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谋(11)
说起明德,赵澜便面露哀伤。
“明德先生是有名的贤人,我在大顺也听闻过他的名声。”
赵澜苦笑出声,这又如何?最后还不落得如此下场。头颅被砍,尸身吊于城门之外供鸟雀蝇虫啄食。
半响,赵澜微醺之间便有些趴伏在桌上,似困乏了。
韦国璞索性起身,扶他回了床上。又为他稍稍覆盖了几分薄被,这才要离去。
谁知要离去之前,赵澜忽拉扯了韦国璞的衣袖道:“你可是将我当成你家中小辈?因而与我一见如故?”
韦国璞凝眉。
“我虽有小辈,你却同他们一处不像。”
赵澜有些醉了,脑子却又十分清醒,“韦兄,我年岁小些玩心重,原来也不学无术,但到底不算愚笨。
你非是跳脱之人,一介大顺重臣,缘何夜半翻窗?只用‘一见如故’四字我自是不信的。不若,你今日便说了到底是为何。
若是我‘南赵’这一身份你有所需利用之处,同我讲个明白,若能利于你我二人,我自会答应。可你今日若不说,我日后也便不会再见你了。”
其中若有阴谋诡计,想要求活的赵澜自认这对他们南赵一行人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韦国璞站于床边,目光渐渐凌厉起来,其中又仿佛带了几分戏谑。
这模样,叫赵澜无端后背冒出几分冷意。
“你于我而言,没有半点价值。”
赵澜咬了咬嘴唇,索性闭上了眼睛逃避了韦国璞那带给他极具压迫的目光,“若我无用,韦兄自便。且韦兄说的对,你我二人身份实在也不宜来往过多,还请韦兄日后不要同我来往。”
“你是在对我说教?”
“这话难道不是韦兄对我说的?我自觉有道理才复述罢了。”
‘韦国璞’面色已然冷漠了下,当他权势日渐隆重,尤其是一统天下之下,天下间已无人再敢同他如此讲话了。
今日,他舍了几分面皮,忍着荒唐之意翻墙进了屋子,不过想瞧一瞧赵澜到底身子恢复如何了。虽那叶桂每日禀告,可到底未曾亲眼瞧过心中也就不放心几分。进了屋子,又见赵澜还在入睡,他还替他合拢了几分纱帐,耐心等在房中。
之后饮酒说话,虽有心情愉悦之意,可也到底顺了赵澜几分,挑拣了赵澜感兴趣之言多有讲解。
他未曾做多想,倒是赵澜,反倒疑心他有所图,好心做了驴肝肺。之后又是下了逐客令,叫他往后不必再来?
周显实在面子搁不住,不说他天下之主的身份,便是如此年纪叫一小儿开口断绝来往,再想想他今夜翻窗夜闯而来的热切,实在叫周显难堪。
想罢,周显便嗤笑了声,“自是有道理的,如此我就告辞了。”
这般,周显一甩袖子,很是不愉便立刻离开了。
待人走了,赵澜略微叹了口气,心中又升起了几分不安。一面担心韦国璞一怒之下做些事害了他性命,另一面却也担心韦国璞有所图,继续交往也害了他性命。
赵澜原先也未想的太糟糕,可这些时日赵斐耳提面命,暗中未他开始讲解一些‘朝堂’之事,赵澜才惊觉之前‘韦国璞’行事到底有多怪异。
良久,思索无果的赵澜也只得暂且入眠安睡。
……
不提赵澜入睡,却说周显带了几分怒气出了弘昌馆,外头照旧停了一辆黑色马车。
见周显缓步而来,四周明面之上的保护士兵立刻围拢上来。
寇连进同许典一起上前,只不等寇连进说话,周显便气恼的一挥手,直接进了马车,“走,回宫。”
“是。”寇连进立时应下,只心里打鼓,那赵小君子如何惹了上皇?
