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将军(80)
“大概……不足两成……”
澜璟突然心疼的抓住黎玄的手腕,望着他的双眸略带愧疚的低声道,“澜政不敢再给你军权,只怕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没有因为江南之事露出锋芒,他可能也不会对你这般忌惮……”
“你错了。”黎玄将他轻轻揽入怀中,贴在他的额角紧闭双眼,喃喃自语道,“澜政自从收了我的军权,就绝不会再交回我手中,除非……”
黎玄顿了顿,澜璟却突然抬起头,满眼疑惑的向他望去:“除非什么?”
黎玄冷笑,嗓音却是骇人的低沉:“除非……兵临城下……”
第六十八章 先皇交托(上)
郑铎去往了边境,从各郡借调来的军队也陆续派往西川汇合,那些玄冥人果然如之前预料的一般一路势如破竹,飞快的踏破了三座城池。
这一路上硝烟四起,战火连天,野蛮的士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园向龙霄国的腹地逃亡,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流离失所的日子又能比家破人亡好上几分?
午夜的承欢殿依然跳跃着几缕暗淡的烛光,在深夜的冷风中挣扎摇曳。黎玄倚坐在桌前,迷离着双眼,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烈酒,仿佛只想把自己灌醉一般。
“玄。”澜璟穿着一身单薄的丝绸中衣,赤着脚站在微微晃动的珠帘间,那圆润的东珠遮去了外殿幽幽的烛光,在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投下一片斑驳的暗影。
“你怎么起来了……”黎玄醉眼朦胧的回过头,怔怔的望着澜璟,只见他手里捧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覆着的金色锦缎柔柔的垂在四周。
“送你的。”
澜璟垂眸看了看手中之物,薄唇微抿,神色却带着一抹黯然。
黎玄望着那锦缎下厚厚的一叠东西,略带疑惑的颦了颦眉,目光无意中落在地面时,突然满眼心疼的走过去,把人打横抱进了怀中。
托盘放在桌案上,人却跌进了柔软的小榻间,黎玄并没有急着揭开谜底,而是把他冻得通红的脚背覆在掌心里,轻轻揉搓着:“什么东西,非要这样急着拿给我?”
“你自己看看。”澜璟浅笑着勾了唇,琥珀色的双眸里满是诱人的星光。
“好。”黎玄宠溺的吻了吻他的额头,伸手揭去了那条金色锦缎,烛光下,一件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精致铠甲正整齐的陈放在木盘间,肩头的兽面边缘闪耀着一抹冰冷的微光。
金甲,银丝,纹理华美,甲片细腻,结实而不笨重,一看就是世间少有的极品。
“这是……”
黎玄微微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澜璟,手却不自觉的缓缓覆上了那冰冷的鳞甲之间,一点一点的细细摩挲着。
“皇祖父留给父皇,父皇临终时交托给我的……”澜璟自嘲的笑了笑,眉眼间却看不出一丝喜色,“他在我和皇兄之间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只能传给了我……呵呵……”
“我……不能接受……”黎玄愣了一下,急忙伸手拉着那锦缎重新向铠甲盖了过去,澜璟却毫不客气的抓住他的手腕,认认真真的低声道,“玄,我小时候也幻想过身披战甲驰骋沙场,可是却自幼体弱却始终无法如愿,如今玄冥国大兵压境,我知道无论我舍不舍得,你早晚都会重回战场……”
澜璟突然有些哽咽的顿了顿,握在他手腕的指节却越抓越紧。
他抬眸凝视着黎玄的双眼,努力扬起嘴角装作一副轻松样子,呢喃道:“就当是……请你替我圆了这个多年的梦吧……”
黎玄回望着他渐渐湿润的清澈双眸,心里却隐隐开始抽痛。国破即家亡,这个道理澜璟岂能不懂?即使他现在拼命抓着自己的手腕不肯松开,可是却依然双手捧着铠甲颤抖着送到自己面前……
先皇遗物。
黎玄望着眼前如此贵重的物件,思绪却突然回到了曾经铺天盖地的传言和猜测中去。
那时候,先皇在临终前单独和澜璟密谈了许久,却始终没人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之前在朝堂上,澜璟曾说和澜瑾有关,可是后来又告诉自己是假的……
如今这一幕,竟再次勾起了他多年的疑惑,先皇,究竟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交代了他些什么?
