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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唐朝(78)

作者:壶妖灵 时间:2018-10-13 16:33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年下 穿越时空

  吴议被他劈头盖脸一通教训,赶紧截住他的话:“就算萧毅猖狂一时,也绝不可能猖狂一世,学生虽不似博士饱学,但也知道失道寡助,她决不可能成气候,又怎么可能做助纣为虐的事情?”
  李博亭这才缓和下来,沙哑着嗓子,逐字逐句交代他:“麻醉散的方子你万万不可托出,但萧毅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倘若你能得到机会出去,一定要知会奉节、渝州两府要员,火速搬兵奉节,还可与萧毅一决雌雄。否则奉节兵力纠结在渝州,便如一座空城,是萧毅的囊中之物了!”
  吴议在心中默默记住李博亭的话,只觉得一字一句均有千斤之压,累在心头,重不可遏。
  不由想到曾经走在他前面那些沉重的背影,那重压之下仍不为曲折的背脊。
  现在才切身地明白,原来这世间最重、最累、最难以卸下的担子,就是他曾无数次在自己的师长身上看到过的那两个字。
  责任。
  ——
  李博亭的话很快得到了应验。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箫狗儿便又来拎走吴议,只不过这一回不是陪萧毅操练兵马了,而是三当家的大胡子有请。
  看来是威压不行,就准备来硬的了。
  一入大帐,吴议便见着一个熟人。
  “吴先生,怎么您也在这里?”秦二爷削尖的脖子往前一伸,眼珠子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形容消瘦,面色发灰,心中已经有了二三分掂量。
  “怎么着,你们还认识?”大胡子的三当家掂量着手中热乎乎的银锭,长眉底下一双锐利的眼睛,鹰似的盯着照面相对的二人。
  “这话说来就长了。”秦二爷哈哈赔一个笑脸,“吴先生对我娘子有救命之恩,咱们虽然是粗人,但是恩情还是记得的。”
  他不提这话还好,一提便勾起了大胡子的思路:“对呀,我也听说,当初他用那个什么……什么麻醉散的方子救了你的夫人,你还有没有那个方子啊?”
  他掂一掂手里的银锭,往空中一抛,堪堪就落在秦二的眼前:“你要是能交出这个方子,就是咱们寨子的朋友,朋友之间,就不必你来我往的客气了。”
  吴议心中猛然一震,萧家军四处搜刮,瞧样子今天秦二就是来送钱的,他们往不往很难说,秦二来可已经来到这位三当家的面前了。
  秦二眼睛像个小钩子似的,钩在大胡子手中的银锭身上就下不来了,手也像被磁石吸引似的,不由自主地往前缓缓伸着。
  “嗯?”大胡子把手一缩,拿捏着手中的银锭,眼睛却笑望着秦二爷。
  秦二爷像才缓过神似的,几乎半栽倒在空中,所幸吴议一个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正欲小声嘱咐他万万不可交代,已经被箫狗儿伶俐地拉开了去。
  “这……这一个多月前的方子,我哪里还找得到啊?”秦二苦恼地挠了挠头,目光依依不舍地留在银锭上,“吴先生都在此地了,我看,这钱,还是让吴先生自己赚去吧。”
  吴议心中正松了一口气,便见秦二几乎微不可觉地摇摇指头,心中顿时云开雾散,秦二哪里是找不着方子了,分明是寻个借口,给他留一条生路呢。
  只可惜这条生路早就被李博亭一席话堵成死门,是万万行不通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赶早地下山去吧。”大胡子毫不留情地将银锭往袖中一掖,断了秦二眼中的念想,“下个月还是老规矩,你亲自送粮食过来,你若敢缺斤短两的,或者走漏一丝风声,仔细你全家的性命!”


