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小六??(17)
这一次,我没有躲。
唇上,一股混着北堂气息的湿润落下来,我安心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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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漫天,月光倾洒,落在一片仙客琼花上,折射出一道道玉白色的光。
仰头望月,我心中百感交集。
想起方才我和北堂在屋里的一幕,脸皮又是一阵发热发烫。
北堂,实在是……是……放肆……
想了半天我只在心中这么无足轻重骂了句。
肩上多出一件袍子,那袍子以孔雀金丝线织就,质地轻柔,披在身上却十分暖和。
我没有看向来人,自己红着脸拽了拽衣角。
衣料窸窣声响起,北堂在我身边坐下,一只手搭上我的:“小六,身体可有不适?”
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我紧抿着唇不说话。
自然,不适是有的。
搭在我手背上的手收了收,一只胳膊将我轻轻围住,北堂靠在我肩上,一脸的满足:“小六,头一次,总是有些不|适,以后次|数多了,就好了。”
以后?次数多了?
我登时头皮发麻,想着将北堂推开。
北堂抱我抱得很紧,我挣了好几回,依旧是没能将他挣开。
最后,我索性直接放弃,靠在了他怀里。
“为什么?”
北堂帮我理了理额前的鬓发:“什么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为什么是我?堂堂天庭的北堂星君为什么偏偏会对我另眼相待?”
“不为什么。”北堂手心在我背上拍了拍,“一个人若是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喜欢了,就想对那个人好,就想让那个人开心,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只是因为喜欢,没有旁的原因么?
不过,好像,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隔日,我和北堂一起回了地府。
鬼门关外,阴雨连绵,空气湿冷。一片冷漓中,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那人一身黑袍,长发高高束起,一脸的落寞。他身后不远处,是一脸冷森的白无常。
瞧见我和北堂,黑无常迎着阴雨疾走到我面前。
“小六,你可回来了?”
我和北堂对视一眼,有几分莫名:“黑无常,你站在这里作甚?”
黑无常冷着脸瞧了眼北堂,然后再看向我,抓着我的胳膊道:“小六,这次你一夜未归,我……我担心……”
“我……”
北堂直接用动作将我的话打断,他将我的胳膊从黑无常手中拽了回来,眼底是深深的不满与冷淡:“黑阴帅要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作甚?”
黑无常:“!”
白无常:“!”
我:“!!!”
黑无常只怔愣片刻便反应过来,他怒目看向北堂:“我和小六早就认识,关系熟得很!星君一个外人来管我们的事,怕是不合适吧?”
北堂瞥了黑无常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我,一只手熟络搭上我的肩,声音温和:“小六,你同黑阴帅说说,我到底是不是外人?”
黑无常看着北堂搭在我肩上的那只胳膊咬牙切齿,我装作没看见,对着黑无常轻描淡写道:“对我来说,你和北堂都不是外人。”
这个回答北堂似乎并不怎么满意,正要再纠结些什么,我拉了北堂的胳膊就走:“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北堂被我拉走,没说什么,半晌,他的低笑声顺着阴风吹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停住步子,皱眉,转身看他:“你笑什么?”
北堂眉眼带笑,似乎心情极好:“没什么,就是听到小六主动喊我的名字,我心甚喜。”
方才,当着黑白无常的面儿我的确喊了他“北堂”,不是星君,不是北堂星君,只是北堂。
只是没想到,一个称呼就让他这么开心。
我淡淡“嗯”了声,继续往前走。北堂一个反手直接握住我的手,我僵住。
他毫不在意,拉着我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看着两人交叠在一处的手,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明想要说些什么来着。
回了地府,先去了趟判官府,桌上的公文堆成了座山。
赶紧在桌边坐下,拿了公文来批,北堂坐在一旁,倒了杯茶静静将我瞧着。
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我侧过身去继续看公文。
“小六,你喜欢琼花么?”
我没有看他:“喜欢。”
“嗯,好。”
之后,北堂便一直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待在一旁,安静到我都忘了他的存在。
过了寅时,桌上的公文终于批完,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就看到了在桌边浅睡的北堂。
他胳膊肘放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眉眼舒缓,睡得还算踏实。
不忍心饶了他的清净,我轻手轻脚去屏风外拿了件外袍。等我拿着外袍出来时,椅子上已没了北堂的影子。
去了哪里?
“小六。”
屋外,是北堂的声音。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一双眼登时瞪得老大。
院子里不知何时种满了琼花树,此刻琼花尽开,白若柳絮,月华照拂之下,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喜欢么?”北堂从身后将我抱住,他缓缓将下巴搁在我颈窝中,蹭了蹭。
心里头一阵暖意流窜,我扯了个不甚明显的笑:“喜欢。”
北堂自身后踱到我面前,在我额心浅浅印下一吻:“喜欢就好。”
这是他特意为我种的,只是因为我喜欢……
隔日,我去阎罗王那里送了几份重要的公文,回来的路上同黑无常走了个对面,他看着有几分憔悴。
像往常一般,我淡淡看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小六。”黑无常在身后将我叫住,声音与往常有那么些不一样。好像是感了风寒,嗓子哑了。
我原地转身:“怎么了?”