“澜璟……”黎玄用另一只手温柔的覆上他的手背,一边轻轻摩挲,一边压低了声音认真追问道,“先皇……只是给了你一件铠甲而已吗?还有没有……”
他那深邃的目光静静凝结在澜璟微微闪躲的眼神间,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却在空气中缓缓弥散:“……有没有其他交代?比如说……对于澜政。”
优秀的帝王必然擅长制衡之术,膝下仅有的两个皇子一个性子柔,一个身体弱,当他把摄政王的大权交到那同样有着皇族血脉的人手中时,就真的没有想过会有天翻地覆的一天吗?
“……”澜璟微微抖了抖唇,在他的注视下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轻轻勾起嘴角,一字一顿的低声道,“只有一句话,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六十八章 先皇交托(下)
骏马飞驰,一路卷起沙尘滚滚,一个黑衣影卫紧握着缰绳,飞快的穿过黄沙遍野的荒漠,白雪皑皑的群山,终于在漫天夕阳的余晖中踏入城门,直奔璟王府恢宏的宅院而去。
郑铎率领龙霄国最后的军队和玄冥人在川塞关外交战不过数日,第一封战报便跋山涉水的传进了都城。
澜璟神色严峻的端坐在主位上,望着正殿里跪伏着的黑色身影微微颦了眉。那人正双手举过头顶,掌心里捧着一封有些破损的信函,面色肃穆的凝视着身前的丝绒地毯。
“川塞关……这么快就……”澜璟手指微动,却始终没敢伸手去接,这么快就有战报传回,必然已经经过了一场大战,只是这速度之快让他心里十分不安,“就……失守了?”
影卫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澜璟,目光里闪过一瞬间的疑惑,稍稍顿了顿,才急忙恭敬的垂眸道:“回禀王爷,是捷报,川塞关一战郑铎大将军歼敌两万余人,将玄冥人逼退至关外十里。”
“真的?!”澜璟一把夺过影卫手中的战报,匆匆撕开蜡封,逐字逐句的认真看了起来。而半敞开的殿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也逆着血般艳红的夕阳缓步走了进来。
“你先下去吧,叫凌风过来一趟。”黎玄把佩剑随手放在桌上,抹了一把额间的细汗,对着那满脸拘谨的影卫扬了扬下巴道。
影卫连忙感激的应了一声,躬身飞快的向殿外退去。这璟王爷最近喜怒无常的,还是不要在这自寻死路为好。
“是捷报?”
黎玄脱掉墨色的厚缎披风搭在龙门架上,转身缓缓走到澜璟面前,一边接过他手中的信函一边挑眉低声道。
“对,战报上说,郑铎出其不意偷袭了敌军的先锋队,歼敌两万余人,残余玄冥军败退至关外十里,郑铎随后率兵顺利进驻川塞关。”澜璟歪头望着黎玄,似乎对这个结果依然心存疑惑。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黎玄缓缓将那信函放到桌案上,目光却渐渐凝结在了窗外日薄西山的暮色中,“郑铎答应去抗敌,不仅仅是摄政王的意思,其实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愿望吧……”
黎玄淡淡的笑了笑,线条优美的嘴角却带着属于一个军人的刚毅味道:“守护自己的国家,无辜的百姓,也许是我们永远刻在骨子里的使命,纵使人老身残,仍然初心不改……”
“话虽如此,但是郑铎到了西北,第一场就是这样的大胜仗,总觉得不单单是偷袭的缘故……”澜璟颦着眉,重新捡起那张信函,一边用指腹慢慢的揉搓着一边揣测道,“难道是玄冥人这一路太过顺利,有些疏于防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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