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琢玉(110)
“住口!成何体统?!”见三人都不再开口,他缓缓道,“如今最重要的事还是这张密函到底自何而来,是谁要借此事陷害老九?”
一旁的宁王见状,看向凤飞鸢道:“父皇,既然三哥说是从五皇子处得到,不如就问问五皇子好了。”
凤飞鸢见状,这才敛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笑容,站起身来缓缓行了一礼,对章武帝道:“启禀皇帝陛下,此信乃是静王殿下给我的。”
他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这静王殿下,原来是贼喊捉贼,诬陷栽赃昭王么?!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给你这密函了?分明是你给我的!”静王猛然变色,再也不复先前的从容镇定,指着凤飞鸢恼怒无比,“你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给你的?”又说,“哦,我知道了,你分明是到我国来挑拨我们大祈皇室的和睦……你先是利用我陷害九弟,陷害不成,便来陷害我,是也不是?”
章武帝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凤飞鸢给他的印象很是不错,再加上对方又是外宾,因此忍着怒气,道:“五皇子,此事你有证据吗?”
“有。”凤飞鸢说着,对身后跟来的侍从道,“将东西呈上来!”
众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天祀国特色打扮的侍从捧着一个木盒上来,到凤飞鸢面前站定,然后将木盒打开给章武帝看,众人都伸长脖子看去,只见木盒装饰、雕刻精致,里面装着一颗极是莹润的夜明珠!
凤飞鸢用手指着这夜明珠道:“皇帝陛下,这夜明珠就是静王殿下买通我的证据。小侄在国中也历经陷害,因此并不愿陷害昭王殿下,但我乃外宾,不答应静王又恐静王加害于我,因此便假装答应,想等事发时有机会再揭穿他的真面目。”
静王闻言,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证据,这夜明珠又算得了什么证据?我国有许多稀世珍宝,夜明珠亦多得是,非唯我有,其他几位皇子大臣说不定也有,你又如何证明这是我的呢?”
静王说得自然也不无道理,毕竟夜明珠上又没有刻字,凭什么说是他的东西?
众人观察章武帝的表情,就知道章武帝也是将信将疑的。
正在此时,却听一个声音道:
“若是我也有证据呢?”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明黄色锦衣的太子缓缓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面上还带着冷笑,他轻蔑地瞥了静王一眼,随即对着章武帝拱手行礼,道:“父皇,儿臣也有话要说。”
章武帝也有些惊讶,不过仍是一挥手,道:“你且说来。”
太子阴柔的面上古井无波,曼声道:“儿臣的一位侍从曾无意间发现三弟的贴身侍卫花重金买通一个制造印鉴的工匠,儿臣本以为三弟是自己的金印毁坏了,需要修补,但又有人提醒儿臣,说印鉴之事非同小可,还是慎重为好,故而儿臣多留了一个心眼,将那工匠找来询问,那工匠便招供说是三弟给了他昭王印的图,让他仿制一颗……我本不知三弟仿制九弟的金印有何用处,便将此事秘而不宣,如今此事出来,儿臣便隐瞒不得了。”
说着,阴沉地笑着看着静王,语气得意道:“父皇若是想把他召来亲自询问,儿臣便让人把他押来……”
章武帝听罢,龙颜大怒,猛地拍案而起:“元珉!你还有何话可说?!”
一般皇帝都叫皇子们的排行,而如今他唤的是静王的全名,便是他怒极的表现。
静王忙跪下叩首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呵,你的意思是,本太子与九弟、五皇子一道来冤枉你么?”太子不屑地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太子话音刚落,就见底下坐着的秦国公秦桓站了起来道:
“陛下,此事疑点甚多,静王殿下毕竟是皇子,还请您慎重考虑。”
“放肆!”太子突然回头怒目,高声斥责道,“秦国公,你说疑点甚多,是在怀疑本太子的话?认为本太子故意设计陷害元珉?你要知道是他自己将这密函巴巴地拿出来陷害老九的,我们可没有逼着他!”
秦国公纵然嚣张跋扈,但此时面对太子,也只敢连声唯唯:“臣不敢……”
御史大夫郑淮,也就是静王的外祖父紧跟着上前求情:“陛下,静王殿下年纪还轻,做了糊涂事,还请您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于他……”
玉黎见状,忙上前对章武帝道:“父皇,郑大夫说得不对,静王年轻,可昭王殿下比他小得多,却也从来谦和有礼,从未有残杀手足之心。更何况,郑大夫,您身为御史大夫,当别的官员有错时,您是否因为对方资历浅就宽恕于他?”
见郑淮无言以对,他又转身看向章武帝,行了一礼道:“父皇,不知您可还记得除夕夜有人在酒中下毒要害臣下一事?那一次因没有证据不了了之,正因如此,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昭王殿下!昭王殿下虽年纪小、资历浅,但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是您的儿子,被人如此一次又一次的针对和谋害,是否也太过委屈了一些?”
章武帝本就已经恼怒静王,如今听玉黎提起除夕夜不了了之的下毒事件,自然是将上次的事也按到了静王头上,因此愈发恼怒,不去理睬郑淮,铁青着脸对静王道:“逆子!屡次谋害兄弟,下次你是不是还要弑父篡位?!来人,将他押回王府好生看管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外出,也不准任何人探望,等他反省够了再说!”
