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子(88)
要相信裴璟。
他一定会活着回来。
无论发生什么事。
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他。
阿福跟着孟初霁回到殿中,见孟初霁心情不好, 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还睡吗?”
孟初霁哪里还睡得着, 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让阿福退下去, 自己一个人安静着。
如此过去了一夜, 天快要亮时,殿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陛下,该上朝了。”
孟初霁眸光聚起,动了动有些僵冷的手指,缓缓从床上下来,打开了门。
唤裴璟起床的小太监恭谨请安:“参见娘娘。”
孟初霁望着他淡淡道:“昨天夜里陛下出征,此时不在宫中,早朝之事陛下应有安排,你退下吧。”
小太监懵逼了一下,看样子没有得到消息,唯唯诺诺地低头:“是。”
孟初霁越过他身边,完全踏出了天启殿,一会儿就不见了。
孟初霁想去找李修宜,问问大凤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李修宜是裴璟的心腹,总该知道得清清楚楚,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担忧着太难受了,但是走在半路上,迎面撞来了仓促慌乱的人儿,见着他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扑了上来:
“嫂嫂,皇兄他真的打仗去了?”
孟初霁看她着实走得急,怕她摔倒扶了她一把,轻声道:“慢点,别急。”
阿娇站稳了,急急看向他,问:“嫂嫂,这事是不是真的?”
孟初霁沉默片刻,颔首道:“是真的,但是你不要担心,秋瑜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真的?”
阿娇满眼希冀。
孟初霁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再一次重重点头:“真的。”
阿娇的担心不安被驱散了许多,松开了抓着孟初霁胳膊的手,想起什么,问:“嫂嫂,你刚才要到哪里去?”
孟初霁本想找李修宜问个究竟,可是现在阿娇在,并不方便找,于是打消了念头:“随意走走。”
阿娇闻言提议道:“我们去母后那儿吧,母后知道了这事准急得睡不着,这会儿肯定醒了。”
孟初霁想了想,同意了。
如今裴璟出征去了,他要替他好好照顾爹娘,不能让他们因为担忧裴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样裴璟回来看到他们消瘦了心中一定很愧疚。
去了朝阳宫,温华珠果然起了。
她坐在榻上,波动着念珠,眉眼是浓浓的疲倦,还有些许灰败之色,想必为裴璟的事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母后。”
“母后。”
孟初霁与阿娇异口同声地叫了声。
温华珠抬眸,强打起一丝精神,道:“这么早,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孟初霁上前去,绕到她身后替她按揉着太阳穴,道:“母后,您别为秋瑜担心,传说帝王皆是紫微星转世,有真龙之气护体,一定会平安回来。”
“就是,皇兄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世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母后您也别太忧心了。”
阿娇随之附和。
温华珠被孟初霁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整个人精神多了,听得两人一番话,面色跟着好了不好。
是了,她一生最骄傲的儿子就是栽培出了裴璟这般优秀的儿子,虽然中途一个没看好叫他染上了断袖之癖,但其他的无可挑剔,可惜了是生在大绥这样的寸土小国,若是领土再大些,不定会做出怎样的成就。
如今伟大成就是没什么念想了,只要裴璟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思绪顿了一下,温华珠俨然想起了一件正事,看向孟初霁和阿娇道:“璟儿征战不归,你们留在宫中也是无用,去太平寺给璟儿祈福吧!”
又是太平寺。
阿娇杏眸一睁,一听就不乐意:“母后,祈福可以,但为什么要去太平寺,就王都里的皇寺不行吗?”
太平寺和她犯冲,上次那个方丈说她半个月后红鸾星动,跟着他父皇就鬼迷心窍要把她嫁给一个黄鼠狼道士,这叫红鸾星动吗?这分明是命中有劫。
孟初霁却一下子听到了温华珠话中的不对劲,因着上次太后让他离开裴璟,他跑去太平寺躲避一事,他对太平寺极其敏感。
王都中有皇寺,为什么非要去太平寺,难道宫中要发生什么事?
正这么想着,温华珠再度开口,不高兴的呵斥道:“让你去你就去,你总不想你皇兄出什么事。”
阿娇悻悻低头“哦”了一声。
孟初霁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测无错,连声道:“母后,让阿娇去吧,我想留在宫中等秋瑜回来,而且秋瑜临走前交代我,多帮他照顾母后您还有父皇,您就让我尽尽孝心。”
温华珠柳眉一皱。
孟初霁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许久,她才道:“行,那就阿娇一个人去,让李修宜陪伴左右。”
阿娇总觉得温华珠和孟初霁两人之间话里有话,可是她听不出什么问题,只得闭嘴听他们说,温华珠看她杵在一边像木头人似的,让嬷嬷将她送到李修宜那儿去,阿娇便跟着嬷嬷一块走了。
阿娇离开后,孟初霁没了顾忌,问:“母后,秋瑜走了,朝中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温华珠神色有些难堪,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还不走,留在这儿给我添乱?要不是怕阿娇怀疑,我直接派人将你押走。”
“那到底是什么事?”
孟初霁心中一提。
温华珠云淡风轻故作不在意地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裴显兴风作浪,不成气候。”
☆、136.思念(二更)
说起裴显, 孟初霁的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想起他信誓旦旦说的话,孟初霁忍不住问:
“母后,他手上有传国玉玺的事是真的吗?”
温华珠不悦道:“他拿这个私下威胁你了?”
