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者(4)

　　女生是对外汉语专业的学生叫做冯含梅，在外面找了一份家教，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周末去给人家孩子补习英语，等到军训结束之后她变成了一周四次去给孩子上课，孩子的父亲似乎是公务员，母亲在一家公司里上班，职位很高，两个大人都比较忙，夫妇二人待人不错，据说每次冯含梅去给孩子补课的时候只要他们在家都是以礼相待的，夫妇两人明确告诉过她不要求孩子塞太多的知识，孩子还小，他们找家教的原因是希望能帮孩子巩固白天学的新知识，希望她教导孩子写作业，把作业的重点弄懂之类的，冯含梅答应得很好，她最开始的时候也做得很好，那会儿军训后遗症还没消失，她没有那么多小心思，那孩子白天学了什么她就给孩子巩固什么，等到后来她缓过神来了，和别人交流的时候听多了“做出点成绩来才能声名远扬这样才会有源源不绝的人找你做家教”之类的话，便琢磨着只是帮孩子巩固新学的知识不行，她应该帮孩子学习新的知识，这样孩子上新课的时候肯定能回答对老师的问题，老师夸奖了孩子之后肯定会和孩子的家长报告说孩子的进步很大，女人嘛总是会炫耀自己的孩子的，保不齐哪天家长和朋友们聊天的时候提起自己孩子的近况就会顺便提起她，这样她在那个区域就能小有名气了。
　　然而她自己是英语专业的，在最基础的知识上已经不觉得有多难只觉得这是如同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便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她要辅导的孩子。
　　在她看来这个孩子出生在富裕的家庭之中，父母都是人才，必定也遗传到了高智商，这孩子上的也是S市十分有名的小学，里面的师资很好，肯定给孩子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所以一直觉得自己讲的孩子肯定都懂——其实她辅导能力还是不错的，然而孩子才十岁出头，就算学东西快忘得其实也很快，今天能记住明天其实就要忘了，然而冯含梅没有给孩子复习，一直不知道孩子其实什么都没学到甚至成绩隐隐下降了。
　　人家孩子的妈妈听到这件事就吓到了，后来据说她在系办公室里哭着说她不求孩子成大才，只求孩子能踏踏实实地学习，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孩子就变成了这样，听说她差点就要找冯含梅拼命了。
　　后来系里面怎么处理冯含梅的没人知道，校方大概还是给她一个面子没有公布出来，不过听说那位女士不是很满意处理结果，但是也勉强没有再闹事，只是在那之后冯含梅就没有再去做家教了，听别人说她在那一片区域算是臭名远扬了，其他地方离学校远，去做家教的话晚上回来不安全，冯含梅的事情在学校里也传开了，毕竟当时是在宿舍楼前闹起来的。
　　连周元这个不常关注周围的情况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足以证明这件事传播范围有多广。
　　不过周哲知道，虽然冯含梅的事情闹开了，然而人们对这件事并不是一边倒地批评，很多人虽然觉得她不应该不按照雇主的要求去辅导孩子，但是她是第一次做家教，做错了好好沟通就行了，雇主不应该揪着她这样不给面子就把事情闹大，并且他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没时间写作业就去抄也不是什么问题啊，很多人甚至觉得是那孩子的问题，如果他告诉冯含梅说昨天讲的没听懂，冯含梅肯定会再讲一遍之类的。
　　总之周哲知道，冯含梅身边出现的声音是安慰居多。
　　没有人像周元直截了当地对她说：“你不是好人，我不喜欢你”，然而周哲觉得周元说这样的话并没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没有更新，周日晚九点再回来=W=


第7章
　　留下没能缓过神来的冯含梅，周哲心情轻松地跟着周元来到了生活超市直奔生鲜区，现在还不到中午，超市里的蔬菜还十分新鲜，蔬菜叶子上洒了不少水珠，显得菜叶愈发鲜嫩，周哲自己做过菜所以对于选菜还是有自己心得的：“做点凉拌豆芽如何？”
　　“嗯。”
　　“我们要不要把晚餐也考虑进去？”有人帮忙做吃的话周哲便不想去食堂吃东西了。
　　“那么加个蔬菜汤。”
　　“罗轩哥会疯的，今晚全都是素菜。”天气越热他吃素菜越觉得开胃，食堂的青菜多数还是放了重油的，周元照顾他的口味，在做菜的时候会放少一些油，这样做出来的菜一般人不爱吃，不过原身吃了那么多年了也习惯了，周哲来到这里之后吃了几餐之后发现按照原身的口味专门做出来的素材其实别有一番风味，倒是也渐渐爱上了素食。
