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睡书房[快穿](4)
小缳红着眼圈抽搭一声,声音细小如蚊呐:“奴婢哪里敢生气。”
“没有就好,”陈溱总算安心了一点,他一个大男人把女生惹哭已经很尴尬了,现在也只能好好哄哄她,“只不过这个孩子我已经救了,就好人做到底,你先去厨房看看药熬好没,熬好了就帮忙端过来,好吗?”
“嗯。”小缳低头拧拧帕子,一个人出去了。
陈溱将目光转向床上之人。
☆、我弟弟明明很可爱(3)
房间里的人都走空了,陈溱上前观察了稚乐的伤口,才小心翼翼地问:“你好点了吗?”
稚乐有些抗拒地看着他,陈溱可以看到他眼睛中的防备和畏惧,苍白脆弱,身体却绷得像弦一样,少许的震颤都能让他断裂。陈溱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地对待他,怕他因为疼痛没有心情讲话,所以想自己再找个地方坐下,却在转身时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多谢……相救。”
陈溱这时候心里就有点复杂了,稚乐虽然是稚家的小少爷,但是因为母亲出身低微,常常被其他的兄弟姐妹欺负,不仅温饱难以解决,甚至会被殴打责罚。他显然已经认出了陈溱,但是还要因为被救了而向这个就算逃难都过得比自己舒坦的哥哥道谢,这也太……扎心了吧。
就算是理智的成年人,也很难心无芥蒂地对毫无理由就比自己幸福的熟人展现自己悲惨的一面,可是稚乐却显得很淡然。陈溱只好假装不认识他:“我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你,你不必道谢,还是好好养伤吧。”
稚乐一愣,瘦白的手指微微蜷起来,垂着头一眼不发。陈溱看着他单薄的肩头和苍白的脸,心中有些发闷。
“你小小年纪,是谁与你这样大的仇,竟然下这般狠手。”陈溱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开始调动自己所有的神经,使自己说起话来像个古人,但是这种文绉绉的话一出口,他就尴尬得头皮发麻。
稚乐抬起莹亮的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他心中庆幸对方没有认出自己,低声道:“我只是在路上遇到了匪徒,一时不察……”
陈溱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稚乐敏感地捕捉到,身体僵直起来,顿时噤声。
陈溱皱眉,“他们竟下如此狠手,真是畜生不如!”
他知道稚乐在说谎,这样的伤口要怎样险恶的用心才能造成?他突然想到这个时间点正是稚乐被云轻赶出定云山庄的时候,起因是某个宠姬看见云轻逗弄稚乐,心中顿生警惕,稚乐越发动人的美貌让人不安,在巨大的不安中他诬陷稚乐与人偷情,害他遭受百鞭之刑,在数九寒天被扔到郊外。
陈溱想到这一切,脸上更加冷凝。
还匪徒?明明就是垃圾情敌垃圾渣攻干的好事!
“你一个孩子,出门在外还需谨慎小心,要不然你就和我们一起上路好了。”
室内陷入一片沉默。稚乐微微发抖,他虽然已经被赶出来,但是论身份还是定云山庄的男宠,如果他和别人一同离开的事情传出去,只怕遗祸无穷,何况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云轻对他如此残忍,他竟然还对他抱有一丝期待,某种奇怪的信念深深地植根于他的心底……
想到这里,他垂下眼,语气透着坚定,“不必了,我本是无根之萍,飘到哪里算哪里,还是不要无端牵累公子的好。”
陈溱有点怨念,这孩子是有多不待见他?
“这,我们也是避祸之人,说不上牵累不牵累,况且我们之后要去投奔定云山庄,云庄主乃当今第一人,若是能够成功,将来也算是有个依仗,你和我们一起去,总好过四处漂泊被人欺负。”
稚乐的眼中泛起一点光。
陈溱心中面无表情:呵呵,果然还是渣攻比较有吸引力,没想到他弟弟真的是个抖M,云轻这么对他他还对他抱有期望。
陈溱就当他默许:“就这么说定了,你和我们一起上路,日后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我叫稚迩,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稚乐苍白小巧的脸转向他:“我叫阿栉。”
稚乐身上的伤很重,大家又急着赶路,陈溱只能让人把他抬到自己的马车上方便照顾。
他原本的衣裳因为浸满血又破旧不堪,早就让人扔掉了,陈溱只能从自己的衣物里匀一些给他。帮忙打理的小缳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陈溱知道她心里肯定不高兴,背地里没少给稚乐脸色看。
这孩子一向沉默隐忍,所以从来都不抱怨,受了气就自己憋着。陈溱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这种事他不便插嘴,小缳也有她的心思,所以只能偷偷对稚乐好一点儿。
出门在外没什么好玩有趣的东西,只能攒足心思给他塞一点小零食,瓜子花生再不就是蜜饯姜糖,稚乐嘴上说不喜欢,但是陈溱要是递到嘴边,他也会自觉吃一点,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显得特别可爱。
陈溱活着的时候就是个二逼青年,这种时候却老怀大慰,觉得自己养了个宝。
一晃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时间浪费在赶路上,从这座山穿到那座山,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嗷嗷,古代就是这样,出趟远门几个月就没了。
稚乐躺在车榻上,山路颠簸,马车行得不稳,他就算静静躺着也容易牵动伤口。陈溱心里着急,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坐在一旁心神散乱地看着他,很想把这孩子揣到自己兜里固定好。
“公子这样看我.干什么?”稚乐轻声问道,他这几天很少说话,常常一个人默默地想事情,“这张脸有什么好看?又丑又吓人——”
“别说这种话。”陈溱打断他。
稚乐一愣,他听出陈溱不高兴。
