然想到东池会上,方成和替自己作答的时候,陆星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陆星河思索了一下,便收回目光,对太子道:“行酒令如何?”他说完一顿,又补充道,“也不必作诗写词的,我看很多人行的闲忙令便不错。”
祁垣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
这闲忙令虽是雅令,但没什么讲究,只要顺口就行。他做别的不行,来这个,就是玩一天也不怕啊!
☆、第 64 章
太子设宴, 又是聚集了几十位新科举人,各地才子, 最后宴席之上竟然要行闲忙令……
祁垣见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陆星河是不是帮自己, 但还是感激的冲人咧嘴笑了笑。
陆星河正好朝他们这排说话,见状微微一顿,面无表情地低头斟酒,嘴角却悄悄翘起来一点。
如此一来, 祁垣倒是立刻明白了,这人果然是在帮自己。他心中美滋滋起来,又暗中琢磨,不知道扬州那位是不是跟这个陆星河关系不错。如此看来, 这次回信还要再问问这个,自己心里也有个谱儿。
他美滋滋的自斟自酌,对面却有人看不过去了, 有人道闲忙令乃是酒桌消遣, 粗俗不堪,并不适合斗香这样的雅事, 也有人提议还是联对更好, 还有人建议让昨日的教坊司少年声妓过来, 由他们敲鼓, 大家击鼓传花岂不凑趣乐呵。
这些说话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有官宦之后,也有勋爵之子。太子才说了要按陆星河的主意来, 这些人出言驳斥,无异于在打太子的脸。然而就那天在西园中所见,京中士族似乎并不怎么惧怕这位太子。
祁垣打量那几人,一时也看不出这些人是酒后失言还是故意如此,只得把悄悄把酒杯放下,再去看太子的脸色。
太子果然面色难看起来,连陆星河都看了那几人一眼。但这斗香盛会是太子领的头一件差,今日设宴也是想趁机笼络新科举人,此时若直接驳斥下去,未免给人性情险狭独断之感。
席间气氛正尴尬,便听另一旁的文池笑了笑,柔声道:“殿下一贯宽厚和气,几位若想借此露才扬己,倒是直言自荐更好些。否则将这闲忙令一顿贬斥,岂不将太傅和惟真兄一同骂作粗鄙之人了?”
前者杨太傅三朝元老,文武双状元,平时尤爱行酒令凑热闹。后者陆星河又是朝中神童,今年乡试虽被方成和夺去案首,但陆星河这几年一直在东宫辅佐太子,今年不过随便下场一试,便将众人都比了下去,就连任彦都被他压了一头。
那几人都听说过文池过于圆滑,在东宫并不如陆星河受重用,平日这俩人关系也不怎么好,所以说什么没想到文池会突然出来说话,且夹枪带棒一番,赌的人哑口无言。
太子的脸色转缓了一些,但眼底仍有冷意。
这几人一时语塞,文池却仍笑着,仿佛跟众人闲聊一般,继续道:“不过几位既然觉得只做酒令无趣,那不如我们再加一条,酒面为闲忙令,酒底为园中香。哪位对的上来,有头有尾,那有赏。若谁对的不像样,便要有罚。”
他说话轻轻柔柔,在场的士子神色各异,似乎并不怎么瞧得上他。但这番提议遂了不少人的心思,下面纷纷有人点头。
阮鸿坐在前面,顿时来了兴趣,问:“赏的话赏什么?罚的话,又如何罚?”
文池道:“西园盛景,乃是由各地采集的花香而成。今日既然是斗香盛会,不如这奖赏就用这盛会的香品,赢了的,可去西园挑一份带回家,输了的,便要从西园买一份。当然这买价也要公允,只按市价来便可。”
这个提议一讲,旁人还未反应过来,祁垣登时明白了。
好贼的主意!
因为礼部的这番大肆采买,京中四时花香的价格正居高不下。而如今西园的布置,正是礼部花出去的银子。这文池竟然脸厚心黑,要趁着此次设宴,再把银子明目张胆地收回来一些。
说不定最后对不上的,都是那日在西园出言不逊的一伙。
其他人反应虽慢了些,但也不傻,很快察觉到了文池的意图,纷纷犹豫了起来。阮鸿眼珠子一溜,也不再出声。
祁垣左瞧右看,心想反正齐府上了太子的贼船,这陆星河似乎也不错,自己不如顺水推舟,也卖个好。
对面正有人蠢蠢欲动,祁垣那定主意,干脆拍了下桌子,抚掌大赞道:“好!好极!”
上面的三人齐齐看了他一眼。
文池含笑道:“如此,那便开始吧。赵公子,请!”