　　“他又不是没吃过。”罗轩小时候和他们走得近，大人不在家的时候经常来周家吃晚餐，甚至罗轩小时候娇生惯养，生病那会儿闹脾气一定要吃重口味的东西的时候罗家都是将他带到周家蹭晚餐，因为小时候的罗轩只听他们二姐周梦烟的话，这家伙坐到二姐的身边这家伙就缩手缩脚不敢闹脾气了。
　　两人选好了菜，正要去结账的时候不远处两个女生突然吵了起来。
　　“够了，你烦不烦！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
　　“我怎么了，我就是给你介绍我最近看的电视剧而已，我怎么你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动漫所以我从来不在你面前提起我最近追了什么，毕竟你不混这个圈我说了也只是让你觉得糊涂，你知道我不喜欢抄袭剧你为什么老在我面前提起那些抄袭的东西？”
　　周哲停住了脚步，看向正在吵架的两个女生，他最近对这些话题十分敏感，他的身边出现了越来越多有关于抄袭的讨论，而这样的现象也说明了网上那些有关抄袭的观念正在影响着人们三次元的生活，坚持“借鉴没错”和“抄袭原罪”的人们的冲突越来越多，三不五时就遇到一件事就足以证明矛盾在扩大。
　　和周哲一样因为吵架而停住脚步围观的人不少，所以他转过身去看正在吵架的两人的行为倒是没让人觉得哪里突兀。
　　“我讨厌抄袭的小说厌恶抄袭小说翻拍成的电视剧，可是我不会用我的喜好来要求你跟着我不看，所以我从来不会在你面前说你看的那些剧哪里不好，但是我觉得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尊重，就像我知道你不喜欢动漫所以我从来不在你面前提起我看的动漫一样，每次你给我绍电视剧的时候我都会告诉你我不看这些抄袭剧，所以请你也尊重我，不要三番四次在我面前提起这些可以吗？”那女生看上去有点激动也有点厌烦，“我拜托你，我真的对抄袭类小说生理性厌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讨厌在这些还在试图改变我的‘喜恶’，我尊重你的喜好所以不在你面前诋毁你看的小说和电视剧，也请你尊重我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些恶心的玩意好吗？”
　　“什么叫做恶心的玩意，你自己看的那些岛国的动漫难道就不恶心了？我就不明白了，我觉得我们是朋友所以希望你了解我看的东西这样我们上街的时候聊天的话题能够更多一些，我给你介绍的都是国内的电视剧我怎么就错了？我也是服了你这样的人了，国产的东西你不去支持跑去看国外的东西，你这样和崇洋媚外有什么区别？”
　　那女生被好友这样指责一下子就疯了：“是，我崇洋媚外我只看国外的东西我是卖国贼行了吧，我再怎么样也比你们这群支持抄袭的要好，看看你们那抄袭无罪的理论害得多少作者封笔吧，这几年你们倒是说说你看的那堆小说还有哪一部不是抄袭的到底还有什么新意，我告诉你我宁愿去看国外的也不愿意看一堆你抄我我抄你的恶心玩意！”
　　她说着丢下购物车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留下被她突然爆发而吓得有点楞的朋友。
　　“走吧。”周元没有问周哲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看热闹了，他拉着明显还在深思的周哲往账台走去，虽然主角的散场，围观的人也就陆续散了，周哲跟在周元的身后，隐隐听到人们的讨论。
　　“那女生也太激动了，电视剧不就那么个套路吗，抄一点有什么奇怪的，虽然我过了这个年纪不爱看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但是我能理解年轻人的喜欢啊。”
　　“看多了国外的东西就被国外那些‘新思想’洗脑了吧，诶哟丢下自己的朋友在这里，这个女生也是可怜哟，交到这样较真的朋友。”
　　“要我说，是朋友就应该同追一部剧这样出门才有话题聊嘛，总不能出去都是聊男人吧，讨论男人的能力吗？哈哈哈哈哈……”
　　“可是我觉得她没错啊，我也觉得抄袭小说拍成的电视剧我不喜欢。”
　　“哎哟管她抄袭不抄袭，好看不就行了嘛，而且现在的年轻人看的也不是剧情好不好看，而是里面有没有他们追的明星罢了。”
　　“……”
　　“……”
　　周哲看着周元结账，耳边听着人们的讨论，心里隐隐有些疼。
　　从两个吵架的女生散场到他和周元结账完离开超时，竟只有一个人觉得那个不看抄袭剧的女生做得对。
　　以前只是隔着网络看着人们的冷言冷语所以没有太多感觉，如今自己将这些漠视的言论听得真真切切，他只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当初连带他在内的吃瓜人员在网上打下“借鉴而已不要太较真”这样的言论时，那些渴望得到支持的作者心里该有多绝望？