黑无常望着我,一向聒噪的他竟出奇的安静。
过了半晌,他还是没有说话,我转身欲走,黑无常立即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小六,我有事问你。”
我挣了挣手腕:“松开手再说。”
黑无常眼神黯淡,他松了手,蔫蔫站在一边:“小六,你是不是喜欢北堂星君?”
我不说话,转身就走。
“小六!”黑无常几乎是低吼出声。
我停住步子,依旧背对着黑无常。
黑无常似是异常激动,他飞奔到我面前,一脸痛心疾首将我瞧着:“小六,你……你……你……”
他一脸说了好几个你,终是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黑无常,有些事,你左右不了,就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黑无常虽然从来不曾对我说过,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是认识北堂以来,他对我的那份心思我多多少少也觉察到了些。
白无常以前对我十分厌恶,大约就是因着这个缘故。
自己的二弟对地府的判官有了旁的心思,他这个当哥的自然不会待见我。
我现下劝他放下,也是为了他好。
黑无常忽地抬头,看过来的目光十分受伤。我从没见过他这般悲伤的神情,一时招架不住别过头去。
“小六,你是不是喜欢北堂星君?”
我想说是,但一触及他那张悲伤至极的脸,一时间夹在嘴边的话就堵在了那里。
北堂瞧我不说话,一双漆黑空洞的眼睛重新有了光泽,他抓住我的肩膀,声音中满是期待:“我就知道,小六不喜欢北堂。虽然近来你同北堂星君走得近,但小六你是谁?你可是地府堂堂阴判官?!北堂星君那种姿色怎能入得了你的眼,是吧?”他嘿嘿笑了笑,“小六,以后你还是离北堂星君远些好。”
“我什么姿色?”
背后,一声低沉带了怒意的声音。
我脊背一僵,转过身去。
北堂,一身淡紫烟袍站在我面前,眼底,是森森的冷意。
这冷意,自然是对着黑无常的,或者说是对着黑无常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黑无常被北堂这副形容镇住,一时间没了言语。
北堂径自走到我跟前,将我拽到身后,同黑无常彻底隔开:“黑阴帅倒是说说,我究竟是什么姿色?恩?”
黑无常:“……”
北堂冷笑一声:“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前前后后总共救了黑阴帅两次。这样看来,我于黑阴帅是救命恩人。这般说自己的救命恩人,我可以理解为黑阴帅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么?”
黑无常惭愧低下头,一言不发。
北堂转过身,拉了我的手就走,黑无常在身后又是一声低吼:“慢着!”
我顿住步子,北堂十分不耐烦转过身去:“如何?”
黑无常抬起头,正面直视北堂的双眼,毫无惧意:“我只想问一句,星君可是真心待小六?”
北堂忍不住皱眉,他瞧了黑无常半晌,终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眼底是无尽的温柔:“自然。”
黑无常目光有片刻的怔愣,然后,他整个人似是忽然得了解脱,他咧咧嘴,灿烂一笑:“那就好,星君一定要好好待小六。”
然后,转身离开。
转身的刹那,只有我发现,北堂的双手紧握成拳。
“小六,可以走了么?”北堂在我边上催促。
意识到眼下他还拉着我的手 ,我有些不自在把手手抽了回来:“嗯。”
北堂睨了我一眼,眨眼的功夫再次将我的手捞了回去:“小六,不乖。”
我:“……”
一路牵手回了院子,北堂有事暂时需要回趟天庭,我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望着满院的琼花发呆。
因为我喜欢琼花,北堂不但在判官府的院子里种满了琼花树,就连我住的院子也是。
无论何时,只要睁眼,这院子里便是一片莹莹白光,好看得扎眼。
“小六,听说这是北堂星君特意给你弄的?”啊瘦晃着水桶腰撞进了院子。
思及北堂,心中莫名一阵喜悦,我嘴角微微上扬:“嗯。”
啊瘦像是发现了会打鸣的母鸡,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小六,你笑了?!”
他这吃惊不是没有道理,我这人天生性子冷淡,不爱笑。在旁人面前一直以来几乎都是冷着一张脸,可是,近来,我也发现,自己似乎笑得多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约是从遇见北堂开始吧。
我收了笑,一脸淡漠看向啊瘦:“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啊瘦挤到我跟前,脸上的八卦神色很快褪去,换上了一股子正经:“小六,近来,你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曾,怎的,出了什么事?”
啊瘦抖着一脸的肥肉,满是委屈:“可不是出事了么?近段时日我厨房里的烤鸡总是丢,不光是我,其他人家好吃的东西也总是丢。这事儿,我都上报给地君了,就是不知道地君做了什么处理。”
我斜了啊瘦一眼,摇了摇头:“为了吃的这种小事去叨扰地君,啊瘦,这事也就只有你能做出来。”
一听这话,啊瘦不乐意了,他双手叉腰,实打实一个母夜叉的形容:“唉,小六,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平时若是吃不饱可是会生病的,生了病还要找郎中来看,我还要受罪,这事怎能算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