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我发癫的样子很美(120)
萧彻用大氅拢住他抱在怀里:“别怕,都过去了。”
沈晏转身抱住萧彻,头埋在他的肩膀处,一滴泪水顺着萧彻的脖颈滑落,又热又烫。
春山和木夏还有温玉坐在车辕上,望着缓缓升起的朝阳,听着后面那压抑的哭声,只觉愤恨难平。
沈晏哭过后精神好了许多,问萧彻:“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们二人为何会上观景阁?”
萧彻眯起了眼:“宫宴后要放烟火,众人一起去观赏,以前是观景阁最好,但自从观景阁封了后便是去的赏心台。”
那赏心台沈晏是知道的,与观景阁相邻不远,不如观景阁高,但视野开阔。
“一束烟花自观景阁下燃放,在观景阁前绽放,众人视线被吸引时,有人从观景阁上掉了下来。”
沈晏想到那场景,轻轻环住萧彻的肩,低低问道:“怎知是庆王世子所为?”
“当时观景阁上有三人。”萧彻垂眼,“庆王世子,贤王世子,还有……小八。”
“小八吓坏了,但他是亲眼瞧见的,且庆王世子自己也吓蒙了,并未反驳。”
沈晏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对庆王世子没什么印象,但贤王与庆王水火不容,这两位世子应当不会在一块儿,且还是一起上了被封了的观景阁,此事实在蹊跷。”
“此事一出,必得彻查了,只是不知这差事会落在谁身上。”
马车到了王府,沈晏与萧彻往主院走,春山跟上来轻声道:“公子,神医能不能……”
沈晏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春山自是也知道华融的脾气,叹口气:“属下只是觉得世子太可怜……”哪怕今日贤王世子突发疾病没了他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可偏偏是这样的方式,这让他总想到那年的王爷。
回到院里后,沈晏还是有些神情恍惚:“你说萧承轩会死吗?”他躺在那里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死人,那么多太医却一个能帮他的都没有。
刘公公给他端了杯热水,低声道:“王爷那时,每一日太医都说可能活不过当日,可王爷每次都挺过去了,希望贤王世子也能如此吧。”
天色已亮,一夜未睡的两人心神俱疲,躺下后却也睡不着,但脑子也不知该想些什么。
沈晏大悲大恸,情绪一直不怎么稳定,系统干脆给他来了个强制睡眠。
感受到沈晏呼吸均匀了后,萧彻才将人搂在怀里,万般珍惜的亲了亲。
沈晏再次醒来时不知几何,床上只他一人。
沈晏在床上愣神了片刻后,刘公公进了来,沈晏看到他便问:“宫里有没有传出来消息,世子如何了?”
刘公公眼睛有些红:“世子怕是不好了,赵太医没忍住悄悄告诉了贤王说华神医在咱们府上住着,说神医出手可能还能有一线希望,贤王夫妇此时就在神医院里跪着呢。”
沈晏无声叹了口气,若能求得动华融,他便去求了。
可是,华融是求不动的。
当年,华融并非因着他跪了三日三夜而感动,而是因为他跪了三日三夜没死无可奈何下才践行诺言的。
今时今日,他绝不会与贤王夫妇打赌,所以,哪怕贤王夫妇跪到死,华融也不会有所动的。
*
新年的第一日,下了厚厚的一层雪,萧彻坐在廊下看着跪在雪地里已经跪了两个时辰的贤王夫妇。
华融让人搬了躺椅,他坐在屋檐下,旁边乔廷之正在给他烹茶,他心情很好,边喝茶边笑:“报应啊报应,爽,这是坏事做多了报应到子孙身上了,若是姓萧的一家子都死绝了才好呢。”
乔廷之不忍道:“师父,那是当爹的做下的错事,瑞王爷和贤王世子也没做错呀。”
“我呸,当爹的报应到儿孙身上,天经地义,咋的,他们一个王爷一个世子不都是当爹的带来的荣耀吗?”华融骂骂咧咧,“你给老夫滚,老夫不是你师父。”
华融又冷嗤一声:“你这个榆木脑袋,你爹不也是这么被冤的吗?咋的,你心里没有怨气?生你跟生个粪球有什么区别?”