陈溱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生存环境有关,被教育以色侍人,所以稚乐的说这话的时候即使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幽怨,这种姿态无疑是美好的,但是放在一个男孩子身上却毫无益处。他轻轻抚着稚乐的脑袋,安慰道:“阿栉,我会尽力治好你的脸,等咱们进了城,可以买很多丰肌祛疤的灵药,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你不必自怨自艾。何况男子汉顶天立地,脸上的伤疤不会损害你的气概,所以我希望你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要伤怀。”
他这几天因为稚乐的事烦恼,晚上一直睡不好,白天马车的位置又让给他了,没有时间补觉,所以脸色很难看,眼圈下已经呈现出淡淡的乌青。这副憔悴的模样更是说明他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真的为稚乐着想。
稚乐心头一震,心中又是酸涩又有拨云见日的顿悟,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教过他这些,因为容貌艳.丽身份低微而常受人欺负,任谁都能踩一脚。他虽然本性纯良却心态已有些扭曲,不自觉地拿女子的姿态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听见陈溱眉眼和善地劝慰他,明明很温暖,心中却不禁害怕,如果他发现他的身份,肯定不会再对他这么好!会唾弃他不管他……想到这些,他心中一窒,感到阵阵闷痛。
“公子为何对我这么好?”他的眼睛睁得极大,里面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脆弱,“公子心地善良,故而见不得人可怜?”
陈溱沉吟一瞬,说:“我想到我幼弟同你一般大,他已经离家好久,我看到你这样,心里不好受。”
这些话是陈溱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挤出来的。在M710给他的信息中,稚迩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他从前与稚乐接触不多,但没有亏待过他,一直到稚家落没前去投奔,这个人物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怎么出现。所以说,对于稚乐而言,稚迩是可以成为一个让他迷途知返的人的。
稚乐吃了这么多苦,真是苦到没眼看,所以无论如何陈溱也想完成任务,让稚乐的生活恢复正轨,不就是变受为攻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他把这孩子养成银枪一杆,看渣攻还怎么嘚瑟。
嗯,这孩子的小身板需要大补,陈溱扫了眼他。
“公子的弟弟么?那他还真是好运,有公子这样的兄长挂念他。”
陈溱有点心虚,他作为一个在招展红旗下茁壮成长的少年,现在突然受这种心灵暴击,现在突然有种要被虐哭的赶脚,我就是你哥啊,你要认么!!!认回来了好吃好喝供着你,只要你能蹬了渣攻,咱一切好商量。
陈溱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所以看到你这样的孩子,我总希望他遇到难处的时候,也有人愿意像我这样伸出援手帮一帮他。”
“嗯,会的。公子是在为弟弟积福是吗?将来一定会有福报的。”躺着的孩子抻着脑袋微微蹭了蹭他的手,他的眼睛柔柔的,就像酝了一池岚气的春水。
陈溱慢慢收回手,他有一瞬间想捂脸,泥马,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温柔?!
在艰难处境里依然想着要宽慰陈溱的孩子让人心疼。他脸上有伤,一般都呆在马车里不敢出去。偶尔想见阳光的时候,就会微微扯开一点帘缝,让亮堂堂的光照进来。
眯起眼,享受冬日里缥缈的暖意。
稚乐已经足够信任他,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就让陈溱在一旁陪伴。
从陈溱的角度看过去,那样的稚乐还是无比的好看,他好像褪去了一抹艳色,变得干净纯粹。就算脸上有一道道连贯疤痕,然而就像是一个皮肤雪白的孩子贪玩,罩了一张粗粝的渔网在脸上,这一切丝毫没有损坏他的美好。
“在看什么?”陈溱问。
“天好亮。”稚乐仰着头,眯眼看着外面的天空,他就像一条嗅着水汽的鱼,在那道光里获得了无限的满足。
“等过段时间你的伤势好些,我们再一起出去好吗?”陈溱知道他对自己毁容已经没那么介怀,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本能地自卑,所以一直呆在车上,害怕见人。
“不要。”稚乐还是看着外面,低声道。
“为什么?”陈溱假装不明白,语气轻松地说“过段日子开春,正是踏春的好时候。”
稚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是无悲无喜的宁静表情,陈溱却觉得他有很多话想说,然而只一瞬,他又回过头,去望那澄透瓦蓝的天外。
在日复一日的赶路过程中,稚乐对陈溱的信任也在加深,这对于两个人以后.进行深入沟通很有好处。陈溱没事的时候就在心里演练一下对稚乐的思想品质教育,关于人要先自尊自爱啊,渣攻配不上你啊,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自挂东南枝啊,别人的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所以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啊之类的。
天天开发洗脑包,也是心力交瘁。有时候想亢奋了,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几天下来,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三观倍儿棒的好孩子。
原本以为到了定云山庄,再开始走剧情,一鼓作气将主角成功洗脑,自己顺利完成任务不要太爽歪歪,结果事实证明陈溱果然是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