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怀了龙种(50)
孟侜看着某位陛下说着要扔,结果一直拿在手里,摆明是要拿回去给太医查验。
屋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似乎在等谁先开口。
“听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孟侜不动声色挪到桌子后面,借着掩护小心试探。
“是。”
“那我说了,里面是安胎药。”孟侜警惕地和楚淮引保持对角线。
楚淮引怒不可遏地把药包拍在桌子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怀疑,楚淮引早就自己消化了一部分,但怒气在他看见这些没喝完还剩大半的安胎药时骤然喷发。
“你知道自己怀孕还敢什么都不带就走?!”
没喝几天就跑,哪怕喝完了再跑呢!太不把身体当一回事。而且,楚淮引深呼一口气,孟侜他有什么钱!大人孩子哪个不需要花钱?
孟侜:“我有带钱的。”
楚淮引一拍桌子,还敢撒谎?
“我在城外埋了点银子。”孟侜越说越糟糕。
这还是预谋好的?
楚淮引:“是暗卫跟丢那次?你还骗朕是因为追查运货的脚夫去了城外?”
陛下的记性太好,孟侜只能点头。
“你好样的。”楚淮引气疯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带了多少银子?”
他记得孟侜从他这借的一千两花的没剩多少,更别提他在路上还遇见了重伤的管嘉笙,若不是给了柳宜修足够的诊费,谁会负担一个重伤之人的天价费用?那孟侜是怎么回京的?风餐露宿?难怪瘦成那样!
楚淮引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多给孟侜几千两!
孟侜见楚淮引真生气了,脑子也跟着乱糟糟的,一时间摸不准哪个更能让楚淮引接受一点,干脆说真话:“我还卖了一颗人参,七百两。”
“……”
楚淮引身形一动,孟侜跟着动,两人围着桌子绕圈,楚淮引担心孟侜一个不稳摔倒,率先停下,气笑:“你信不信朕一掌就能把桌子拍碎!”
孟侜:“信,但也可能吓到宝宝。”
这个时刻只有孩子能救命了,孟侜捂着小腹,可怜兮兮地望着陛下,希望能网开一面。
楚淮引被孟侜拿捏住命门,怒不可遏但无计可施,想到孟侜刚刚才把姜瑶的簪子给他,默念了几遍“将功折罪”,最后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他提起茶壶想喝点凉水压惊,提起来才想到水被孟侜漱口用了。
“朕想喝水。”
“好。”孟侜狗腿地拎着茶壶出去倒水。
刚才从桌子跳下来可能触发了某条敏感的神经,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在将军府瞎逛路走多了,又或者精神太紧绷,孟侜的脚底又开始阵阵酸麻。
但是明天就要南下,为了顺利出行,他不但不能表现出不适,还得健步如飞。
楚淮引坐在桌边消气,目光落在孟侜靴子上,暗含担忧。
深夜。
孟侜几天没一个人睡觉,居然有点难以入眠。楚淮引一向霸道地揽着他睡觉,防止他踢被子或者滚到床下。身边突然没了一个人,孟侜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稳,轻微的动静就容易惊醒。
孟侜感觉有人推门进来,他背着门,听脚步声以及暗卫的反应,这人应该是楚淮引。
难不成是陛下气得睡不着半夜来找他算账?
孟侜脖子一凉,是楚淮引帮他盖被子,灌进了一点风。
接着一阵轻微的动静响起,孟侜判断是靴子拿起又放下的声音。
陛下想干什么?
等楚淮引走后,孟侜又猫了一会儿,轻轻掀开被子,俯身捡起一只靴子观察,外表没什么变化,他伸手摸里面,触到了一层暖融融的软垫。
似乎是铺了一层羊毛。
是原先硬邦邦的鞋底没有的。
里面似乎还留有楚淮引的温度。
明明只是快要消散的一丝温度,又或许只是他的臆想,孟侜却觉得自己被一只火炉烤热了整个身子。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陛下哪怕在气头上也注意到了。
这是要多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贴,才能发现对方的每一点不对劲?
