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191)
胡一点连忙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这里头多年无人打理,想必破败得紧,灰尘也多,怕是会污了您的袍子。”
柳元洵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
正是因为这座宅子的存在,萧金业才被人盯上,一纸御状告到皇帝案前。
这么多年过去,宅子始终无人踏入,园内枯枝败叶堆积,屋内布满灰尘,蛛网纵横交错,一片荒凉之景。
顾莲沼扶着柳元洵,在院子里慢慢地走,歇歇停停间,竟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将这被查封的宅子逛了个遍。
“可惜了,”柳元洵轻叹一声,“这么好的地方,若是没了这桩事,想必能卖不少银子。”
胡一点摸不透他的心思,不敢贸然接话,只能赔着笑,安静地在一旁候着。
以柳元洵的身体状况,逛了这么久,也已经快到他的身体极限了。
顾莲沼见他气喘得厉害,生怕他累出病来,便直接将轿子招了进来,在园内就扶着柳元洵上了轿。
好在只是四处走动,上轿后喝了口热茶,柳元洵便也缓过来了。
莲沼握着茶杯,看着怀中之人,低声问道:“还想喝吗?”
柳元洵摇了摇头,轻声道:“够了,不喝了。”
他侧眸望向帘外,见孟谦安派来的人正紧紧护卫在轿子两侧,便拉过顾莲沼的手,放在自己膝头,在顾莲沼手心里写了个“树”字。
他手指冰凉,动作轻柔,在人手上写字时,浓长的睫毛微微低垂,很是惹人心怜。莲沼一时失神,只顾盯着他的脸,全然忘了留意他写的字。
柳元洵写完,抬头看向顾莲沼,正想问他是否也察觉到了异样,可刚一抬眸,便被顾莲沼挑起下巴吻了过来。
“唔……”柳元洵伸手推开他,略带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他这一眼水波横斜,落在顾莲沼眼里便是柔情里混着娇嗔,让他脑子里压根留不出商议正事的余地。
可他又不想在柳元洵面前显得太过无能,便努力收敛了心神,重新摊开了手掌。
柳元洵急于分享自己的发现,无心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见顾莲沼配合,便又垂眸,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顾莲沼越看,眸色越深,几乎被他的聪慧与博学迷得眼晕,待到柳元洵写完,他复又握住柳元洵的手,在他手心写起字来。
他虽大半心思都在柳元洵身上,但也一直留意着院子里的布置。起初并未看出什么异常,可若是将自己的发现与柳元洵的发现相结合,便能抓住一个极为关键的线索。
柳元洵用几个关键字点明了后院的异样:那里的树不对劲。
整个别院树木繁多,品类各异。因生长习性不同,部分用于装饰而挪移的树木,因本身比较娇贵,也不适应南方的水土,所以在无人打理的情况下,早已自然枯死。
但后院的榉树却不再此列。
枯死的,皆是从别处移栽而来、不适应江南水土的树木,但榉树本就是江南本地树种,在无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凭藉江南的水土与气候,断然不会生出枯枝黄叶。
可偏偏,后院的榉树就是出现了枯死的迹象。
在众多死树的遮掩下,榉树的枯枝并不引人注目,可柳元洵却敏锐地留意到了这一异样,并推测出一种可能:他怀疑后院下方有密室。
榉树是一种根系极为发达的树木,只要土壤适宜生长,便能茁壮成长。从它周围的植被情况来看,土壤没有问题,水源也没有问题,那它枯死,只能是根系出了问题。
除了地下建有密室,土壤层被破坏以外,柳元洵想不到其他可能。
但他仅能猜测后院地下或许建有密室,无法确定这密室是何时挖掘的,也不确定时隔多年,这间密室是否还留存有可用证据。
若是早已废弃,他却大费周章地引人来挖掘,不过是徒费功夫,惹人笑话。
可他的弱项,偏偏是顾莲沼的强项。
随着顾莲沼在他手心里写下的字越来越多,柳元洵的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
……
这次的发现,是一次绝佳的试探机会。
柳元洵挑开帘子,看向跟在轿子旁的胡一点,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出名的茶楼?”