这些时日,寇连进也瞧出了周显如何关注那赵小君子。虽未明言,但叶桂每日对赵小君子的请安奏折,便是再忙周显都是看的。
今日更是偷偷出宫,还做了夜访之事。
哪成想上皇还算开心的出了皇宫,回去之时这般大怒。寇连进也不敢猜测,一路之上只不敢说话。
当晚,上皇独自一人居住在岐阳宫中,未召幸一人。原寇连进还想问一下,毕竟他见上皇心情不好,说不得想叫人说说话。谁知上皇大怒,将寇连进吓的一身大汗。
第二日,上皇游甘泉宫中仙草园,见四五宫女同宦人一起聚拢指着一颗干枯了全部枝干的枯树聊天。
一人道:“前些时日仙草园休整,那总管在这老树枯萎,便说挖了重新种植。不成想,这老树今日抽芽了。”
“老树抽芽…哈哈……”一有了几分年纪的宦人笑道:“这话在我们家乡还有说道。”
“如何说法?”
“我们那儿原先有个大户,他年轻时父母为他张罗娶亲,谁知他死活不愿意,只说要找个貌若天仙的。可之前为他寻的,自是不够漂亮。寻死觅活,转眼就到了五十多。他父母早已亡故,便是他自己也已放弃,过了本家一侄子算作儿子。哪成想,某一日外头见了一随父母来卖些竹筐的十五六少女,竟是动了心思。
那少女人家见他出手大方阔绰,家中富足,自是愿意的。如此不到半年,他便求娶了那女子。又半年,那女子便有了身孕。四周之人便笑他是老树抽芽,那少女也不见多少貌美。他到也不气,每日只笑,心情十分之好。过一年,果然诞下一子。”
宫中苦闷,这乡野粗语,倒是也让旁的几个宦人丫鬟听的有趣。
谁知此刻一众人便听到有人冷笑了声,一扭头又见上皇负手而立。这些人自是吓的战战兢兢,连连求饶。
可哪里能饶,一行人便被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
这板子下去,哪里能有人能活命。
周显习惯了生杀予夺,此刻只神色如常走到这枯树身侧,便见枯树一侧枝丫只是,倒是长出一小条绿枝来。
“老树抽芽。”周显意味不明念叨句。
寇连进小心翼翼道:“上皇,方才是那些奴婢下人们的粗鄙之语。臣下这就吩咐下去,叫人将这树砍伐了,重新种植。”
周显转身要走,只走了几步忽道:“不必砍伐,这‘老树’自是不老。朕瞧它如此模样,还能焕发生机,怕是内藏神华,反倒比旁的树好多了。”
嗯?
寇连进一愣,自是立即应道:“是,臣下也认为如此。此树说起来在仙草园好些年了,怕是神树有灵,内藏神华。”
第11章 不复来见
此后又过五日,这日中午卫夫人特意叫人做了些甜酸汤来送到承德殿居室之中,一同来的还有二皇子周璩定。
周璩定现下十七,已经开府,也得了封地。只是周显一统天下之后对原先造成两百年纷乱的分封制十分抵触,因此大顺之中,再大的功劳者只有虚封,未得实权。
所谓虚封,便是规划区域,名义上属于你个人。但虚封之人只享有该区域每年六成的税收,虚封之地也建造分封之人的府邸,但却无有对该封地的实际管理权。封地中所有属官士兵,仍需大顺皇朝中央指派、替换。
甚至,周显还对高官显贵之人原先能够随意招纳门客、豢养家丁护卫做出了改制,根于身份地位不同,人数是有限制的。
周显是当之无愧的集权者。
因而便是诸位皇子们,虽有封地,却也没有实际管理权限。只有周璩承,两年前在他的封地之中,周显划分给了他三县让他全权管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周显在为皇储太子之位考量,也是在内心肯定周璩承的一种表现。只是如此一来,其余诸位皇子心中难免有异。
这其中,便有周璩定。
周璩定生母卫夫人颇为得宠,因而生有二子一女。女儿不提,周璩定之下还有一位六弟,名唤周璩瑁,到底小了,如今才只有七岁。
卫夫人也是有野心的,这两年来,也始终想为周璩定谋划几分实权封地,如此才可同周璩承争上一争。
否则周璩承去攻打南赵,有灭国之功。她也不会想方设法让周璩定去迎接祥瑞一事,便是让周璩定也不落于人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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