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反派家破人亡前[快穿](26)
“我在太傅府没见过你,你是……?”
“风自楼祝月瑾。”
听他喊太傅名讳,又直接进了太傅府,流映只当他是太傅的友人。
可祝月瑾的话,却让流映十分不爽,心头慌乱不已:“不管客人是谁,都不该说这种诅咒太傅的话!”
祝月瑾朝桌上的海棠春睡图望去,他只是添了几笔,这幅图又重新活了过来。
流映睁大了眼,叹了句:“真厉害!”
祝月瑾打了个呵欠:“你们太傅在何处?”
“去见君世子了。”
祝月瑾望向远方,眸子微闪。
元宵佳节那日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
他今日来,就是要跟殷牧悠讨个说法。
计划了十年的事,只差那一步了,今歌为何退缩了。
明明那个位子由今歌来坐,远比懦弱无能的小皇帝坐更好。
—
碎石小径的深处,君长欢站在玉兰花树下。
他的发间都沾染了融不开的雪,不知在此地驻足多久。
殷牧悠快步的走了过去:“长欢。”
听到殷牧悠的声音,君长欢回过头来,眼底透着慌乱:“今歌,你怎么来了?”
“你来了太傅府,又不让下人禀告,我能不来吗?”
君长欢沉默了下去,仅仅几天,他就消瘦了下去,昔日温柔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
“这颗玉兰花树,是我年少时不懂事,非要种在这个地方的。”
殷牧悠随着他的眼睛望去,五年的时间,原来的树苗已经长成,竟在不知不觉开出了花。
“从前我总是在想,你喜爱玉兰花,倘若我在院子里种一颗,你偶尔看过来的时候,会不会也看到我种的这一颗?”
殷牧悠心里难受,他的确是生性温柔的少年郎。
君长欢伸出手去抚摸树干,伪装了这么久,在殷牧悠面前,君长欢却装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微颤:“今歌,我好怕。”
他才丧父,又因为其父是罪人的原因,连替父亲收尸也做不到。
那具尸体并未下葬,如今还扣押在天牢里。
太平侯大逆不道,再加上坊间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轻易入土为安。
“那夜的事情,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
君长欢眼尾微红:“你不肯告诉我,却有旁人来告诉我所谓的真相。”
“你信吗?”
“呵,他当我是傻子,我怎会信?”君长欢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情绪,“我恨极了,恨不得拿起刀,戳穿他的心脏,割开他的肠子。”
殷牧悠猛然的抬眸望去,君长欢这些时日变化得太大。
君长欢眼底流着泪,却偏生要笑:“今歌,人人都说你手段残忍,杀了许多人,你告诉我,该怎么报复一个人?”
“……收起自己所有的尖锐,伪装在他身边,让他露出柔软,然后一击致命。”
君长欢果然不流泪了,睁大了眼看他。
殷牧悠问:“很可怕吗?”
君长欢摇了摇头,眸子染上痛苦:“你在紫寰宫那半年……也是这么做的?”
这是殷牧悠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若换了旁人问,只怕他会发怒。
“是啊,我装得好辛苦,装得久了,到后来越来越找不回自己了。”
“后来人人都在指责我,说我偏激,自私,手段残忍,不似当初的我。”
“可我若还是我,便活不下去。我把你们眼里的慕今歌给丢了。”
君长欢的眼眶渗出雾气,只恨自己没能早生几年。
原来只有跟今歌在同一个处境,他才能清晰的明白今歌到底有多苦。
他从苏桓口中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简直痛不欲生。
为何偏偏是今歌要遭到这样的事?
丧父的痛和对殷牧悠的心疼,让他终于泄露了强忍已久的情绪。
君长欢抱紧了他,痛苦的哭了起来。
可他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只是无声无息的哭着。
“我连为我父亲收尸都做不到。就算见了仇人,也不能立刻为他报仇。”
“你的做法是对的,养精蓄锐,以备后路。”
君长欢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所有人都劝他不要与荣王为敌,长平侯府没有那个实力再掀起什么波澜了。
那些话历历在耳,君长欢表面虽应着,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唯有殷牧悠,半分都没有劝他。
这些天,他快要被心里的负面情绪给逼疯。
直到今时今日,君长欢心里的憋屈才减缓了半分。
“今歌,虽然我知道这样很让你为难,可……能否让我去天牢,送我父亲最后一程?”君长欢紧抿着唇,“我想见见他,就算是尸体。”
殷牧悠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了句:“好。”
他会帮他求求苏衍,让君长欢去看太平侯最后一眼。
“明日,我带你去。”
君长欢嗯了一声,脸上的神情犹如冰雪消融。
两人约定在明日上午,殷牧悠又朝他叮嘱再三,这才送了君长欢上马车。
殷牧悠忽然觉得有些冷了,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额头也滚烫一片。
他喉咙泛着疼,明明都已经开春了,积雪却还未融化。
“太傅真是好雅兴,这种时候了,还想带君长欢去天牢。”祝月瑾双手抱肩,背部倚靠在朱红的柱子前,眼底透着失望。
“你怎么来了?”