第95章 援军
  秦二忙着点头称是:“小人这就走, 这就走……”
  “嗯,去吧。”大胡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吴议心头通明雪亮,偌大一个寨子,定有些固定的经济来源,秦二爷也就是被他们欺压的小富之家中的一个, 一家人的性命都捏在这些草莽的指头中, 像一撮细细的烟灰似的, 轻轻一搓就没了。
  萧家军根深蒂固,一时不可拔除,可怜这些平头百姓, 报官无用, 抵抗无门,只能老老实实地为人鱼肉。
  鱼肉……吴议心头遽然一亮, 趁着秦二拔腿要走的空当,忙牵住他的手:“尊夫人在术后卧床已久,想必已染疮疡[1], 邪热灼血, 所以必有虚热寒战的症状,是不是?”
  秦二眼珠子左右一拨动, 脑袋却已比眼睛先行肯定了他的说辞:“是是是,先生真神人也,不知要用哪一味药材才好?”
  吴议含笑道:“这个不难, 你尽管去买些鱼腹草, 捣碎后细细地敷盖在伤口上头, 很快就能药到病除了。”
  他两个擦身错过的一阵,就只够说这三句话,秦二便被箫狗儿生拉硬拽地扯走了。
  大胡子把方才从秦二手里取过来的银子哐当一声丢在桌子上,对吴议道:“吴先生,我虽是个莽撞人,也知道你是有真金白银的本事,刚才我对秦二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咱们做个朋友,这银子就不分你家我家,咱们要做不成朋友……”
  “做不成朋友,也未必就是敌人。”吴议从善如流地接过他的话。“几位当家的爱惜人才,才不肯对李博士动真刀,此举譬如曹公待云长,吴某虽无关公之才德,当家的却有曹公之大义呀!”
  一番热乎乎的马屁拍下来,大胡子才觉得通体舒顺了许多,他已经在李博亭和许捷两处遭到了冷雨似的拒绝,被两把冰刀子绞过肺腑,一腔的翻腾的淤血怒火终于被吴议春风化雨的一番话洗得干干净净,这才缓和下脸色,也自觉该拿出好话劝劝这个前途无限的年轻人。
  “吴先生不愧是杏坛高手,比那两个古董知道好歹,既然先生也知道咱们当家的是一位枭雄人物,就更应当投其门下,为之效力啊!”
  “我也想为之效力,但当家的有所不知。”吴议苦恼地顾盼一番,见四下唯有大胡子的亲信,才悄悄地说,“我和许捷助教早已商定好,方子一人拿一半,所以光我这一半是肯定不行的。”
  “胡扯!”大胡子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方子怎么可能一人一半?难道你们看病的时候都捆在一起?”
  吴议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孙思邈先生所著《千金方要》,就说明一好方可抵千金,我们这麻醉散若能上报朝廷,定会有厚厚的封赏下来,为了公平起见,才一人执一半的方子,免得兄弟两个撕破了脸皮。”
  大胡子这回将信将疑了:“这么说,还得撬开许捷的嘴巴才行?”
