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丑的人都真香了(77)
徐西陆不理他,从袖中掏出一份证词递给徐泰和,“父亲请看,这是当日替安宁诊治的王院判亲手所写,上头还有太医院的盖章。他能证明,三妹妹的症状,是因混用了西夏燕窝和寒性食物导致的。”
张氏猛地吸了一口气,死死地抓着徐玄英的胳膊。
徐泰和看完王院判的证词,质疑道:“这西夏燕窝,乃皇家才能用的贡品,安宁为何能用得上?”
徐西陆道:“据我所知,夫人曾进宫探望过徐元妃两次,想必那些燕窝就是那时候徐元妃赏赐的?”
张氏强作镇定:“是又如何?”
“宫里有严格规定,分派西夏燕窝时,必须再三强调使用的禁忌。夫人领了两次赏,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徐玄英讶然地望着张氏,“母亲,您……”
“我是知道,所以呢?”张氏目不斜视道,“西夏燕窝的禁忌,我也同安宁说了,是安宁自己不注意,难不成还要怪我?”
徐西陆冷笑一声,“安宁明明连西夏燕窝是什么都不知道,夫人如此说,未免太不负责了罢。”
“那依二少爷的意思,是夫人故意害得三小姐中毒了?”朱屏道,“可夫人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徐长赢厉声道:“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
朱屏悻悻地住了嘴,徐玄英道:“朱屏说的不无道理。二弟,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母亲故意害得三妹妹中毒,她为何要这么做,你又有什么证据吗?”
徐泰和被吵得头一突一突地疼,他疲惫道:“西陆,此事想必是个误会,安宁定是记错了,好在她也没事……”
“安宁没事?”徐西陆几乎要笑出了声,“余毒未清,她看物模糊不说,本来一个健健康康的姑娘,现在成了个药罐子,整日只能躺在床上——父亲,你竟然觉得她没事?”
林如筠小心翼翼地开口:“西陆,兹事体大,没有证据就胡乱指正,实在是有些不妥。”
徐西陆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理论,就听一个低沉地声音道:“我有证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生的带刀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堂门口。张氏简直要疯了,喊道:“这又是什么东西?!他是如何进来的,人都死了吗?怎么没人通报!”
“母亲,”徐玄英颤声道,“此人,是端亲王的贴身侍卫,玄墨。”
饶是徐西陆也受到了惊讶,“玄墨,你怎么来了?”
玄墨言简意赅,“王爷让我来的。”
知晓来人的身份,徐泰和不敢怠慢,“这位壮士,不知端亲王有何吩咐?”
“王爷命我带一人来。”玄墨一侧身,众人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带着兜帽的女子,看打扮,像是宫里的宫女。
张氏觉得此人身形甚至眼熟,“你是……”
那女子朝徐泰和行了一礼,道:“奴婢名佩兰,是元妃娘娘宫里的大宫女。”
“是……是你!”张氏五色无主道,“你来做什么!”
“奴婢奉端亲王之命,特来为徐二公子作证。”
第70章
徐西陆惊讶之余, 不免有些感动。他没想到宋衍卿居然会如此在意自己的家事, 甚至派人暗中调查, 为他找到了佩兰这个关键的证人,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不等其他人询问,佩兰主动道:“皇上赏了西夏进贡的燕窝给娘娘。张夫人两次进宫, 娘娘都分了她一些,两次都是由我交予张夫人。第二次时, 娘娘特意同张夫人说, 让她把燕窝送给徐三小姐, 让她用些补补身子。至于西夏燕窝使用的禁忌,就……就不用告诉她了。娘娘甚至还让张夫人多备些寒食给徐三小姐用, 就是为了让她尽快毒发。”
徐泰和如刀的目光看向张氏,恨不得在她身上戳个洞,痛声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张氏颓然无语,徐泰和已是气极, 大步走到她跟前,高扬起手,眼看巴掌就落在张氏的脸上,徐玄英赶忙拉住他, “父亲, 就算佩兰姑娘句句属实,母亲她也是受元妃指使, 并非有意要害三妹妹的啊!”
“毒杀庶女,元妃让她做她就做?!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
张氏被徐泰和吼得退了半步, 林如筠扶住张氏,劝道:“母亲,您是不是有苦衷?您赶紧告诉父亲啊!”见张氏木然不为所动,林如筠又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母亲,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相公想想啊……”
张氏眼眸闪动,正要说话,站在她身后的朱屏噗通一声跪下,“是元妃娘娘,是娘娘逼夫人下毒的!娘娘说,若夫人不照她说的做,她、她就让大少爷不好过……”
朱屏还没说完,佩兰便打断她:“这位姑娘想必是记错了,元妃娘娘哪有逼张夫人呢?她不过是提了个条件,只要张夫人替她解决徐三小姐,她就替张夫人解决徐二公子。”
众人一愣,目光落在徐西陆身上,后者的表情却很平静,似乎一定也不感到惊讶。
“不,不!不是这样的!”朱屏声嘶力竭地喊着,“老爷不要听信她的话!她背叛了元妃,她、她在这里胡言乱语!”