　　周元察觉到了他的失神，但是却没有问他怎么回事，牵着他的手往学校走去，时不时还得拉他一把防止他摔倒，等到回到宿舍之后把人往沙发上一摁就走进了厨房。
　　“哟，今天大厨做菜？”刚刚回来的罗轩看着两兄弟手上的大包小包，默默放下了正要按下外卖电话的手指，将手机网茶几上一扔，“我差点就去定外卖了。”
　　“定了也没事，你可以吃两份。”周哲从厨房门口探头进去，询问周元需不需要帮忙。
　　“你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了。”他哥淡淡地回了一句，把他赶回了客厅。
　　“……”刚刚想说其实自己在做菜方面还有些天赋的周哲突然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没进过厨房这件事，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罗轩嘲笑了一番他只会给周元添乱，然后拿着IPAD开了新闻。
　　罗轩其实并不追星，然而无奈他女朋友——周哲的二姐周梦烟——特别喜欢一个近几年才火起来的明星，当初为了追女朋友，罗轩可是下足了功课，去接触她所喜欢的，就为了两人的共同话题能多一点，等到人追到手之后虽然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去看那些东西而是试图把自己喜欢的分享给女朋友，但是追人时候的一些习惯还是保存了下来。
　　比如他们两共同粉上了一个明星，这个明星虽然不是高贵冷艳的范但是话少不炒作，出的作品不多不过质量很硬，演技永远在线，网上有关她的小道消息很少，她也从不借谁来炒作，这让周梦烟很喜欢她，罗轩看了好几部她演的电视剧都觉得不错，渐渐地也就喜欢上了这个那个演员，平日里和女朋友话题偶尔会有接不上的时候，但是聊到这个演员时永远都不愁没话题。
　　女星名叫庄诗琴，出道较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火不起来。前几年她参演了一部电视剧，电视剧质量过硬并且里面大牌云集，那部剧捧红了一众新人，她也因此走进人们的视线里面。
　　后来人们发现她不炒作不矫情，并且演技在同期演员里面算是好的，作品少但是质量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喜欢上她。
　　周哲记忆中原身曾经陪着周梦烟看过这个庄诗琴的一个采访，那个采访是直播的，没有经过后期任何的剪辑，当时她陪同剧组做新拍的一部电视剧的宣传，身上有不少的伤——当然，同剧组的演员里面也有不少带伤的——媒体调侃庄诗琴道：“你们的粉丝要是知道你们为了拍这部剧而受伤，恐怕就要闹起来了，剧组的安全措施做得那么不仔细吗？”
　　庄诗琴淡淡地说：“当年拍87版西游记的时候因为特效技术有限，为了能演出更好效果，章老师硬是忍受烈火烧身的痛苦坚持拍摄，我们剧组不少人都十分敬佩章老师的精神，我想身为一个演员，若是连受伤都害怕那么还不如息影算了，一点点小伤而已，我的粉丝不会大惊小怪的，她们要激动也必定是因为看到我在电视剧里的表现比她们想象中更好。”
　　原身听到那句话时候心里的赞许至今残留在周哲的印象之中，所以偶尔他还会上网找庄诗琴参与的电视剧或者有关她的新闻来看。
　　这次罗轩打开的也不知道是有关什么的采访，周哲靠过去看，发现右上角标着“直播”两个字，庄诗琴刚刚回答完了一个问题，周哲靠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记者提问下一个问题：“有传言说您拒绝参演‘竹林隐事’的时候说出了‘看不起它’这句话，是真的吗？”
　　庄诗琴毫不犹豫地说：“是。”
　　周哲：“……”
　　所以说，庄诗琴早期怎么也红不起来，她心直口快不会应对媒体这一点绝对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作者有话要说：　　庄诗琴这种……心直口快的人放现实生活中很容易被媒体黑成狗，这只是我拿来给主角当催化剂的，不要较真看着乐呵乐呵就好啦
　　还有那个站骨科的都自觉去找杨教授好嘛！


第8章
　　周哲刚刚在心里腹诽着庄诗琴那让他这个对她有好感的人都皱眉的回答，便听见庄诗琴又说了一句：“我看不起任何有关抄袭的小说，哪怕拍成电视剧的时候它会修改，但是抄袭便是原罪，以抄袭小说为主改编的剧本再怎么样也洗不干净。”
　　罗轩在周哲的耳边吹了声口哨：“现在敢这样当着媒体人的面说这种话的人可不多了，不愧是我和梦烟的女神。”
　　周哲知道这部《竹林隐事》，在听到记者问庄诗琴是不是拒绝这部电视剧的拍摄的时候他内心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的。
　　《竹林隐事》是早年抄袭与反抄袭大战中被扒出来抄袭的一本小说，是当年少数被告上法庭、唯一一例胜诉的案子。