赵公子坐在最前面,又是祁垣这一排的,此时自然是顺着太子,略一沉吟,笑道:“世上何人号最闲?绿杨高映画秋千。世上何人号最忙?三更龙辇夜微凉。”
清明时节,众人荡秋千为乐,自是闲情逸致。而皇帝忙于政务,三更时分也不回宫休息,说是最忙也很恰当。
这位赵公子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随后道:“酒底,闻思香。”
因他对的酒令中有清明节,所以清明诸香都算可以,众人知道他取了个巧,却也只能点头称赞,再一想,越到后面怕是越难,不少人便安心开始想自己的。
赵公子对面坐着的是个中年人,却是思索了一会儿,才堪堪接了两句,却又是以端午香汤为底,后面的几个,照猫画虎,有讲中秋的,又有讲上元节的。另有两个对不上的,干脆认输。
眼看着到了祁垣这,周围一下便安静了许多。
祁垣知道自己在国子监中名声一般,也不着急,等上一个讲完了,慢吞吞道:才接了句:“世上何人号最闲?知府追租白得田。世上何人号最忙?十万腰缠进花乡。酒底,**百媚香。”
他临时想起穆家的时候,一时脑热加了进去。后半句虽接的不雅,但也算有头有尾。
然而偏偏有人堵着气,找茬道:“祁公子,你这知府追租白得田是指何人?”
在坐的各位都知道是杭州知府,这人明知故问,祁垣便也装傻,笑嘻嘻道,“我又不是吏部的,你得问吏部的大官去。”
又有人道:“如此,这**百媚香的酒底便不合适了,知府追租,如何就**了呢?”
祁垣看了眼,见是那天被自己骂“何不早登科”的那个,暗暗翻了个白眼。
“那你说该如何?”祁垣皱眉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道,“我这酒令对的也不容易,总不能就不算了吧。”
那人却阴笑一声:“祁才子刚刚还夸这酒令妙极,现在自然不能糊弄。要么祁才子以**百媚香另做一对,要么就干脆认输。大才子,你可做得出来?”
“谁说我做不出来的?”祁垣瞪眼,“但你别想挤兑我,我凭什么听你的?让……让文公子来评评理!”
文池看他一眼,笑道:“如此,倒也好办,你就再做一次,若做做得出来,算他输便是了。”
那人看祁垣眼珠子乱转,一副抓耳挠腮的着急样,愈发吃准了他这人不行,当即答应下来。
祁垣见他应了,嘿嘿一笑,却是张口就来:“不就是**百媚香吗?你听好了!世上何人号最闲?外婆笑点喝酒钱,世上何人号最忙,小娘扑你进厢房。 ”
在江浙一带,大家称呼妓|女是小娘,客人称呼老鸨为外婆。席间不少人爱狎妓饮酒,一听便懂,不少人哄笑起来。
祁垣根本不拿这个当回事,便是再来十句八句,多促狭的都能对的出。那人却不料他如此粗鄙,但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又气又恼,脸红的像猪头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先发半章,明天要去外地,不一定有更新。
ps:秦淮河边,对妓|女的称呼很讲究。丫鬟们称呼□□为“娘”,外人称“小娘”。
有客人来了,称客人为“姐夫”,客人称老鸨为“外婆”。(⊙o⊙)…
☆、第 65 章
祁垣顺利过关, 悠然坐下,下一个却正好轮到了方成和。
方成和今日出奇的安静, 只默默随众饮酒。毕竟他才得罪了太子, 今天对他来说基本是宴无好宴。
祁垣不由暗暗揪心, 但一想方成和的本事,又稍稍踏实了一点。
果然,方成和在他坐下之后,便随口念道:“世上何人号最闲?笙箫吹断水云间, 世上何人号最忙,贫妇拾穗充饥肠。”
他也举杯一饮而尽,最后道,“酒底, 李王帐中香。”
笙箫吹断水云间是南唐李煜写宫廷夜宴的小词,祁垣跟一众风流纨绔都很喜欢李煜,认为他的小词风流情切, 俊逸神飞, 用来佐酒最合适不过。
然而这位皇帝终究是个亡国君,南唐被灭时亦有灾荒, 方成和此时在太子面前提这个, 多少有些不妥。
宴席之上的众人面色微妙, 又有知道方成和跟一众举人联名上书请太子筹赈灾款的, 不由暗暗地观察起来,生怕自己不小心搅进乱局之中。
倒是文池神色淡然,只问:“谨之兄可知这帐中香的合法?”
方成和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小生不知。”
“那倒是可惜了。”文池一脸神往,含笑道,“久闻江南宫中香甚是清甜,不过原方失传已久。就连黄太史当年品闻的江南帐中香,似乎也是宋人改后的方子。”
方成和似乎有些意外,又看了文池一眼:“小生对香方不怎么了解,只是临过黄太史的帖子,知道这位有香癖之称。”
文池哈哈一笑,却是拍手道:“如此倒是提醒我了,今日既是斗香盛会,诸位又都临过黄太史的字帖,那不如我们考考黄太史的四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