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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玲珑录(70)

作者:乾凌踏月 时间:2018-08-30 16:27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佟春临却在她身后施施然道,“只要司空月瑶消失,裴无念即便再伤心,也会有余情耗尽那一日,姑娘美貌冠绝天下,又温柔贤淑,还怕他无回心转意的哪一天?”
  于是她守在逍遥谷谷道之上,终于等到了来收拾东西的司空月瑶,一掌便将其击晕,交给了守在一旁有些惧怕的佟春临。
  一切都顺利无比,只是她想不到,司空月瑶竟能活着回来。
  “你心里如果不痛快,大可以来找我算账,为什么要伤及无辜?”裴无念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女人,“她才十七岁,什么都不知道,你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裴无念不再理会她,转身便走,陆林林突然有些慌了,她抹一把脸,那些胭脂混着眼泪将一张倾城绝艳的容貌弄得一塌糊涂,她失措地在地上寻到裴无念的衣角揪住,颤声道,“不是我,是佟春临,佟春临让我……”
  眼前的人却掰开她的手,毫不迟疑地往外走去,婚房大门“砰——”地一声关起,陆林林望着满屋跳动的烛火,缀珠的纱帘,大红的婚床,她抓住自己污糟糟的盖头,不可抑制的啜泣起来。
  宋雪桥坐在窗外死角的一棵老梅树之上,面色铁青,他想不到那个一口一个寒川哥哥的陆林林竟在背后被佟春临挑唆做出这种事,就算裴无念将她揭穿,她也依然执迷不悟。
  他又有些庆幸,原来裴无念并不是真的想娶她,但又为什么……非得在婚典这日。
  “这一掌算我还你的,当然,你对月瑶做的一切,今晚也会一并还清。”
  宋雪桥皱紧了眉头,他要如何让她还清?裴大公子风度翩翩,即便是对月瑶下手,他也不曾对陆林林动粗,甚至为她那份自以为是的感情挨了一下印水掌,那他又要如何报复陆林林?
  他有些想不通,寒风刮在脸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正旋身从树上落下,却落进了一个人怀里,那人被他撞得往后一退,似乎吃痛般嘶了一声,手中却不曾放开。
  普天之下能让他察觉不到动静而靠近的人只有一个。
  裴无念淡淡道,“难为你猴子一样在树上挂了这么久。”
  宋雪桥挣开他,装作听不懂,又摆出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自他身侧穿过,“多谢大师兄出手相助,不然我就要摔了,我这就回重观峰。”
  裴无念双手仍是接住他的姿势,他将手负到身后道,“今日之事你不要再过问了,我知道江湖塔关不住你,那就去拢烟阁等着。”
  宋雪桥定住脚步,他转身瞬然怒道,“你早就和花邀酒商量好了?!”
  “雪桥,听我一次。”裴无念转过脸与他对视,淡色的瞳孔中情绪不明,“不论如何,我不会害你。”
  宋雪桥充耳不闻,他眼中有些许怒火,“你早就知道我姐姐死了?”
  裴无念静静地站着,落雪从枝头滴在他的肩上,将那袭刺目的红裳染成深红,他却一言不发。
  “呵,默认了?”宋雪桥知道现在自己面具之下的脸一定非常可笑,眼中有些许温湿,他颤声道,“你也早知道慧窗大师是你的父亲?”
  裴无念皱眉上前一步,他伸出手想去拂他的眼下,却被突如其来的掌风一把拍开,方才受过陆林林一击的小臂刺痛异常,他垂下手,不在上前。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宋雪桥闭上眼,“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原以为你同我一路查过来,最起码你不会骗我,我曾猜想花邀酒一直在看戏,我却想不到你和他一样,都是看客?”
  无论他再说什么,裴无念都不再反驳。
  “你为什么不辩解?”宋雪桥抓住他,“我不愿意相信寻饮所言,所以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和这一切无关,然后今天就和我走。”
  裴无念看着他,哑然失笑,“然后呢?走了以后呢?那些死去的人就没有一个交代?宋雪桥,你果然是温山软水里长大的小少爷,为什么你总把事情想得这样简单?”