　　这之后原创作者封笔，《竹林隐事》的作者杨柳枝也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没想到8年之后这个作者居然还在网上活跃并且卖了《竹林隐事》的版权，光明正大拿着这部小说出来赚钱了。
　　在听完庄诗琴的回答之后，周哲虽然觉得她过于心直口快完全不管会不会得罪人，但是却不得不在心里为她的回答叫好。
　　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乱糟糟的环境之下，居然还有人能说出“抄袭便是原罪”这样的话，更别提这还是一个公众人物，说出这句话很有可能被各种媒体拿来做文章了。
　　直播还在继续，周哲靠近了罗轩，盯着屏幕上那个画着淡妆并且一如既往没有多少笑容的女人，只见她神色坚定，手紧紧握着面前的话筒，那一刻周哲觉得她让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失色，哪怕隔着屏幕，他依旧觉得对方狠狠盯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一部好的电视剧能在观众的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演员会和电视剧挂上钩，我无法想象如果我参演一部抄袭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日后人们提起我时候所带的修饰词‘就是那个演抄袭剧的那个人？’那绝对是噩梦，顺带一提，我是原著《桃妖》的粉丝，当年众筹支援作者起诉的群众中我便是其中一个。”
　　《桃妖》便是被《竹林隐事》抄袭的原创，当年作者秋水长天考虑了很久很久才决定选择维权，维权的费用除了自己出的还有读者众筹、甚至有之前打官司维权失败的作者帮忙。
　　“你们永远无法想象当我听说《竹林隐事》买了版权之后的心情，简直就像是出狱之后的小偷走到我的面前告诉我他偷到的东西卖了个好价钱一样恶心……”庄诗琴说道最后无疑是失控了，现在直播一片混乱，一向好声好气并且很少有情绪波动的她居然在媒体面前哭得说不下去，她的经纪人试图把她带走，然而媒体把她围在了中间。
　　“她可能完了。”罗轩沮丧地在周哲耳边说道。
　　是的，这样情绪事情并且口直心快，媒体完全能拿来大做文章。
　　五年前这种采访直播式越发流行，以前媒体做明星的采访都是拍摄好了之后拿回来剪辑然后按照他们想要的效果播出，这让很多明星无辜被造谣并且也让一些收买了媒体的明星一直在观众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当这些一向形象良好的明星的真相被扒出来的时候很多读者都受不了，后来媒体这种带节奏的播新闻方式被讨伐多了之后采访直播式就兴起了，很多媒体采访的时候直接选择了直播——媒体官网的专属直播——这样能让人们看到明星在面对采访的时候最真实的状态，不少经验不算丰富又或者心高气傲的明星在直播上吃了亏，因为再也没有后期会把他们的口不择言剪掉，他们面对问题时的第一反应能直接显示出来，很多明星就是因为情绪失控以及“口误”而就此离开娱乐圈的。
　　庄诗琴失控成这样，恐怕她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屏幕里庄诗琴的经纪人终于来到她的身边，媒体拦着不让她们走，庄诗琴大概也猜到了自此之后她很有可能要离开荧幕，竟然破罐子破摔对着话筒说道：“我哭，不是因为我觉得我说错话，而是我觉得心疼，原作者被抄袭泼冷了写作热情，而抄袭者赚得盆满钵盈，那我们当初拿起法律的武器来维护原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什么。”她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最终被经纪人青着脸拉走了。
　　现场出了这样的状况，采访自然继续不下去了，频道很快就进了广告，底下的预告是不久之后即将是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明星的采访。
　　周哲拿起手机打开微博，只见庄诗琴的微博底下在几分钟之内已经炸开了。
　　让周哲觉得十分安慰的是底下一群人都在关心被经纪人拉走的庄诗琴的情况，还有不少人说“就冲着她敢在媒体面前叫嚣抄袭是辣鸡的态度被圈粉了”，微博底下短时间内是一片和平的迹象，虽然有几个《竹林隐事》的粉丝在底下阴阳怪气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但是都被怼了回去——无论如何，《竹林隐事》是被法院定锤的抄袭小说，这一点除非作者上诉要翻案，否则庄诗琴用“抄袭小说”来形容它没有任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