静王见状,如闻霹雳,惊诧又不甘地膝行上前叫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呀,父皇,儿臣不要被软禁,我要见母妃,我要见皇祖母……”
章武帝转过脸不为所动。
静王便很快被侍卫拖了下去,不见了身影。众人心里也都明白,如今皇子之间竞争激烈,静王一旦被拉下马,就很难有机会东山再起了。
第169章 子初成
静王被禁足之后,其母柔夫人在皇帝的启徽殿门口跪了一个下午也不曾见到皇帝,后来又去求见太后,但太后向来心喜元珩,厌恶不孝不悌之人,柔夫人在后宫的所作所为她也不是不知道,因此并没有召见柔夫人,她装柔弱扮可怜的计策也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
几日后,又陆续有大臣奏本揭发静王与秦国公府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等罪证,这些大臣有些是清流,有些是所谓的太子党,也有些是所谓的宁王党,但是他们都手握罪证,端的是不曾冤枉静王,当是时,章武帝雷霆震怒,改静王禁足为废黜,贬为庶民,其母柔夫人连降三级,贬为嫔。而秦国公府则同样以结党营私的罪名被落罪抄家,一时间,京城中风声鹤唳,连寻常的秦楼楚馆的生意都惨淡了许多。
玉黎坐在石榴树下,正细细描绘那已结了果的石榴树,他不太擅长的丹青,觉得自己的画作压根拿不出手,因此很少画画,不过现在只是在自己宫里,大不了画得难看烧了就是了,也就没那么多计较了。
不过他并不是闲来无事才画石榴的,石榴自古就有“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的诗句,因此寓意多子多福,他画石榴,自然也是希望自己“子初成”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十分平坦,完全感受不到生命的存在,但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即将孕育一个他和元珩共同的小生命,一颗心就变得柔软起来。
正在这时,碧笙小步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弯下腰来道:“王妃殿下,世子来了。”
玉黎转身过去,就见温欲雪穿着一身玉子色锦衣,正朝着自己灿烂的笑,他道:“你最近很难得进宫啊,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义弟来了?”
“又来打趣我。”温欲雪啐道,清秀灵动的小脸上却丝毫不见恼意。他在宫女搬来的八宝凳上坐下,朝玉黎的小案上看了一眼,道,“今儿个怎么这么好的兴致,还有心思画画?我记得你是很少习画的,总说自己画得不好。”
到底是温欲雪与他在一起久了,很是了解他。玉黎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左右国子监考试结果还没出来,我又无事可干,打发时光罢了。”又问道,“你最近不是常常不见人影么?上次义母还寻你寻到我们这里来了,怎么,你是在宫外找到了什么乐子,天天往外跑?”
温欲雪闻言,朝他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还记得袁步青这个人吗?”
玉黎想了想,点了点头:“就是秦斐的朋友,我自然记得他,不过自从秦斐死后,我也就不关注他了。怎么,你这几天不见人影,都是在往桂兰坊跑么?”
温欲雪点了点头,唇角带了一抹讥诮的笑容:“喏,那天他非要说我和你是灾星,我又不是什么宽容大量的人,我自然要探个究竟,他到底是无礼自负,还是当真有那么一回事。”
玉黎挑起眉:“那你有结果了?”
温欲雪嗤笑了一声,道:“是啊,袁步青自以为自己了不起,说我是他的灾星,还曾断言说你今生是凤凰涅槃,如今正是孽火焚身之时,说你活不长了……我当然很生气,所以就故意装作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你猜怎么样?”
玉黎怔怔地望着他。
“我母亲以为我喜欢上了他,居然派人把他杀了。”温欲雪像是说到了什么好笑又可笑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却是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来,“先帝因为不欲母亲下嫁,就杀了我父亲,如今我母亲怕我喜欢上男子,又把对方给杀了……”
“其实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玉黎怔了须臾,这才试探似的问道:“你真喜欢袁步青?”他真的很怕温欲雪会给他肯定的答案,但是温欲雪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傻了,阿黎,你真当我是笨蛋?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袁步青?我只是借我母亲的手杀袁步青罢了。”
玉黎不自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还好温欲雪不曾喜欢对方,否则长乐公主杀了袁步青,母子俩恐怕也不能善罢甘休吧?
温欲雪拿起一旁刚煮好的茶汤,微微抿了一口,问道:“最近朝中动荡,我也有所耳闻,怎么,你们没把太子斗倒,反而把静王拉下了马?”
玉黎也跟着喝了口茶汤,那是百合香片,非常有利于凝神安气的。他品尝着舌尖清冽的滋味,不紧不慢道:“只是时机凑巧罢了。”又说,“朝中动荡也并非我们一己之力,只是静王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墙倒众人推罢了。”
“哦。”温欲雪对朝中斗争也仅只停留在耳闻而已,因此也不多议。
玉黎看着眼前微青小巧的石榴,笑着转过头来对温欲雪道:“不过我从静王身上倒是得到了一个启示。”
“什么启示?”
“千万不要给敌人机会。”玉黎说着,将手按在小腹上,再次去看树上的果实,“否则财狼虎豹,就将群起而攻之,等待你的,便是万劫不复。”
温欲雪一愣,随即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又说:“不说这些了。昭王呢?他向来喜欢粘着你的,如今都该是下朝了,怎么不见人影?”
“别提了。”玉黎说到元珩就头疼,“静王被废黜之后,与天祀国缔结盟约一事就交由他处理了,算是父皇对他的一点补偿。”
“那是好事啊……”
“是啊,不过他在外边做事做得风风火火,回宫来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嚷嚷这不开心那不高兴的,天天跟我撒娇要我哄他……”更别提天天缠着他要跟他亲热了,他被上次玉黎主动的热情弄得食髓知味,但上次是特殊情况,现在玉黎等待着腹中孩儿的到来,自然是小心翼翼,不肯与他做得太激烈了。