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2)
四皇子苦笑:如今的皇帝是我父亲的族弟,他为了自己子女考虑,必然会将我和我兄弟们一个个铲除。我如今死到临头,又怎么会与您虚与委蛇。
张君接受了这个说法。他示意随从退下,说道,他如今确实在我禁苑里。
四皇子迟疑道:禁苑?
是的。张君道,远方来者为客,你既然真想见一见,那我便让你见一见。
晚上,张君便在他自己寝殿内多设了一条屏风,桌案美酒新茶俱全,并安排了侍从在后,说是为了能够随时为四皇子斟茶倒酒。
这寝殿里囚禁的自然就是那位皇帝。毕竟是当过九五之尊的人,姿态很强硬,于是张君这两个月来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给他绝对过量的痛苦,再给他绝对过量的快感,如此往复,循环,重复,交织,混合,延长每一次的过程,就能渐渐在一个强硬的灵魂上磨出一些精疲力尽的勒痕,将缝隙里柔软的内在隐晦地展现出来。
考虑到这曾是靠戎马得到天下的人,并不会轻易损坏,于是今天特意选了最烈的药物,多下了几倍的量,一早将他蒙了眼禁锢着放在这儿,到了晚上,果然效果很好。
张君并不常这么做,但确实感觉这次比平日里更舒服。他起身后,穿好衣服,来到几步外的这屏风后,见这位邻国的皇子呆呆坐着,脸色却是涨红的。
这屏风不是木质而是丝绸,其实并不能遮挡什么。张君端详对方的表情,说道,是我这茶不好,让你见笑了。
皇子打了个寒战,再抬头时,张君已然转身走了,并带走了所有的随从。
第二日,张君亲自来送这位贵客。四皇子双目泛红,脸色很苍白。
皇子道:你这么折辱他,不如直接杀了他……
张君:我不仅不杀他,我还要让他给我生下子嗣。我需要优秀的后代,而一个曾经坐拥强国的皇帝,显然是足够优秀的。
皇子的脸色更加难看,艰难道,那你为何又要羞辱我,在我的茶里也下毒?
张君不禁失笑。你喝的不过是普通的茶水。我今天料想你会问起,还特意包了一些同样的茶作为礼物,你带回去之后,不妨细细查看一番,看里面是否有你猜想的毒物。
语毕让随从送上一提精致的礼物,不再去看对方如今又是什么表情。
张君回到宫中,处理这几天的札子。到了傍晚,太医求见,说有一个坏消息,但也有一个好消息。
张君:先说坏的。
太医道,您昨天将那位折磨太过,脖子上的掐痕深陷,这几日怕是都说不了话了。内里也有大量破损,流了血,今天应该是醒不过来。
张君心想,这可不是我做的。
太医又道:好消息是,如您一直所希望的,您应该要有皇嗣了。
张君想了想,道:让他生下来。
应该是自己的。如果实在运气不好,那也没什么,再来一遍就行了。
一个月后,张君想起这位皇子,问道,邻国的四皇子可还活着?
随从派人打听,回复道,活着,没有什么特殊的消息,仍是努力管理着自己封地。
张君点了点头。这样都没有自杀,以后也是个强敌了。
如此时光飞逝,就到了第四年的春天。西面边境不太平,张君前去主要的城镇巡游,安定民心,离开宫廷已经有十天。皇帝——如今宫内人直呼他为聂先生——休养了几天,来到偏殿。
嫡子今年三岁多一点,看到他之后很高兴,道,我按照先生所说,将随从都撇开了。你今天也跟我讲什么故事?