“我还不来,岂不是乱了套了?”祝月瑾走到殷牧悠身旁,强势的凑了过去,“慕今歌,你到底想做什么!”
殷牧悠神情淡然,没有一丝害怕:“如你所见。”
祝月瑾紧咬着牙:“这些年风自楼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能让你登上那个位置吗?而如今你却告诉我,你要辅佐陛下亲政?”
“是。”
祝月瑾满是失望,企图做最后一次劝说:“小皇帝哪里能比得过你?唯有你才能治下大周的乱象!”
殷牧悠狠狠的咳嗽了起来,几乎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他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嘴角沾染了一抹殷红,鲜血刺红了祝月瑾的眼。
祝月瑾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海棠春睡图,不由倒退了一步:“今歌,难道你真的……”
“月瑾……我活不长久了。”
祝月瑾的呼吸一窒。
“原来竟是这样。”祝月瑾方才尖锐的态度顿时柔软了下来,沙哑着嗓音,“寻了医师看过了吗?”
“看了。”
祝月瑾紧盯着他,憋了好久才说:“骗人!”
殷牧悠轻咳了起来,脸色尤其苍白:“骗得了别人,还是骗不过你。”
祝月瑾心疼极了,痛苦万分的说:“那小皇帝知道吗?”
殷牧悠紧抿着唇,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就这么为他着想,他呢?”
“陛下他……”殷牧悠淡淡一笑,“他全身心的信任我。”
祝月瑾听他这么说,心里总算好受一些。
若是连他这么帮的苏衍都不信他,今歌到底该怎么办?
祝月瑾是在害怕,若是现在放弃,有不少人都记恨着今歌,他的处境只会变得更为不妙。所以他今日非得要问个清楚,也是担心他。
还好,若是苏衍信他,至少会保全了他。
“这就好。”
殷牧悠见他情绪低落,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月瑾,这里倒是有些冷了,一同去暖阁坐坐。”
“……嗯。”
绕过了庭院,很快就来到了暖阁。
不知花期是否快过了,门口的玉兰花上那些皎然的花朵也开始凋零,落到了尘土当中,还沾染了污泥。
暖阁内,玉盏里的茶香扑鼻而来。
殷牧悠问:“你今日主动来太傅府,想必不止是这个原因?”
“哼,还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祝月瑾眼尾微红,又害怕殷牧悠看见,飞快的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詹旭然乔装来了风自楼,向风自楼买了个消息。”
殷牧悠喝着茶:“看来是很重要的消息了,否则你也不会专程来跑一趟。”
祝月瑾被戳中了心事,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祝月瑾微微蹙眉:“看来詹旭然并不相信你在元宵国宴上的话,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朝风自楼买你的消息。”
“……我有什么消息?”
“自然是你有没有真的放权,手上还有多少势力的事儿。”祝月瑾皱紧眉头,“三日后,等你去宫里的路上,詹旭然会设下埋伏等你。”
殷牧悠抿了一口茶,并未说话。
祝月瑾急了,那日在风自楼他心甘情愿的一拜,已然视对方为一生的挚友和可以效忠性命的主人。
“这可是自己的性命,你都不关心的吗!”
“自然关心。”
“那你准备怎么办?”
殷牧悠浅笑道:“顺水推舟。”
祝月瑾睁大了眼,不明白殷牧悠为何这么做。
他想起近来的坊间传言,说慕太傅这些年都是这么为陛下遮风挡雨,以自身诱之,除去大周那些蛀虫,祝月瑾从前是不信的,以他对今歌的了解怎么可能?
可今日看来,此话当真!
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随你怎么办,死了活该!”
祝月瑾气冲冲的离开了暖阁,殷牧悠无奈的放下茶盏追了过去。
等走到了后门,他却看见祝月瑾在悄悄抹眼泪。
“月瑾。”
祝月瑾身体一僵,转过身来:“你怎么还追出来了?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吗?”
殷牧悠抿着唇:“对不起。”
“谁要你道歉了?”
“这些年你为了慕今歌做了很多。”
祝月瑾捏紧了手:“……那些只是顺手。”
殷牧悠轻笑了一声,明显认出他是在嘴硬。
祝月瑾心里烦闷,在殷牧悠面前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能被看穿。
他把自己怀里的手炉一把塞到了殷牧悠手上:“啧,你这破败身子,这破手炉还是给你用得了。”
殷牧悠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祝月瑾就从后门离开。
从背后望去,还能清楚的看到他用手抹自己眼泪的样子。
殷牧悠哑然失笑,还真是不肯让别人看见他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