孟初霁自然不可能将自己一度惨遭这货咸猪手的事告诉温华珠, 油腻死肥猪的命事小, 他的清白事大啊,想也不想地,他道:“没有,就是听他提起。”
“未必就在他手上, 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传国玉玺乃是天子象征,璟儿不在王都, 多的是虚晃一招大做文章的人,其中裴显最盼更朝换代, 因为一件陈年往事, 他将我们恨透了……罢了, 小小裴显,不值一提。”
温华珠想起陈年往事就糟心,并不想多说下去。
她看起来有点累了, 孟初霁颇有眼色的闭嘴,安慰了两句告退。
踏出朝阳宫, 天色比来时亮了许多, 大绥一年有半年在下雪的雪期过去, 倒是和大楚无二, 越暖越天亮得早。
李修宜要陪阿娇去寺庙是找不成了,裴璟离了王都多的是想趁机对他下手的人宫外也浪不成,孟初霁只得回了天启殿。
阿福在给黄豆喂吃的,黄豆不怎么喜欢阿福,约莫是嫌阿福蠢,阿福第一次给它喂食的时候,不小心把它的粮食给洒了,于是每次阿福给它喂食的时候,它的表情带着赤直的嫌弃,很是一言难尽。
孟初霁喂食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它都是摇着尾巴吃得欢快的,这会儿吃得差不多饱了,一看到孟初霁回来,立马就狂奔过来了。
“小东西,这么喜欢少爷我?”
孟初霁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动物通人性倒是极其治愈人的心灵了。
黄豆两条腿站立,两条腿弯着滑稽的揖首,跟真成了精似的。
孟初霁看笑了,握了握它的前腿,小东西欢快至极,顺着他的裤腿蹭了蹭。
阿福跟在它上前,手上还捧着小肉块,好奇问:“少爷,您去哪儿了?”
孟初霁道:“出去逛了一圈,好久没玩牌了,有点手痒,吃了早饭把刘大夫叫过来,一起组两局。”
他的神色平静看起来并不像特别想玩牌的样子,阿福心里有点纳闷,好像孟初霁跟裴璟在一起后,变得没之前活泼了,但他也不敢多问,为难得整张脸都拧巴到了一块:“少爷您忘了?刘大夫进太医院了,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御医,得好好干活呢。”
“哈?”
孟初霁想,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刘大夫不是他的随行大夫么?
去太医院当值都不跟他说一声的吗?
阿福看孟初霁这种表情怕他生气,连忙道:“这事太……陛下他是经过你同意的。”
孟初霁板起脸深思:“有这回事吗?”
阿福道:“就是那天少爷你跟陛下一起看话本,陛下问了你一句,你说好,你再仔细想想?”
孟初霁一派面无表情:“我跟秋瑜一起看话本的日子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天?”
阿福磕磕巴巴道:“就是,就是……”
他也记不清了。
他天生蠢钝,哪儿能想得那么详细。
“算了,既然刘大夫都变成太医了,那咱们就不找他了。”
孟初霁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刘大夫跟了他那么久没什么出息,有更好的前途挺好的。
阿福犹疑着:“那我们还找谁啊?”
牌九要至少三个人才能打,两个人是玩不成的。
孟初霁却将地上的黄豆抱起来,说:“就它了。”
阿福:“……???”
世上本没有会打牌九的狗,肉骨头诱惑得多了也就有了。
直到他们两人一狗一起开始搓牌时,阿福仍在怀疑人生。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孟初霁过得很无聊。
他已经习惯了和裴璟在一起的生活,裴璟不在他总觉得自己缺点什么似的。
头两天的时候倒还好,裴璟初初离去还不是那么想,但是时间越过去得久他就越发不是滋味。
没人给他悄无声息的给他夹虾饺了,吃完一只低头看盘子,里面是空的,伺候的宫女没有那么细心。
没人将胳膊给他当枕头枕了,睡到半夜踢了被子冷,迷迷糊糊的冻醒习惯性叫裴璟的名字,回应是一片寂静。
没人陪他一起看话本了,更不可能在上面写一大堆批注,把有趣的地方折页,筐箩里的话本翻来覆去好像都看完了。
……
这一天天的日子简直不像是人过的。
孟初霁没心思浪,也不想跟人打交道,除了去清尘宫和朝阳宫请安,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一个人待着。
噢,还有狗陪着。
“黄豆啊黄豆,你说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孟初霁抚摸着黄豆的狗头。
黄豆低低“嗷呜”了一声,意思代表安慰。
孟初霁又道:“打仗归打仗,怎么信都不来一封,到地方了好歹报个平安啊,你看我来大绥了都知道偷偷给孟将军府去个信……哦,这才一个月,信有可能在路上,那我还得等等。”
黄豆舔了舔孟初霁的手掌心充作回应。
孟初霁轻叹一声:“烦死了,本少爷何等潇洒不羁,栽在他身上都快要变成怨妇,呸,怨夫了,这个死祸害,知道自己要亡国,坑我干嘛,放我走了我现在不是待在孟将军府里快活似神仙?”
黄豆舔完窝在他身上不叫唤了,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人的碎碎念。
这时,兴冲冲的尖叫大老远就从外头响起来,这道尖叫属于阿福,而他本人跟阵旋风似的刮了进来,停都停不住:
“少爷,捷报,捷报!”
孟初霁豁然起身,连怀里的狗都顾不上。
黄豆从他身上摔下去,疼得“嗷”地叫了一声。
阿福满面红光地囔囔道:“少爷,捷报,陛下御驾亲征,首战大捷,在飞沙关击退大凤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