  “你想必也已去过敛梅峰,没错,慧窗的确被我藏起来了。”裴无念向他身侧靠近,宋雪桥下意识后退,肩侧却被人轻轻一勾,耳侧暖气夹杂着刺骨的寒风,“你不会找到他,百家需要他的尸体给出一个交代,更何况,你又怎知道那些事不是我让慧窗去做的?”
  宋雪桥怔住,他未曾想到裴无念竟这样就和他坦白,他捏紧拳头,“我以为,你不会在乎所谓的名声。”
  “不在乎?”裴无念奇怪道,旋即他笑起来,“怎么可能不在乎,你们都是名门世家,天生便是庄主少爷,我是个厨子的儿子也就罢了,可我居然是和尚做了奸夫留下的孽种,才不得已被丢弃,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天底下人如何看我?我从前辛苦练剑,帮衬门派,全部白费,剩下的也只是笑柄。”
  宋雪桥仍旧不愿相信,他道,“若是你让他做的,月瑶被劫走你又怎么会怪陆林林?”
  “那是佟春临蠢。”裴无念欺身上前,“月瑶出身太师府,他本就与此事无关,我让佟春临劫人,他却选了月瑶,要是月瑶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就会牵扯上朝廷,对我没有半点好处,可偏偏陆林林居然听了蠢话对她下手,你说,我该不该怪她?”
  面具被人扯下,裴无念抱住他的脸,宋雪桥骤然一抖,却没有躲开,唇舌自他耳垂滑倒嘴角戛然而止,吻一如从前轻柔,说出的话却让他不寒而栗,“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阮十二本来可以不用死,可她太过自大也太过自信,竟然拿敢那点小聪明来要挟我,所以她第二天就死了,这至于无奕和琼茉儿……”
  “够了。”宋雪桥冷冷地看他。
  裴无念平日里的温润模样已全然不见,邪气肆虐地朝他一笑,手指在宋雪桥唇上摩挲着,他轻声道,“有时候我嫌弃这张脸是个麻烦,她们一个个什么都不知道,却甘心为了我不择手段,可有时候我又觉得这样很好,连阅遍群芳的宋雪桥都能迷惑,在我身边这么久,也毫不起疑……”
  暖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却不是他从前熟悉的样子。
  宋雪桥突然死死堵住他的嘴,似乎想把那些他不愿听到的话全部塞回去,齿间用力,甜腥味在隆冬蔓延,那点□□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伤人伤己的报复,裴无念唇上生疼,他却只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头,动也不动任宋雪桥发泄。
  宋雪桥抬起脸,望着裴无念被血染成殷红的唇,他突然轻蔑地笑了,眼中似乎被眼泪洗刷得分外清明。
  他一字一句道,“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第83章 第 83 章
  “你说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却甘心为你不择手段,我认识了你十余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是她们,所以我不会相信。”宋雪桥盯住他,想从那张淡漠疏离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信不信都无所谓。”裴无念抬袖擦去自己唇上的血,淡淡道,“我只问……如果你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你的姐姐被我父亲杀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你会如何做?”
