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教为师做人(136)
姬小戈回答他:“没事,我过几天就长大了。”
左年很惊奇的样子:哇,那比我长得快多了!师父真厉害!
姬小戈:“……”
这孩子有种天生天养的特质,全然不知自己的与众不同,也不知放出去了会惹出什么事。不过姬小戈倒是乐见其成,反正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多一个这样的小家伙陪他,可要比外头那些俗事有意思得多。
他垂眸望着左年:“乖徒弟,师父这次来接你,要去红尘走一遭,你可愿意?”
左年先点了头,才问:红尘……是哪里?
姬小戈:就是洞外,世间,我的身边。
左年当即起身,什么东西都没收拾,只带了那只风车就要出门,眼见姬小戈落在后面没动,还回过头来催促:师父?
姬小戈负手而立,严肃地问:先考校你一下,当初教你的功夫,练得如何了?
左年:……
***
三月廿三,春风和畅。
这两日卓荫山可谓是热闹非凡,许多年无人问津的野外荒山,如今被各大门派的弟子生生踏出了十几条山道。
自当年仙丹害命事件后,连珥观一夕之间被灭门,从此阴森破败,成了晦气不祥之地。直到前两年,有三个道士云游至此,觉得此处风水奇佳,本该是福地洞天,便开坛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驱邪祛秽,并洒扫重建了部分道观,借此安定下来。
即便如此,现在的连珥观仍旧堪称鄙陋,总共两进宅院,仅有五个道士居住修行,偶尔会有几个读书人捐点香火钱借宿,就是图个清净,在这里温书备考。
观主栖灵子就是当初那三个云游道士之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道观有一天会聚集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所有角落都给挤得满满当当,连院外的林子里都扎了棚子住人。他久不闻外事,听了旁人解释才知道,原来是魔教主君放话要在此现身,他们这小小道观实是承受了无妄之灾。
好在栖灵子是个豁达之人,言道:“既有客来,俱是善信,好生招待便是了。”
这些自称名门正派的江湖人也都很要面子,叨扰了人家的地界,自是好好供上了香火钱,不叫外人看轻了自己。
临近正午,众人围作数圈,翘首以盼。
魔教主君姬凭戈销声匿迹十余年,今日之前,只有人声称见过他的孩子,却从未有人见过他本人露面,就连他的昔日旧部也都不敢妄下断言,却不知这真是一场暌违已久的恩怨局,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观中的道士们给大家上了清茶,院落中央的祭坛也清扫了出来,只剩一鼎巨大的黄铜香炉燃着浓厚的香火。
无相门、居清派和圆觉寺派来的长老和高阶弟子位在前排。
他们都认为,以姬凭戈的心性,定会搞出个惊天动地的排场,恨不得压着所有人的气势从天而降,甚至有可能二话不说就发起攻击,是以他们看上去云淡风轻,实则全都处于极度紧张的备战状态。
正午时分,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该不会是魔教主君看他们阵仗太大,不敢来了?
无相门的长老糜易瞥了褚良才一眼,后者连忙躬身解释:“就算不是他本人,也绝对与他那孩子有关,我与那孩子交手过,招式极像……”
就在此时,两道矮小的身影出现在连珥观的大门口。
霎时间,所有目光凝聚在他们身上。
***
姬小戈领着左年,越过重重人海,来到院中坛上。
两人穿着同样的黑色武服,扎着同样的红色发带,只是左年头上戴了顶黑色的帷帽,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但他的面目并不重要。
再怎么看这都是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姬凭戈呢?
是他不会来了?还是先让两个孩子替他挡挡灾求求情,等会儿再出场?
哼,若真是如此,看来所谓的魔教主君也不过如此,到底是走火入魔伤了元气,行事竟这般胆小如鼠了。
当然,姬小戈的模样正如传言中所说,与那魔教主君有八|九分相像,说不是他的孩子恐怕都没人信。至于另一个没露脸的,长得那么瘦弱,兴许是个羞于见人的丑陋仆从吧。
姬小戈任由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打量,感觉身旁的孩子扯了扯自己衣袖,侧身掀开帷纱辨认他的口型。
左年:师父,我为什么要戴这个帽子?
姬小戈回答:“我俩太像了,我怕他们先入为主觉得我俩是兄弟。且忍一忍,待会儿我给他们分说清楚了,你就可以摘掉了。”
左年乖巧点头:好的。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褚良才站出来发问:“你不就是我在封寒城见到的鬼娃子?所以姬凭戈就是你爹?”
姬小戈压根没搭理他,与左年说完话就往前走了两步,提气朗声道:“久等了,诛我宗主姬凭戈,特来应约。”
褚良才:“???”
众人:“……”
谁呀?什么姬凭戈?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
圆觉寺的空衡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孝心可嘉,然冤有头债有主,大可不必为你父背负骂名。”
姬小戈冷笑:“用得着你这秃驴替我说话?我姬凭戈向来敢作敢当,不像你们这些假模假样的名门正派,转喜欢背后捅人刀子,还要装作自己无辜受害。”
空衡大师厉色道:“小施主休要胡言乱语!”
褚良才不甘被无视,大声驳斥:“什么敢作敢当!你这模样怎么可能是姬凭戈!就算他成名颇早,加上他失踪的年月,怎么也该有三十多岁了,你才多大?奉劝你别耍什么心机,老实交代,你爹人在哪儿?”
姬小戈依旧没分给他半个眼神,矮小的身躯立于坛上,清脆的声音响彻道观:“我再说一遍,我,就是姬凭戈本人。”
第97章 红尘
“你一个小孩,胆敢戏耍我等……”
“非要替父还债也不是不行,那就休怪我们欺负孩子了!”
“等等,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底下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全然不信,姬小戈一概不予理会,径自半真半假地下去:“十三年前,我离开宗门处理一些事情,确实不慎走火入魔。可惜天不收我,九死一生之际,阴差阳错修成了一套功法,得以洗经伐脉、抱元重生。虽则身体暂时退化为孩童模样,记忆也缺失不少,但并无大碍,如今只能遗憾地告诉各位,我差不多恢复了。”
这番话说完,众人静了片刻,不由得把矛头转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功法上。
“真的假的啊?返老还童?”
“难道世上真有此等回春长生的功法……”
“哼,姬凭戈偷学了我们那么多功法,定是从中领悟了什么。”
“对对,我们居清派的六合心法就有驻颜之效!”
“阿弥陀佛,敝寺的洗脉录中有类似记载,施主若是得益于此,也算上天有好生之德。”
“空衡大师这话说的,莫不是想把这功法归到圆觉寺门下吧?”
“若不是我无相门发现姬凭戈窃取各派武学……”
姬小戈可不管他们如何想,继续胡诌:“我给这套功法取名为神意归真,修习多年,已有大成,正好来会会各位,了结旧日恩怨,顺便……拿回我这魔教主君的地位。”
褚良才最清楚他在封寒城的经历,闻言仍旧不信:“大家不要被他蒙骗了!什么狗屁的神意归真功,他分明是在乱葬岗捡回来的野孩子,最多是被他那不知死活的爹丢下不管的,我与他交过手,空有招式没有内力,怎可能是姬凭戈!”
姬小戈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像是刚想起他来:“哦,是你啊,我说怎么有个人唧唧歪歪半天跟我装熟。你说的没错,那会儿我练功出关没多久,记忆和内力都还空空如也,自然使不出力来,可即便如此,你也没在我手上讨到好吧?啧啧,这么多年过去了,无相门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