孟侜想,他值得被楚淮引这样对待吗?
他第一次在深夜有了落泪的冲动,想紧紧拥抱楚淮引,感受他直接的体温,问他还有没有生气,为什么宁可半夜偷偷来。
在将军府,楚淮引喝完他端的茶水就回宫了,那他们算和好了吗?
孟侜仰着头,使劲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他把两只靴子都穿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月光如水,把庭院照得一片银白如霜,松竹投下斑驳疏影,孟侜穿着他舒适度大增的靴子,在院里来回走了好几圈舍不得进去。
甚至想大声朗诵一遍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
皓月千里,皎皎银汉,苏东坡半夜还能找到朋友夜游,他也想有两个人。
此时一名暗卫急速追赶回宫的楚淮引——陛下你快回去看看,孟大人在院里一会儿愁眉一会儿开颜,他们有点害怕。
第57章
楚淮引打算晾一晾孟侜, 不然他总是对自己的关心熟视无睹甚至避如蛇蝎。每次看他认错的态度良好, 但你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更大的事瞒着你。
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楚淮引心里不是滋味,他深怕晾孟侜的结局是自己被没心没肺的孟侜晾了。
深夜的长安街万籁俱静,银白大道笔直通向灯火掩映的宫门,守夜的侍卫盔甲微凉,覆了一层蒙蒙露水。
偶有不知从那个胡同巷子传出的犬吠, 月光照在楚淮引身上,拉长了影子。每一块碾过历史车轮的粗粝地砖, 在月光下柔和了深青的颜色, 与鞋底相碰, 发出年轻的哒哒声。
同一轮明月, 孟侜院中看,陛下在长安街。
一道黑影急速掠过屋顶,瓦片敲击莎莎作响, 看见陛下在长安街漫步, 还没有进宫门,暗卫松了口气。
孟大人睡不着这种小事, 若是楚淮引回宫了,暗卫真拿不准要不要去打扰陛下。
黑影从屋顶跃下, 落在楚淮引身前:“陛下。”
“何事?”
暗卫谨慎措辞:“孟大人现在在院中散步,情绪起落有些大。一会儿健步如飞,一会儿……捧着脚伤怀。”
捧着脚?楚淮引嘴角一抽, 这又是做什么?随即他想起自己刚刚给孟侜垫了鞋垫,估计是让他发现了。
又是装睡。
楚淮引想问问孟侜到底哪来的本事, 胆大包天欺君就算了,他怎么还能回回上当?
“朕去看看……”楚淮引脚步一转,想到自己刚才的决定,要晾一晾孟侜。孟侜一天比一天嚣张,还不是因为朕没有威信,脾气太好!楚淮引深刻吸取教训,这回一定要贯彻到底。
“让他加件衣服,别着凉。”楚淮引冷着声音,头也不回地往宫门迈步。
“是。”暗卫挠了挠头皮,是他多管闲事了?
孟侜不用暗卫提醒,回屋加了件衣服,他坐在台阶上,睡意全无,抬头看看月亮,低头摸摸靴子。一只脚翘在另一只的膝盖上,撑着下巴出神。
他明显感觉到其中一个暗卫去了又回,大概是去追楚淮引了。
但是楚淮引没有出现。
他不管我了。
孟侜把下巴搁在手肘上,他那时哪知道自己会跟楚淮引好上。
“陛下。”孟侜突然叫道。
黑夜使人心软,暗卫心里充满同情:陛下这回真的不在,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见。
“陛下……”孟侜扯着嗓子喊道,丢人就丢人了吧,他现在就是很想见楚淮引。
暗卫听得一阵头疼,这是什么紧箍咒,到底要不要找陛下救命。还不等他们抽签决定谁冒险去宫里通知主子,院外走进来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朕在这?”楚淮引方才心里挣扎着走到宫门,越走越慢,最后认命地原路返回:只要朕不出现,看一看不要紧。
谁知在院外站了会儿,暗卫还没发现,孟侜先开口叫他。楚淮引心里翻江倒海,喜忧参半,喜的是孟侜了解他,忧的是……一叫就出现,看起来没什么骨气。
暗卫睁大了眼,心服口服。
“臣姑且一试,并无把握。”
楚淮引哼一声,“朕看你是有把握的很。”
“臣吃定陛下了。”孟侜笑着扑到他身上,汲取熟悉的渴望的温度。
他猜对了,陛下怎么会不管他。
楚淮引低头看见孟侜嘴角得偿所愿的弧度,无奈之后豁然开朗,罢了罢了,比起孟侜,骨气算什么?