聂先生:我跟你讲再多的故事,你也看不到,也摸不着。
嫡子大感失望。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生的,在宫中偶然和这位聂先生见过几次面,发现对方和禁苑其他人不太一样,懂得一些民间的游戏,会下棋,甚至会使剑,只是身体不好,十天里有七天都不曾下床,这两年里,偷偷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聂先生又道,不用哭。你父皇严厉,但他这几天不在,你是嫡子,大家要听你的。你可以跟一个宫人子女换了衣服,从西南门出随宫人出去。那里我看过,采购车马众多,查得不是很严。
嫡子一愣,然后又跳起来。聂先生陪我一起去。
聂先生:这不好吧。
嫡子道:这没有什么不好,我们只出去一天。我去跟宫人说借你教我读书,他们会听我的。
一旦真的出去,便不是一天就能回了。聂先生在路上改变了几次姓名身份,当嫡子问起,他便说,这是游戏的一部分。
作为游戏来说确实是有趣的。有时候他们风餐露宿,聂先生还懂得狩猎。
再走,就到了东部边境。边境营城已经属于另一个国家,聂先生本希望随着人群进城,然而近来战事频繁,边境不太平,城门关闭,他骑马在城下,正看到城墙上一个熟悉的面孔。
聂先生勒马,扬声道:守城者可是杜将军?
将军道:正是。
聂先生道:既然是杜将军,为何不开城门?朕还是皇子时,就曾与你一同奔赴战场……
荒谬!将军道,先帝早已死在宫中,皇帝有令,任何冒充先帝者,格杀勿论!
他持弓而射,箭矢锐利,正中聂先生右肩。后者所骑的马也不由得退了几步,长嘶一声,调转方向而走。
杜将军垂下持弓的手臂。他身后正有一位內侍,前几日从宫中来这督战前线,此时颔首道,将军确实是忠良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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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嫡子此时就坐在马上,他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后的人猛地一震,马也受惊倒退。
下一秒,聂先生猛地一踢马腹,马长嘶一声,调转方向疾驰,迅速远离营城,奔过荒凉的旷野。
嫡子毕竟年幼,这时候低伏身子,紧紧抓着马鞍,紧紧闭上了眼。最初他能清晰地听见身后有城外小股士兵追赶他们,但渐渐的,耳边就剩下了刺耳的风声。
骏马被驱使着转入一个废弃的村落。房屋倒塌大半,不知已经荒废了多久。马已经濒临力竭,越跑越慢,最后在一栋土屋后停下,嘴周全是白沫,喷着热气,不能再走一步。
嫡子感到了一丝迟来的恐惧。他一被抱下来就想回头看看,然而聂先生按住他脑洞,说道,这匹马累坏了,过度紧绷怕是会猝死,你去跟它说说话。
嫡子:啊?
聂先生:跟他说说话。说什么都行。先别看我。
嫡子不知所措。他面前这匹马是良驹,他们二人除了宫城后花了大笔金银买下,日行千里,每日陪伴,确实有了些感情。于是嫡子对着它磕磕绊绊道,你,你累了,没关系,休息休息就好……
他突然听到耳后传来一声裂帛声,心头悚然一惊,不由得停了下来。
继续。聂先生低声道。
嫡子不由得继续看着骏马。最后他究竟说了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好在聂先生终于走回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嫡子:你受伤了吗?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聂先生:没有。他拿出一支箭,说道,你看,这是刚刚射中我的那支。
嫡子的眼睛亮了起来:它没有箭头!
是的。聂先生道,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等到马恢复了些力气,两人重新上马,在渐渐降临的夜幕里来到附近的镇子,选了个偏僻的店打尖住宿。嫡子已经累得不行,吃饱后直接上床便睡,早已经没了皇子的贵气和骄矜。
聂先生锁好门回到桌前。包裹里的伤药不多,他将能用的都倒了出来,脱掉上衣,割开先前包扎的布,试着用短刀挑出断在里面的箭头。
他这辈子锦衣玉食,从不缺人服侍,这活便干得很粗糙。刀尖伸进去后倒是能碰到箭矢尾部,但无处着力,如果就这么硬生生挑出来,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将会是无法控制的大量失血。
他试了两次,均不得要领,只有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最后他怒意陡升,将短刀往桌上一扔,将右肩重新包上,用力勒紧。
——真是朕的好将军!!
嫡子这几日觉得有些奇怪。骏马早已经歇了过来,精神焕发,而聂先生却又不着急了。他原本每日驱使这匹马载着两人向东疾驰,这几天却大大地放缓了速度,绝不轻易驱使马匹快速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