乔廷之便不再说话了,想着,怎么从观景阁上被推下去的不是那个狗皇帝呢。
贤王和贤王妃在大雪里磕头:“还请神医救我儿一命。”来时,赵太医便已然将华融的事简单说与他们听了,他们知道此行或许不会有结果,可是他们没办法了,当年,他们见过萧彻躺在那里的那般模样,萧彻如今能活着实属老天眷顾,他们的儿子兴许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大雪纷飞,贤王和贤王妃二人就那么跪在那里,一个头一个头的磕,雪水浸湿衣裤,两人嘴唇冻的发紫,却不肯放弃,颤着声的喊:“还请神医救小儿一命。”
华融突然瘪嘴:“隔靴搔痒,还是不够爽呀。”
华融说着,突然抬眼看向不远处廊下的人,勾起了唇:“我跟你说过沈晏当年跪在阳谷山上的事情吧,不过说归说,总归没见着,你看,他跪在那里就像如今的他们这般模样。”
第85章
华融看不惯所有姓萧的人, 恨不得一人扎一刀才好。
他是真的很想去给那老皇帝下个药毒死他。
可令安不许他这么做。
令安说死里逃生方知死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当年踌躇满志来到京里想要搏一个前程时从未想到阳谷山一别竟然会是死别。
能活着实属侥幸。
所以不许他拿性命开玩笑。
所以看萧彻难受是他的乐趣。
贤王夫妇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萧彻也坐了两个时辰, 想来他也是想到了那时的沈晏吧。
华融又爽了,那贤王世子若是能死了就更爽了, 谁让狗皇帝这么多子子孙孙呢。
一柄伞罩在了跪在那里不停磕头的贤王和贤王妃身上。
贤王抬头,看到了一身青色衣袍执伞而立的沈晏。
沈晏看着他,轻声道:“求他无用, 贤王殿下还是回去守着世子吧。”
贤王嘴唇发紫,浑身哆嗦着:“本王常听民间传言, 说神医救治贫苦百姓不收银钱, 是世间的活菩萨,他是有善心的,只要本王够诚心,他一定会救我儿的。”
沈晏无声叹息:“他非良善, 只是因为爱好治病而已。”行医是华融的爱好,所以那些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满足他爱好的玩具而已, 与金钱同情毫无关系。
“不错不错……”华融摸着胡须笑,“还是你小子懂老夫。”
“沈公子……”贤王妃看向他, 希冀道,“你能帮我们求一下神医吗?求他救救我儿……”
沈晏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仿佛看到了昔年的那个自己。
当年他跪在阳谷山, 并不觉得苦, 冻到麻木时只有害怕,怕自己死在了那里却求不动华融。
华融盯着沈晏:“怎么, 你要替他求我?”
沈晏摇了摇头。
华融嗤了一声:“还算你有良心。”
“前辈。”沈晏开口,“不若我们再赌一局如何?”
华融眯眼:“如何赌?”
“看前辈想赌什么, 我奉陪。”
华融笑了:“小子,想给我挖坑吧,当年若是知道你死不了,我才不会与你打那个狗屁的赌,吃一堑长一智,老夫绝不会再与你赌。”
贤王夫妇听闻二人之话,终究是死了心,贤王木着脸去搀扶贤王妃。
“那本王呢。”萧彻的声音穿过落雪而来。
贤王夫妇倏然抬头,贤王的手紧紧掐入了贤王妃的手臂,贤王妃却毫无所觉,只浑身颤抖着看着萧彻,死寂的眼中带上了希冀。
沈晏望向萧彻,蹙起了眉。
“你要与老夫赌?”华融上下打量着他,“怎么你也要赌跪三天死不了?”
“不。”萧彻缓缓摇头,声音平静无波,“前辈应承要在王府为我治一年的腿实属无奈,日日想着离开王府回阳谷山与陆前辈团聚,既如此,那只要前辈能够救活贤王世子,你与长策之间的约定便可作废,前辈可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