孟侜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呵欠,主动把半张床让给楚淮引。
孟侜忙活着给楚淮引脱鞋宽衣,帮他把束发玉冠解下来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甚至热情地问他要不要洗个热水脚。
楚淮引低头看见孟侜给自己擦脚,他因为身体原因半跪着,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脖颈。
“朕自己来。”楚淮引感受到孟侜的指腹拂过脚面,从脚底蹿起一阵阵酥麻电流。陛下他一点都不经撩。
孟侜按住陛下的脚,“不许动。”机会只有一次,本官劝你珍惜。
楚淮引: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洗完脚,孟侜瘫在床上,把一条腿压在陛下身上,蹭了蹭,差点把陛下的里衣蹭开:“我脚有点酸。”
楚淮引二话不说地给他揉按,还用上了内力,皇家级别的服务,跟孟侜怎么都擦不干净水的技术一比,简直天壤之别。
“谢谢陛下。”孟侜笑眯眯亲了一口楚淮引,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还是两个人睡好,暖和。
楚淮引一高兴给他按了大半夜,事后觉得他可能有点吃亏。
……
长风送凉,烈烈旌旗,南巡队伍非常浩大,楚淮引行军多在北方,铁骑踏遍山河,南边却是第一次去。
“朕总坐在金銮殿上听大臣汇报,是好是坏,都是一张纸。亲眼所见,才能知道朕的子民到底过什么样的日子。”
楚淮引吩咐仪仗队照常前进,沿途不可扰民,便带着季炀重新整出一堆精锐队伍,前后都安排了暗卫探路,带着他的丞相改成普通行客微服私访。太医各个年老,因此随行的大夫选了柳宜修。
舅舅给外甥送行,思想依旧很古板:“怀孕不许同床。”
孟侜无辜:“舅舅跟陛下说才有用啊。”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卑微的丞相,干不过强权。
姜仪恼怒地弹了一下孟侜的脑门,他一个臣子能跟陛下说这个吗?
“你不同意陛下还能硬来?”这点上姜仪足够信任楚淮引。
“怎么不能?”贺渊插嘴。
“你闭嘴!”
……
经过一片树林时,孟侜让队伍停下,他跑进树林,楚淮引还没看清他从哪里弄出的铁锹,孟侜已经深一下浅一下地挖坑。
“我在里面埋了东西。”孟侜目光如炬,仿佛里面有一吨黄金。
楚淮引被他骗得挖了一个巨大的坑,结果只挖出来一把匕首。
孟侜用手帕沾水把上面的泥擦干净,楚淮引一眼认出是当初他送给孟侜的匕首。
就是这把过于锋利的匕首,千阳湖里他才让孟侜逃了。
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孟侜把它别在靴子里,认真发誓:“以后陛下送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好好珍惜,绝对不会再因为别的原因把它扔了或怎么样。”
楚淮引脸上多云转晴,看匕首也勉强顺眼,“那你带着防身,不准用来对付朕。”
“绝对不会。”一言九鼎。
队伍一路往岐州行进,沿途看山看水,几乎是孟侜最愉悦的一段时间,连带肚子都胖地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