  “如何做?”宋雪桥怀中铁令已被捂得温热,他攥紧拳头咬牙道,“我恨不得把你父亲千刀万剐。”
  裴无念沉默地看着他,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从他知晓一切的时候起,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现在这个如果不是如果。”宋雪桥抬起头,“我知道我现在不可理喻,我也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你怎样,所以今天,我只要慧窗的命。”
  裴无念看着他冷笑道,“于你而言,宋焰亭至亲至爱,于我而言,教养之情恩重如山,那你又如何笃定我会让你得逞。”
  宋雪桥刚想答话,胸中却蓦地泛起一股沉闷酸乏,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突然睁大了眼,他颤声道,“你……”
  周身尽是浓烈的梅香,宋雪桥混混沌沌向后退去,脚下一软却被人接住,他死死揪住那人衣襟却无法发力,只能恨恨地看着他。
  裴无念声音淡淡,将他揽住,“宋庄主,有时候论下三滥的本事,你也斗不过我。”
  绛雪阁内堂,锦帐重帘,暖香袭袭。
  花邀酒坐在团花拥锦的塌上,百无聊赖地看向面前那个被五花大绑还妄想挣脱的人。
  灰色的僧袍皱成一团,满是皱纹的脸被黑布蒙着,曾经为人称颂敬仰的大师,此刻如同一只落水狗般焦躁无助。
  他眼中毫无波澜,面色铁青,只有手中的月石坠子在轻轻摇晃。
  “别来无恙啊。”花邀酒缓缓起身,绕着那张太师椅走了两圈,慧窗双手反扣身后,正尽力绞动,妄图抽出,奈何绳索勒紧皮肉,磨出几道血痕,他知道自己并无机会,但还是在拼命。
  花邀酒眼中一抹狠色掠过,接着一脚踹在他身上,那人被蒙着眼,口中呜呜哼了两声随着椅子滚到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前院热闹喧嚣,并无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花邀酒尚觉不够,又一脚踹在他胸口,那人呕了两下,死人一般趴着。
  “我虽杀不了你,折磨折磨你总是可以。”花邀酒揪起他的衣襟,扯下他脸上的黑布,一把蝉翼形状的金色薄刃自手中翻出,抵在他的胸口慢慢划过,“她就是这样被刺死的,连挣扎都做不到,可你还好好活着,高高兴兴地来你儿子的婚礼,她呢?你说我慢慢捅进去如何?会不会比四宿阵那样的好一些。”
  慧窗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不停地喘着粗气,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告诉我。”花邀酒扯下他口中的黑巾,冷笑道,“你是要喝下毒蛊百虫撕咬,还是要我一片片把你的肉割下来,还是两个一起来,再留你最后一口气?”
  慧窗看向自己胸口的薄刃,啐出一口血,面孔狰狞,“她不是花谷主自己杀的吗?你要不是自以为是,她又怎会死?啊——”
  薄刃没入胸口一寸,灰白的僧袍涌出点点梅花,花邀酒面上惨白。
  慧窗却忍痛挑衅道,“怎么?无话可说了?明明就是你亲手了结的她啊,花谷主,就算你在这里捅死我,也是你亲手杀了她,这才是四宿阵的妙处,哈哈哈哈。”
  “那你以为你做这一切就有用吗?”花邀酒将薄刃尽数捅进他胸口,慧窗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但额上已青筋毕现,渗出细汗。
  “你为了向江湖瞒住裴无念的身世,瞒住你当年盗处少林秘籍的过错,不都是为了他如今能爬上武当掌门的宝座,娶武林第一美人,然后白头偕老吗?”花邀酒起身,脸上涌出一抹快意的笑容,“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你的好儿子,根本就不领你的情。”
  慧窗的笑僵在脸上,今晨敛梅峰,裴无念邀他绛雪阁赏景,他几乎没有怀疑就跟了过来,却被绑到了这里,他不怪裴无念,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犯下的业,但只要云融和他的儿子能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被江湖众人敬仰,好好的成家立业执掌武当,那一切就都值得。
  “他总有一日会知道老夫杀那么多人是为的什么。”慧窗强忍胸口千只蚂蚁啃噬般的疼痛,“就算他现在不懂,觉得我滥杀无辜,但等他明了那一天,就算老夫身死魂消,为万人唾骂,我也在所不惜。”
  “是吗?”花邀酒略带讽意地看他一眼,无所谓道,“可按他的脾气,不出明日,全天下都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他绑你来做什么?”
  “让他来见我!”慧窗突然挣扎起来,眼中暴怒之色渐起,“要我的命可以!他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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