佩兰嫣然一笑,“奴婢是奉小王爷之命来的,这位姑娘的意思是小王爷在胡言乱语?”
徐长赢指着张氏,恨道:“张若南,你到底是存的什么心!先是安宁,再是西陆,你最后是不是也要把我的命拿去?让父亲只有徐玄英一个儿子才好!”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余戎北胆战心惊地扶住她,“夫人,你小心动了胎气。”
徐长赢推开夫君,走到徐泰和跟前,含泪道:“父亲,有一事女儿本不想说,可现下这种情况,女儿不得不说。女儿担心再拖下去,西陆就要和安宁一样,被奸人所害!九冬,请槐婶上来。”
槐婶在九冬的带领下走进堂中,在场之人,除了年纪小的丫头和后进门的林如筠,都认识她,均面露惊讶之色。
槐婶朝徐泰和行了一礼,“老爷,你可还记得我?”
徐泰和充血地眼睛凝视着她,深埋在心里的回忆喷涌而出,“你是淑节的……”
“不错,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当年您和小姐都叫我小槐。”
“你不是回沧州了么,如何又……”
槐婶凄然一笑,“我此次回来,是想求老爷,还我们小姐一个公道。小姐她当年,乃是被人所害,才不幸难产而亡的!”
周遭一片阒然,张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徐府里,徐泰和对逝去柳氏的情谊人尽皆知。当年,要不是柳氏,他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更比说日后的金榜题名,飞黄腾达。高中之后,他为了巩固前途,娶了张氏为妻,又纳了谢氏为贵妾,等他在上京站稳了脚,才回沧州去解柳氏,对此他一直心怀愧疚。柳氏进府后,他对其百般疼爱,好似要把过去的亏欠全部弥补,她为他生下的长女,他也是放在心尖尖上宠的。柳氏去世后,他消沉了很久,下人经常看着他独自坐在柳氏生前的院子里,望着她亲手种下的桃花树,一坐就是一天。柳氏的死,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在此刻被翻出来,说是在他伤口上撒盐都不为过。
“你说什么?”徐泰和嘶哑着嗓子道,“淑节她是被人害死的?”
槐婶点点头,“当年,小姐身子不好,怀西陆少爷怀得艰难,全府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小姐有什么闪失。眼看小姐只剩下一个月就要生了,却接到了一封信……”
徐泰和急切道:“什么信?”
提及往事,徐长赢已是泪流满面,她拿出徐西陆一早给她准备的证据,“父亲,请看。”
朱屏死死地咬着嘴唇——那封信不是已经毁了吗?怎么会……一定是假的!对,只要咬死不承认,他们就拿她们没办法。她想和张氏对上目光,可张氏依旧是那副心如死灰,漠不关心的模样,她正视着前方,不偏不椅,不哭不喊,维持着她最后的尊严。
“岳父大人,小婿去北疆之时,特意去柳家造访。”余戎北道,“柳家二老,身体健朗,也从未生过什么大病。”
槐婶恨恨道:“这封信上所言,句句为虚,沧州也从未寄过这样一封信来。有人故意伪造这封信,将其送到小姐手中,小姐听闻双亲噩耗,悲痛欲绝,人都昏过去数次,以至于到临盆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她拼下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了西陆少爷,自己却……”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是谁……是谁!”徐泰和胸口剧烈起伏,嘴里喊着血腥气,目呲欲裂,“是哪个贱人!”
林如筠试探道:“会不会是已经去了的董姨娘?”
“对,对!一定是她!”徐玄英额间已出了一层细汗,神情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在徐府里作恶多端,几次三番地想要陷害二弟,柳姨娘定也是她……”
“父亲,您仔细摸摸那信纸。”徐长赢道,“这是二十年前的洛阳宣纸,极其珍贵,府里一年到头也只能买到数千张。因为玄英幼时爱用这纸练字,父亲疼爱他,把所有的宣纸都给了世安苑。”
徐玄英不甘道:“那也有可能,是董姨娘偷了宣纸,意欲嫁祸给我母亲……”
“玄英,事到如今,您还要自欺欺人吗?”徐长赢冷笑道,“要不,我再让当年董氏的贴身丫鬟上来作证?只怕到时候,她会说的,远远不止这两件事。”
“你,你这是欲加之罪!”
“哈……”一直犹如木头人的张氏终于有了动静,她仿佛隐忍了许久,轻笑出声。接着,她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哈哈,徐泰和,你瞧瞧你,女儿儿子要死了都不在意,一听到那个贱人,你就气成了这副鬼样子——哈哈哈哈……”
徐西陆冷眼看着张若南终于摘下了自己戴了一辈子的的面具,将她最真实,最疯狂的一面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徐泰和终于忍无可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
啪。
张氏被抽得跌倒在地上,徐玄英冲上去扶起她,“母亲,您可还——”
张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徐玄英。她神色凄狂,手指哆嗦着指着徐泰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儿子!我不是你,我只有他一个,我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