此时正值吃下午饭的时候,胡一点以为他想试试江南的茶楼餐馆,便抬手遥遥一指,道:“回王爷的话,过了这条街,拐入大道,有一条繁华大街,里头有个茶楼,正是官老爷们常去之处。咱们是否要改道,去那儿吃个便饭?”
柳元洵点了点头,道:“你派两个人,去找找沈大人,将他一并请来,就说我要请他吃饭。”
柳元洵刚出萧金业的宅子,便要请沈巍吃饭,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无意之举,还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胡一点笑着应下,抬手招来两个小厮,吩咐他们去传话。他脸上一直带着笑,谁也看不出他笑脸下究竟有没有别的心思。
轿子停了,顾莲沼扶着柳元洵下了轿。随行侍从迅速上前,驱散大厅内的客人,短短半刻钟,便将大厅清理一空。
柳元洵看着从卫兵身后匆匆离开的百姓,很不赞同地看向胡一点,道:“都是来吃饭的,何至于我一来,便不能叫其他人来了?京中可没有这般规矩。”
胡一点一愣,赶忙跪地请罪。
人都已经驱散完了,柳元洵也没办法再将他们叫回来,只能轻叹一口气,踩着胡一点身侧的空地,缓步进了茶楼。
一楼已被侍从围满,只留出一条通往二楼的小道。身着青色长衫的掌柜额上渗了汗,点头哈腰地恭迎着柳元洵。
柳元洵并未与他多言,只是随口吩咐他上几道特色菜,再泡一壶好茶。
人一走,淩晴便顺着敞开的窗户望向一楼,惊讶道:“主子,胡一点竟还跪在地上呢。”
柳元洵与顾莲沼对视一眼,而后说道:“将他叫上来吧。”
“哎。”淩晴应了一声,下楼去叫人。没过多久,便带着胡一点一同上了楼。
见胡一点又要下跪,柳元洵神色温和地摆了摆手,道:“胡先生,我知道你清场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店家开门做生意,往来皆是客。皇子一来便清场围护,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皇室中人都这般霸道专横。传到京中,我怕是免不了被参上一本。”
胡一点一听,冷汗都要下来了,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接着伏地重重磕了个头,说道:“是小民考虑不周,还望王爷恕罪。”
柳元洵没有计较,只轻声道:“出去吧,下次不要再犯就好。”
胡一点忙不叠谢恩,奈何双腿发软,几乎是从门里爬着出去的。
待胡一点离去,柳元洵唤来跑堂的,要了笔墨,写了封亲笔手书,将其递给常安,将他派了出去。
顾莲沼就坐在他身侧,自然也看清了他所写的内容,他问:“来得及吗?”
柳元洵收起纸笔,轻轻一笑,道:“来得及有来得及的好处,来不及也有来不及的妙处,且看着便是了。”
他倒不是有意藉机敲打胡一点,只是从过往几次拿到线索的过程中看,替他传递消息的,都是些看似寻常的百姓。
这些人涉及各行各业,并不像是专门的探子,就连接近他的方式,也像是巧合下的刻意为之。
就好比昨日的琴师,那人绝对是知情人,也明显清楚自己要传递什么消息,可他绝不是临时混入戏曲班子的,而是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一名普通的琴师。
他曾与顾莲沼探讨过两方势力的真实身份。
如果凝碧的话属实,那孟谦安就已经站在了明处,可在暗处努力揭开这一切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顾莲沼曾说,或许是孟家的政敌。这推测极有可能。
毕竟冯源远和萧金业二人既无旧交,案件上也毫无牵扯,再者瞧他二人那般凄惨模样,也不像结识了什么高官显贵。
幕后之人费这么大力气揭开他二人的冤情,要么是侠义之士伸张正义,要么便是为了将孟家拉下马。
前者听着像话本子里的故事,后者则更贴合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