  吴议万般诚恳地点点头。
  “那你先写出你的半个方子,许捷见你交出半个方子,他那里自然也会松动些。”
  大胡子话音一落,箫狗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笔墨纸砚,就用银锭当镇纸使,摆在吴议的面前:“先生请吧。”
  吴议倒也不客气,饱蘸一笔浓墨便一字字写下:皂角、木鳖子、紫荆皮、白芷、半夏……
  半个方子下去,唯独最重要的草乌川乌不在其中,等于一张无用的白纸。
  吴议心里算得清清楚楚的,假如两个人都坚持顽抗,只会惹毛这些不讲道理的毛子,招来杀身之祸。而给他们一个不成用的半个方子,就等于给了他们一个甜头,让他们反而更想得到完整的方子。
  而掌握着另外半个方子的许捷,就更加杀不得,动不了了。
  这种现代常用的营销手段,对付这些没被套路过的古人,还格外有效。
  吴议写完手头的半个方子,老老实实地交给大胡子过目。
  大胡子虽然不通药理,大字不识一个,但也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一会,才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吴先生深明大义。”
  ——
  吴议从大胡子帐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漫天的烟霞烈火,一重又一重的云燃烧在地平线上,恍惚间还是新罗前线的时候,纷飞的火焰映红了广阔的天穹,将黑夜也照成白天。
  他遥望着落日余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祈祷曙光的黑夜,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经做完,现在他所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黎明的到来。
  黎明还没有到来,但渝州的城郊已迎来了一批期待已久的客人。
  刘刺史并十几个州县的要员一同出城恭迎。
  万人纷至的马蹄仿佛一声声有力的心跳,擂动这这片被不安和惶恐笼罩了数年的土地,也鼓舞了他们与逆贼抗争到底的信心。
  马蹄扬尘中,但见为首的是个圆滚滚的胖子,天庭饱满,脸颊鼓出,连双唇都特别厚实些,仿佛被供奉在案上的神明,被油水滋养得格外丰润。
  往左一看,是一名冷肃的青年,整个人如同冰凿雪雕似的,即使在马背上也溢出一股寒气,令人怀疑他的血液还会不会涌动。
  往右一看,领衔的是一名丰神俊朗的小将,少年初开的眉眼如一柄刚出鞘的小刀,时不时甩出一道凌厉的眼神,但很快就泯然于一个谦和有礼的微笑中。
  刘刺史细细观察去,中间那位必然就是才封了讨逆大将军的武三思,左边那个冰雪似的青年则是左卫将军裴源,而右边不必说,定是南安郡王李璟了。
  这三位可都是天后器重的人才。
  他忙不迭上去迎接:“下官见过武将军、裴将军、郡王爷。”
  武三思被人搀扶着下了马,满腹的油水也跟着颤了颤,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利州口音:“不必见这些虚礼了,赶紧快给我们找个安营扎寨的地方才是,哎哟,我的腰……”
  刘刺史一听这话,本来炽热的一颗心就凉了一半,向来行军打仗都是将军指挥统筹,哪有主帅甩手不干,要旁人指点江山的?
  裴源也立即拦下他的话头:“安营扎寨,自有我们的调度,你们纠结的兵力,从此也要听从我们的安排,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刘刺史这才安下心来,心知这武三思不过是个挂名的主帅,旁边这两位才是正经论事的人。
  天后近年来愈发提拔外戚,连带这么个草包也跟着鸡犬升天,做起了讨逆大将军了!
  武三思哪里在乎他们的腹诽,按着自己腰使劲捶打:“快,快替我找个好一点的大夫,替我瞧瞧这是什么毛病……”
  刘刺史虽然心中怨诽,但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下官这就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
  几人一面说话,一面已经进了城。
  裴源自去安排安营扎寨的事情,由武三思和李璟与刘刺史交洽着讨逆的事宜,其实谁都知道这个“讨逆大将军”是天后赏的功名,就连武三思也知道自己没有领兵打仗的本事,不过就当游山玩水一趟罢了。
  几个藏在深山里的毛头子,还能真造反不成?
  三万唐军,加上本地纠结的兵力,就是一人一脚,也把他那山寨踏平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让裴源和李璟领兵去攻下了萧家大寨,然后便大功告成,鸣鼓收兵,捷报长安。
  刘刺史忙道:“这万万使不得,蜀道艰难,萧家军又藏在深山之中,如果合我们兵力去攻打,无异于失了天时地利,反叫他们可以打一个埋伏。”
  “那他们总是要出来活动的吧,等他们出来之时,咱们再攻打过去,不就成了吗?”
  这话倒算说到半个点子上了。
  刘刺史愁眉不展:“难就难在他们到底预计先攻哪里,根据俘虏的招供,他们可能要先攻渝州,占据此地,坐地称王。”
  武三思想得很简单:“既然他们要先攻渝州,那咱们固守渝州,不久可以来个一网打尽了吗?”
  “可下官认为,这是敌方之诡计,不可以轻信。”
  一个清朗的声音脱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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